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黄呈拍胸脯保证,黄队长自然是放心下来,便不再阻拦,只让他们办完事早些回去,别在外面瞎逛。
摊子上还剩下一些肉馅,这东西不禁放,大热天的隔一夜就变馊了。广玉梅干脆给包了几十个皮薄肉厚的大抄手送给他们吃,她家的肉馅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粉嫩弹牙,味道鲜甜,连一向吃的不多的林察都喝了两大碗。
三人吃饱喝足后黄队长和他们道别回家,县城有到柳树白公社的公交车,票价一毛五,货物超重的再补票一张,黄队长心疼票钱又害怕车上人挤人把东西给挤坏了、弄丢了,就死活不愿意坐车,宁肯挑着担子走上几个小时的山路回去,令两个扭他不过就只好随他了。
广玉梅在县城租着一间房子,平时在县城做生意,偶尔才回一趟老家,林察和黄呈两人帮着她把铺子收了,桌子板凳一股脑往摊车上叠成小山一般推回租赁的房子。
房子不大,没有厨房和卫生间,就是小小的一间屋子,光线也不是很好,大白天也昏昏暗暗的,壁上靠着一张单人床,连个像样一点的桌子板凳都没有,做生意的小摊车往里面一放就占了大半个空间。
广玉梅连忙把两人引到床边坐下,又从床头的纸箱里捧出来一个小瓷盅,拿勺子挖了两大勺白糖给他们化了两杯糖白开。
黄呈接过杯子大咧咧的一口灌下,林察看到那搪瓷杯子上一层水垢后顿时没了食欲,只推说自己不渴让她自己喝。
“噗!”广玉梅喷出一口谁水来,“咋这么咸!”
她放下水杯把那罐子打开尝了一下:“哎呀!还真是拿成盐罐子了,黄小哥,你咋就没吃出咸味儿,全给喝了。”
“喝太急了还没尝出味儿就下去了。”他咂咂嘴巴,还真是有点咸。
林察:“……”真是个小傻瓜!
时间已经不早,三人休息片刻后便赶紧动身出发前往昌叶村。公交站台上等公交车的人很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盯着前方的车道,不时还要用余光瞟一下自己和旁边人的距离,做好冲刺的准备,以便等车停下之后能第一次冲上去占个好位置。
一辆公交车遥遥开来,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不到站着的人头,应该是辆空车,候车的乘客开始左右移动奔走,溜着边儿瞄准好公交停下的位置想抢在前头上车,谁知那司机油门一踩,加速从站台边驶过、扬尘而去,不曾停留分秒,徒留一群吃了尾气的乘客眼巴巴地望着那消失的车影。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辆过来了,上面早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售票员是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捧着票盒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一边提醒刚上车的乘客买票,一边整理着手上的零钱。
广玉梅从后门上车,黄呈护着林察从前头挤上了去,车里人多的前脚踩着后脚跟,想找个空隙落脚都难,他身材高挑在前头开道,林察躲在他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刚好有一小群乘客在这站下车,车厢里这才松快些。
“买三张票!”他挤到售票员旁边买票。
“到哪儿?”售票员随口问了一句,只顾着低头数票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昌叶村。”
“三个四毛五。”
黄呈递过去一张一元的钞票。
“这么大的找不开,你拿零钱过来。”售票员瘪了瘪嘴说道。
“你那里不是一大把吗?”黄呈问道,低头就看见她手上的票盒子里整整齐齐的夹着一叠各种面额的纸币和一大把分分钱。
“我这是留着给别人的,全换给你了,我拿什么找补,还要不要卖票?你……”那售票员抬头瞄了他一眼,突然语结,这小年轻长得可真漂亮!
她态度一变,突然客气起来:“你要是没零钱就算了,我找给你就是了。”取过他手上的票子,找回零钱和车票给他,“你要去昌叶村啊,那可有点远,就这么站着可太受罪了,要不你过来坐吧。”
“不用,你自己坐吧!”黄呈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莫名其妙。
“我都坐一天了,站会儿挺好的。”售票员站起身来腾出位置,朝她扬起一个自认为爽朗迷人的微笑。
黄呈也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不过不是朝她,而是扭过头朝后面的某人说道:“林察,这边有个位置,快过来坐啊!风吹着可凉快了。”
林察从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他圈着胳膊撑到车厢壁上形成一个小空间让她能钻进来。直到落了座她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在车厢里可把她憋坏了,黄呈个子高,鹤立鸡群一般往哪儿一站就可以吹到车顶天窗上的风、呼吸到新鲜空气;她个子矮,车内狭小的空间又闷又热,还要忍受周遭难闻的汗臭味,险些将她熏倒过去。
那售票员看到两人这般亲密的样子,料想到两人的关系,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起来,甩了个白眼过来后木着脸往后面挤进去,叫嚷着让人后面上车的人买票。
汽车行驶所带来的劲风让林察的舒服不少,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她没看见车子后面有条浑身脏兮兮的大黄犬,正甩着舌头、立着尾巴,一路狂追。
你这女人,居然把我给忘了!来自可怜兮兮被人遗忘的小鬼
昌叶村背靠青山、前有绿水,是个比较富足的村子,村里已经有好几户人家盖起了小砖房,不像他们沙沙湾,基本上还都是土瓦房,不过也没怎么粉刷墙壁,都裸/露着红色的砖坯。
广玉梅领着两人进村,一路上没见着几个游手好闲的,全在地里干活,不是像生产队那样聚在一起集体劳作,而是分散开来单独劳动。黄呈感到十分好奇,广玉梅便道他们村里去年就开始偷偷学习外地搞起了包产到户,现在社员们种的地都是自家的,生产积极性一下子就高了起来。以前是出工不出力,年底收个屁;现在是较着劲儿比谁家勤快肯干、产的粮食多。
“你们这么干就不怕出事?”
“能出啥事儿啊!人家外地好几个省都这么干了,国家也没说不准啊!听我们公社的书记讲,今年上面就要发红头文件下来了,到时候全国上下都要这么干。”
黄呈很是惊讶,想起之前林察跟他说过的话,便忍不住赞叹起媳妇的神机妙算来,连这样天大的事都能算出来。他哪里知道林察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哪里能算得这样的天机,不过是她从课本上学到的罢了。
广玉梅的家是典型的五檩无廊式硬山建筑,青砖灰瓦,庄严古朴,在周遭的一众土坯房和红砖房中也十分突出,看得出来祖上也曾经阔绰过。
门前有口大水缸,缸里养了两尾大红鱼,二人吃惊的发现竟然和他们之前在河边逮到的那两条鱼一样,只是个头要大上好几倍,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居然能感觉到一种老态龙钟的迟暮感来。
广玉梅她妈早些年跟人跑了就再没回来,她又在县城做生意,如今就剩她爹一个人在家务农,没事时就坐在院里剔竹篾编些簸箕、罗兜之类的手工品,攒够了拿到公社去卖几个钱换酒喝。看到女儿回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篾刀迎了上来,又看到跟在后头的林察二人很是纳闷。
等林察告诉他此行的来意后,他是又惊又怕,直道:“我家祖坟那是上百年都没挪过地方啊,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至于阳宅嘛!我这屋子还是建国前建的,到现在也40多年了,请的是当时手艺最好的土木工匠,也没出过什么古怪事啊!”
林察道:“自古土工木工都是尊鲁般为祖师爷,他留下来两本奇书《鲁班书》和《鲁班经》,里面便有关于符箓咒语、阴阳堪舆的记载,要是你得罪了哪个会这些道术的工匠,他作法害你你也不会知道。”
“可是当年我也没得罪他们中的谁呀!”广老汉皱着眉头说道。
“要习练《鲁班书》的人必定要在鳏、寡、孤、独、残中任选一门才可修行,你仔细想一想当初你找的人当中有没有这样的人。”林察提醒道。
广老汉不说话了,眯着眼睛使劲回想当年的事,过了半晌,眼睛一睁,拍着大腿叹道:“啧!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那群匠人中确实有一个跛脚的木匠,有一次他喝醉酒误了事,差点把木料给点着了,我就他骂了他几句,想必是骂的狠了,吃到心里去了,做这些龌蹉事来报复我?那现在怎么办?”
她安慰道:“放宽心,工匠们的那些道术不过是道家术法中的一点皮毛而已,他们会的无外乎就是靥镇施蛊而已,只要将靥镇之物起出来破了阵就行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咧?”广家父女异口同声问道。
林察向四周巡视一圈,风水格局并无不妥,便道:“都说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我们先到大梁上找找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