第10章 聆风

陌生的感觉让祝淮惜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适,她又蔫了,重新趴在桌上。

脑袋换了个方向,只把后脑对着时羡。

时羡压着门把手关严,又转了下锁锁上。

收回手臂的同时扫了一眼旁边窝成一团,跟个猫一样的女孩。

“你刚才那话……”

时羡欲言又止,“是想说自己不乖,还是想让我只欺负你一个?”

“……”

祝淮惜头依然埋着,语气有些闷,“我是让你别欺负人了。”

时羡扫了一眼面前只写了几页的笔记,又继续低头抄写。

“有点做不到,至少得欺负一个。”

空气蓦的静了下来,祝淮惜懒得理他,和自己不受控的心跳较着劲。

身后书本翻页的唰唰声音隔一会就传来一声。

隔着桌面能听到放大几倍的写字声。

却不抵时羡轻声说来的几个字,“那我指定一下,欺负你一个人算了。”

他嗤笑,翻来覆去的也只会说那么几句话,“省的我欺负别人你还得心疼。”

祝淮惜撇嘴,偷偷瞪了他一眼。

“是啊,人家都有让人心疼的本事。”

“谁知道你怎么就没有?”

时羡冷哼一声,似是没认同祝淮惜的话。

可他没反驳,手扶着脖颈揉了揉,写字的速度又快了点。

若有似无的视线总是不受控的从书本挪到另一边。

他数不清扭头看了旁边的女孩多少次,可后者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头。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呼呼的风声刮在耳畔,教室里的淡青色窗帘翻飞到窗外。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热,祝淮惜却穿了校服的裙装。

时羡不经意的瞟过去,注意到她膝盖紫红的一片。

许是裤子面料粗糙会磨到伤口,才选择了穿裙子。

他眼神闪烁了下,抿了抿唇。

语气难得温和,“这么晚了还不用回去吗?”

没人回应他。

轻咳两声,时羡耐着性子又说,“已经十二点多了。”

“……”

空气中除了沉寂就只有静默。

他眉头皱起,身子倾斜着凑过去,“这就睡着了?”

“……”

“没。”

祝淮惜的声音有点黏,她困得要命,偏旁边这人还一直说个没完。

差点睡着的时候被他唤醒,本来就火大。

“但是快了。”

“哦。”

时羡挪回身子,不知怎么没继续问刚才的问题,“今天你就辅导了宋齐云,明天是不是也应该辅导一下我了。”

“???”

祝淮惜甚至怀疑是自己幻听。

但仔细一想,没准人家不是不想学习。

是真学不会。

怎么说他们两个在同一个辅导小组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总不能因为人家成绩差就有偏见。

“行啊。”

她抬起脑袋换了个朝向趴下,半眯着眼盯着时羡的侧脸。

“你想学什么?物理?数学?还是说其实你想选文科?”

时羡唇角翘起,“都不怎么感兴趣。”

“……”

祝淮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把眼睛闭上。

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不想学就别烦我。”

“没说不想学。”

时羡这话倒是接的快。

“等我想想,想好了就和你说。”

“……”

祝淮惜才不想和他废话太多,心里默默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都是在抬举眼前的人。

时羡还算是认真的把笔记抄了一页又一页。

每一页上面的公式都枯燥难懂,照着抄都不知道那上面写的东西是个什么东西。

刘海被他搓得凌乱,侧目便是祝淮惜睡得正香的画面。

时羡被气笑,“你倒是还能睡着。”

夜间的风有些冷,时羡缓缓起身把教室里面的窗户关好。

再回到座位的时候又顺手拿起一旁的外套。

原本放肆的动作在靠近祝淮惜之后却变得很轻,宽大的校服外套搭在女孩身上,显得她更娇小。

时羡撇开视线,重新拿起笔。

片刻之后又把笔放下,反复几次,终于是泄了气。

手肘撑在桌面,托着下巴正面着侧边的位置上熟睡的人儿。

愣了许久。

又不知怎的牵起唇角轻笑。

时羡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点亮屏幕低头看了眼。

屏幕上的人影模糊又小,却能看出和眼前的人是同一个。

收起手机,时羡再拿起笔,随便找了个叠好的飞机,在机翼的位置缓缓落笔。

如果非要跟她学点什么的话。

那他还是更想学这个。

面前桌上忽然什么东西嗡嗡的响起,纸飞机翻开之后底下是个手机,屏幕上“哥哥”两个字跳个没完。

祝淮惜被铃声吵醒,伸手过去把手机从时羡手里拿过来。

“喂。”

“嗯,你现在来接我吗……”

“我在啊,在教室,你要来教室这边吗?”

时羡没吭声,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她讲完。

又问,“你要回去了吗?你哥哥来接你?”

“嗯。”

祝淮惜伸了个懒腰,“他说快到教室了,你回去记得把笔记抄完。”

她也没管身上的外套是谁的,迷迷糊糊无意识的就把胳膊伸进去。

不管不顾地打了个哈欠,“你还不回去吗?”

“要回去了。”

时羡说着就拉开书包拉链,把那一堆纸飞机和书都放了进去。

他好像很着急一样,但明明有人来接的是她又不是他。

“你急什么?我哥哥又不吃人。”

时羡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把唯一留在手里的纸飞机塞到她手里。

祝淮惜根本没想要,“我不要这东西。”

“拿着。”时羡的态度坚定。

“这上面是我想好明天要学的东西。”

“……”

手要松却还是没松。

祝淮惜抿了抿唇,扫了一眼都是物理公式的纸飞机。

“噢”了一声。

“走了。”

时羡走的潇洒,祝淮惜抬手揉着眼睛,没顾得上和他说话。

祝裕珩差不多是和时羡前后脚,但凡时羡走得晚一点两人就能撞上。

祝淮惜看见祝裕珩的时候人还坐在位置上面没动。

随手把手里的纸飞机放进口袋,向着来人责怪,“哥哥,你也来太晚了。”

“我早就和你说了会很晚。”

祝裕珩一直走到教室后排,见她没动倒是没说什么。

自觉的过去给她收拾东西。

“起来,回家了。”

祝裕珩顺手在祝淮惜头顶摸了摸,拉着她站起来。

祝淮惜嘀嘀咕咕的,被祝裕珩拉着走出教室。

没注意到的是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被门挡住的墙边还倚着个人。

时羡微微偏头,一直盯着祝淮惜直到她背影消失。

对着他总是那么凶一个姑娘,竟然还会撒娇。

走两步就走不动了,站在原地跺着脚要哥哥背才行。

还有身上那大了不止一号的校服,根本也没发现穿错了人的。

什么年级第一啊?

该是个笨蛋才对。

像是有什么感应,祝淮惜趴在祝裕珩背上,临转弯的时候扭头回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走廊长长一条,尽头已然很暗。

和那天一样,目之所及除了黑暗再无其他。

可能是她太困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不大清醒。

伸手在口袋里面掏了掏,纸飞机已经被她捏的皱巴巴的。

满页的物理公式自动被忽略,机翼边角的空白处的字迹似曾相识。

《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小小的心脏猛地被什么包裹住,又一起撞到某个地方。

无法追溯原因的愉悦感涌上心头。

没记错的话,她上次看见一样的飞机的时候,还是生气的。

祝淮惜咽了咽口水,把纸飞机捏成团再丢到口袋里。

教他钢琴的话,也不是不行。

又想起之前在音乐教室,时羡专门折了纸飞机飞进来笑她弹得难听。

如今竟然还要她教。

可真是,

美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羡:怎么就美死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