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伽听闻黄呈用她心爱的白蚁宝贝威胁她,顿时委委屈屈、抽抽搭搭地哭诉起来。
“呸,明明是你无理取闹在先,现在倒恶人先告状。”黄呈啐了一声。“废话少说,你放不放我们离开。我数到一,你再不答应我立马就放火。”
见她默不作声,黄呈一咬牙,大声喊到:“一!”
“等一下!”姗伽急道,“你耍赖皮,怎么不从三开始数?”
“我爱从哪儿数就从哪数,别啰嗦了。”黄呈一边说道一边作势点火。
“住手住手,我听你的就是了,你跟林察爱咋样咋样,我以后都不管了。”姗伽怒吼吼的说道。足下一踏,只听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穿山甲的身形急速缩小,直至变回人身。便慌忙跑过来要抢黄呈手上的火把,黄呈人高,把火把举得高高的吊着她,急得她踮着脚尖跳来跳去却怎么也勾不着。
“你发誓,以后不准再来骚扰我们,我就给你。”
“发誓发誓,我姗伽发誓,要是再去纠缠黄呈和林察,就让我、就让我渡不了天劫!”姗伽赌咒发誓言道。
一场闹剧持续到大半夜才终于落下帷幕,将好好的婚礼搅得一团糟,林察和黄呈怕黄石田和陈素娥在家里担心,连夜就想赶回去,可夜里山路难行,路途遥远,只能作罢,等天亮再回去。
而此时的黄家,宾客们早已散去,宴席一直推迟到傍晚都不见新人的身影,一院子的亲朋好友、乡亲四邻饥肠辘辘的饿了一天,吵吵嚷嚷的不耐烦起来。
没办法,黄石田和陈素娥只能让大师傅摆碗上菜,然后推说婚礼取消,今天这场宴席只是定亲宴。众人只要有的吃哪管婚礼不婚礼的,心里虽然蹊跷,但一听到开宴,一个个欢欣雀跃,敞开肚皮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可是直等到宴席散场、夜深人静之时,也不见两个小孩回来,二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倚门而望,正商量着要不要冒险进山去找人,忽然天空传来扑哧扑哧的声音。
一只猫头鹰停在了院门上,脚上绑着一张纸条,正是林察害怕他们担心,所以托姗伽派了一只猫头鹰来传信。两位亲家看到信上的内容才放宽了心,安心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姗伽就派了几个小妖抬着两顶滑竿送林察和黄呈回家,路过之前险些摔下的断崖处,只见大黄狗仍痴痴的守在原地,却不见陈二豹的身影。
原来当时林察跟着大蟒蛇走后不多久,陈二豹就醒了,也不知道撞到哪儿了,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起来。当他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躺在大山里,旁边还有一条大黄狗时,心里感到莫名其妙,很是奇怪,嘟嘟囔囔的就赶回家去。
大黄狗不放心,一路护送他回到家,方才回到原处等林察回来,没想到一等就是一宿。
在婚礼上神秘消失的两人一进村里就引来众多的流言蜚语和好奇目光,二人一律不睬,直奔家门而去。
还没等他们进家门,早在门口遥望多时的黄石田和陈素娥已经泪涕交加地奔过来,拉着二人转了两圈,看到身上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屋里,林察将事情前因后果都给二人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么说起来呀,都是我的错,当初要不是我非要进山去打蛇,也牵不出后面这一桩桩事来。”黄石田叹道。
“叔,您可别这么说,万物因果,皆有天定,岂是人可以预知的。”林察道。
“对了爸,昨天那婚礼到底怎么样了?”黄呈好奇道。
“还能怎么着,新郎和新娘都不在,还怎么举行婚礼呀?我们就只能说昨天那场是定亲宴,等过两年你们领证以后再举办一场婚礼。”黄石田大叹一声,“就是可惜了,几百块呀,就这么打了水漂。”
“亲家,你也想开点啊,只要孩子们能平安回来就行了。”陈素娥说道。
“您那就别担心这个了,我们回来的时候,顺路采了一大筐子药材,我再练一炉丹药出来,送到医院去,这钱不就挣回来了。”林察道。
“婚礼虽然没成,但是我从今以后可就把你当我家儿媳妇了,既然是我们黄家的儿媳,那有样东西也可以交给你了。”黄石田捋着胡子郑重其事的说道,从兜里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物件递给林察。
林察打开一看,原来竟是一只金色怀表,表带上镶着一条金链,表盖上嵌着一圈碎钻,打开一看,表针尚好,还在滴滴嗒嗒走着,上盖里面还有一张女子的相片,虽然是张黑白照,但仍能能看出她浅色的头发,洁白的皮肤,五官深刻,相貌秀美,分明是一位外国美人。
“爸,这谁呀?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里还有这么个东西啊!”黄呈也是第一次见。
“这是咱们家里的传家宝,还是你祖奶奶留下来的,只传媳妇儿。”
“我祖奶奶还真是外国人啊?”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村里人插科打混、说的玩笑话而已。
“你看你头上那窝卷毛跟大伙有什么不同,咱家的血统混到你这代呀都已经三代了,除了这天然卷发,基本上就看不怎么出来了。”黄石田咂巴了一口旱烟,缓缓说道。
“我也是小时候听你爷爷说起过,当年你祖奶奶是毛国的贵族小姐,那些年毛国国内动乱,她跟着家人逃难到了咱华国的冰城,后来就遇上了你祖爷爷,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结婚生子,生下了你爷爷;再后来咱们国内也乱起来了,毛国那边倒是安稳下来,大批逃难过来的毛国贵族都陆续回去了,你祖奶奶也想让你祖爷爷和你爷爷一起回去,可是你祖爷爷故土难离,一家人就只能生生分开了,后头几年鬼子打到冰城,他就带着你爷爷一路南下逃亡,最后到咱们沙沙湾落了根。”
“那祖奶奶现在还在世吗?”
“这谁知道呢,几十年都没音信了,就算人还活着也有九十多了吧,这年月能活到九十几的,有几个人呢。”黄石田感概道。
“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你们饿了吧?昨天特意给你们留了一桌酒菜,我去给你们热热。”
正说着话呢,外面突然有人喊陈素娥的名字。
“陈素娥,陈素娥在吗?”
“是老六啊,怎么有我的信啊?”
老六是公社的邮差,常年在各乡村送信,村里家家户户的基本都熟。刚才去林家的时候没找到人,刚好旁边路过的王家媳妇说她到黄家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可不是嘛,有你的一封电报信。”
那信原来是林察外婆家寄来的,催她妈赶紧回沪海呢。陈素娥看娘家人催得急,便跟林察商量着明天就赶过去。
傍晚,林察帮她妈收拾要带的行李,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两大包,愁的陈素娥直呼:“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拎得动啊,你外婆家在城里,什么东西都有,反正也去不了多久,最多一个月就回了,这些厚实衣服带过去也没用。”说着挑挑拣拣的腾出来一包。
“不带就不带呗,那就多带点钱过去。”林察噔噔噔跑回屋里抱出一个铁皮罐子,家里的钱都存在这里面呢。
揭开盖子,里面捆着几卷大团结,是之前剩下的四百块钱,林察全给塞到行李包里。
“不用这么多,吃住都在家里,哪里用花这么多钱啊!”陈素娥赶紧摆手道。
“妈~您这么多年没回去,怎么着也该给外公外婆买些补品吧,况且要是回去身上没几个钱,不是也让人家看不起吗?外婆他们也是势利眼,本来就嫌弃您嫁给我爸这个穷山沟里的,这次回去多带点钱,也好堵住他们的嘴。”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显摆的。”陈素娥摇头道。
“你把人家当家人,人家可把你当外人呢!总之出门在外多带点钱防身没坏处的。”林察才不管那些,自顾自的将钱藏好,“我给你放花衬衫里面了啊!”
“唉还是别,万一这拿丢手了,几百块钱可就没了,还是放我身上稳妥些。”陈素娥想了想说道。
……
庆丰县火车站
从庆丰到沪海要坐四五天的火车,林察怕她妈辛苦,执意给买了一张卧铺票,又买了几斤水果和糕点留给她在路上吃。
黄呈给带了两条烟、两瓶白酒、两百块钱和一百斤通用粮票,香烟和白酒是婚礼上剩下的,钱和粮票是他爹给的,让林察她妈一起带过去,也算是他这个外孙女婿的一点心意,虽然已经几十年没来往了,但礼数还是要周到,也省得让他们城里人看轻了乡下人。
火车上人挤人,各种汗味、烟味、脚臭味交织在一起,黄呈在前面开道,林察和她妈提着编织袋跟在后头,短短一小截路,走的是满头大汗,终于挤到了卧铺车厢里。
“好了,送到这儿就行了,你们回吧!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那我们走了,等下我给外婆那边发一份电报,通知他们到时候到火车站去接你。”林察帮她妈掸着铺上的灰尘,也不知道之前什么人睡过,上面灰尘仆仆的,很多黄沙。
“好,你走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早点回来啊!”林察依依不舍的跟她妈道别,一直到下了火车,还不愿离去,追在卧铺的窗下不停叮嘱着。
“滴滴……”
火车鸣笛声起,车轮缓缓移动。
陈素娥打开窗朝二人挥手道别。
“到了给我回个电报!”林察也跟她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