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三代为贵;贵过三代即为世家,底蕴深藏,掌权者既要倚靠他们的力量,也要提防他们的野心。”
大陆简史批注版。
“哈哈哈哈。”
陈九笑得很开怀,指着天青说道:“就不许我藏的深,让你感觉错了?啧啧,真是个自信的女人。”
天青切了声,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不要小瞧女人的直觉。”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道士钟山有玲珑心,不以双目观天下,她也差不太多,所谓直觉只是托词。
陈九摆摆手随意道:“所谓直觉,大多是建立在主观情绪、意志上的推演。不过你的眼光确实不错,很容易看到事情的本质。但是呢,还有许多其他人,不像你这么灵犀,甚至会把我现在的状态看作一种伪装,用来掩饰野心。”
天青没有回应,而是反问一句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老气横秋的样子,跟自己蛮不搭的。”
陈九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天青见状笑道:“那就是有了。”
少年一笑置之,认真道:“因为你们在我面前,本来就是小孩子呀。”
天青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还挺幽默?言归正传,可能是那些人头脑有些拎不清吧,你又有什么需要隐藏的野心呢?无非是那些老调重弹的陈年旧怨,谁不知道啊。况且,爷爷自己都不在乎。”
“将来你们之间无论是打一架也好,握手言和也罢,都无所谓。因为拿今天的固定思维,去预判将来的未知结果,是件很没意义的事情。”
陈九静静望着她,略带感慨道:“人跟人,大不相同。今天明明只是我们之间的第二次相见,第一次接触,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令人倍感放松。”
天青歪歪头,俏皮笑道:“略显拙劣的话术哟,这个说法我听过无数次了。”
“哈哈哈,姑娘,看来围绕在你身边的蜂蝶很多。”
“没礼貌的弟弟,我可是你的姐姐呢,时候不早了,下次再聊,我先走一步。”
“慢走。”
陈九目送这位名义上的姐姐离去,在转过身即将进屋的瞬间,天青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静至极。
走远之后,天青从口袋中掏出一部加密过的通讯器,很快接通。
那头的声音明显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听不出语调起伏,更接近于纯粹的机械提示音。
“有事儿?”
天青嗯了声,刻意压低声线说道:“已经完成初步接触,还不错。”
那头问道:“指人?还是事。”
天青回道:“都不错。”
“嗯你口中的不错,大概是已经打下一个很好的基础。万事开头难,未来多辛苦你。以后没有要紧事,尽量减少联系,我可以承担风险,你不行,稍有差池便会步入深渊。”
天青淡淡道:“明白的。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第一通电话,也是最后一通。我想确定的是,底线在哪里。”
那头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没有底线。”
天青微笑反问道:“没有底线?您这是要把我这记无理手,当作必杀棋?压力太大了,我有些承受不住。”
没有底线,往往意味着不择手段,生死不论。这人的狠心,让她瞬间想起坐镇红楼多年的那位老爷子,也是如此这般,眼里只有成功失败,没有分毫情感牵扯。
“雄风起于萍末,我给你画出框架,反而限制你的施为。总之,你知道我的目的,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便好。”
这次轮到天青沉默。
片刻后,她轻声道:“此间事了,无论功成、生死与否,你我人情两清。”
“自然。并且,我会保你一命。”
天青望了眼天穹,没有再多言,直接挂断离开。
清冷月光中,她独身行走,背影莫名的有些佝偻,孤独而萧瑟。
陈九进屋之后去书房转悠了一圈,拿出大量纸张和笔,趴在桌子上写画着什么。
是一幅树形图。
从他诞生到这个世界开始,每一个接触过的、在自己的认知中还算有用的势力、人,都被其一一记录下来,并且写上自己的大概判断。
黄村,拥有独到古武秘术的村民们,武夫巅峰极致的村长,掌握玄之又玄占卜术的神秘阿婆。
因为某些隐晦原因被人族冠以叛徒的名号。
现在想来,他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年那位半神的谶语五百年必有王者出,才会选择冒险收留母亲程清,和当时尚且在腹中的自己。最终又于四年前,放自己入世。
东海陈落,金刚体魄,可手持天雷返世间,强横异能登峰造极,天人亦侧目,独身一人镇压东海千里防线。
程清,这一世的母亲,出生西北程家,身世显赫,可惜为情所困早早了却残生。
但在陈九看来,这二人不过是一对痴男怨女,把电影中的情节演了一遍而已。陈落倒值得注意,将来算清旧账之后,未必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天人,一切苦难的始作俑者,就梅缕来看,一叶而知秋,做事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它们肯定有着自己的愿景,却不为人知。受限于现在的信息太少,不好下定论,去过穹顶之后再说。
被天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用来制衡人类的墨鳞族、兽族,倒是可以考虑
黎明大陆安天城,用路权、空权、粮运、兵工厂、稀缺资源基因药剂、科研技术人才等方面来辖制各城诸侯世家,地位超然。
当年他们提到过的监察司影随卫,同样值得注意。
至于星空学院
袁林倒是对其评价不高,但更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恶意贬低,没有参考价值。其他人,反而都很憧憬这座当年由那位半神亲手创建的学院,嗯将来值得一去。
陈家,没有一个善茬。
对自己看似招揽、实则态度暧昧、大概率拿我当棋子的陈曦、陈卧。
事事门清却很少搭理俗事的两位姑姑。
有了孙子的仁安城掌权人陈起,还有那位心思深沉、处处防备着自己的伯母。
如定海神针般坐镇红楼的陈寸心,陈某、陈沉等人大概率都处在他的绝对掌控下,袁林更不必多说,以及神出鬼没人数未知的红楼暗卫。
呵呵,难怪老家伙这么放任我,他哪是在培养一把捅自己的刀,而是自负到极点,认为可以掌控所有事情,既想培养我为陈家做事,又要借此砥砺陈家年轻一代。
可我未必没有机会,曾踏足人圣境的那位老人,镜湖湖底的龙女,大师境的陆平,颇为神秘的道士钟山,愿意不管不顾助我的陈落,以及
可倘若把事情往最坏了想,我现在的所有依仗,都是陈寸心的有意安排呢?
陈九扪心自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心神思绪百般流转间,黑暗一闪而逝,吞没了所有画着树形图的纸张。
提笔再写,则是些在陈九成长起来之前、聊胜于无的人或势力,暂时看不到具体纠葛。
以陈流儿为首的陈家年轻一辈,权势不重、却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落阳镇镇守祝国安,见风使舵两不得罪的老狐狸一只。
王遵新,随手落子。
被自己斩断臂膀的申屠禄,据说陈起已经在红楼的授意下处理好残局。
老涡山脉那些最后说不定会归属谁的资源。
赵传久一家,陈庭,洪霞,寒露等人。
以及束芯。
陈九想到一些事情,嘴角微翘,拨通了她的电话。
铃声长时间的回荡在空旷的客厅中。
郊外某栋别墅内,正在和父母进行激烈争吵的束芯,压根没时间理会手中电话的震动,只是在自顾自的大声吵闹,发泄情绪。
束芯父亲冷冷的看着女儿,眼底深处蕴藏着快要压制不住的浓重怒意。
束芯眼眶有些发红,拔高的嗓音带着哭腔,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你们总是这样,拿一些你们认为是对的东西,来逼迫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当年就是这样,我不愿意经商,不愿意跟那些人虚与委蛇,我喜欢充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淡雅生活,可你们呢?成天拿大道理压我!”
“好,我知道,我是束家的独女,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注定要背负起某些责任。我也承认、并感激你们的培养,那种毫无保留的爱,让我得以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
“所以那时,尽管我心中百般不情愿,可还是被迫认了,决定顺应你们的想法。”
“但现在呢?当我带领家族走向正轨、往更高的地方发展、并积累出属于自己的人脉、资源时,你们又要逼我放弃?”
“这他妈的,是什么道理?!”
束芯在不停的诉怨中,导致自己情绪有些失控,竟毫无顾忌的爆起粗口。
她满脸的荒诞之色,充满了对这世界、对这家庭的怀疑。
闻言,她父亲束正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伸手指向女儿,指尖控制不住地来回颤抖着。
他怒目而视道:“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这会儿来吼我、骂我的?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是不是觉得这几年挣了点钱,翅膀就硬了?!”
束芯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在说我之前,您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总想着要操控我的人生?!我当年已经退让过一次,这回,绝不退半步,绝不!”
“砰!”
男人狠狠一拍桌子。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