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更咽,很难过也很后悔。
她若早知道他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可能会去逼迫蒋南星那丫头?
她直接把他们接回赫连家就好了啊!
作为赫连家的一家之主,为了赫连家和赫连集团的生死存亡,她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容时不接受。
“在你眼里,以势压人就是这么理所当然是吗?有权有势就可以这样强迫别人是吗?”他冷笑,字字讥诮。
如果这个身世不曝光,她是不是还会继续强迫南星给赫连城做试管?
以她的强势霸道,肯定会的吧。
所以光凭这一点,他就没办法原谅她!
更不会原谅赫连城带给他们一家四口的伤害!
“对不起,是奶奶的错……”老夫人伤心落泪,悔不当初,“但是阿时,奶奶不是故意的,奶奶没有想要伤害你们……”
听着她一口一个“奶奶”,容时内心非常抵触。
剑眉紧拧,他冷冷吐字,“赫连老夫人,我最后说一次,你的孙子是赫连城,不是我!!”
“阿时……”老夫人的心被刺痛了。
其实都是她的孙子,她都打心眼里疼爱的。
只是她之前一直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啊!
“请回吧!”话不投机半句多,容时面罩寒霜,直接下了逐客令。
老夫人泪眼婆娑,“阿时,不要这样,我是你的亲奶奶啊!”
“不管我的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我这一辈子都只会姓容!”他字字冷酷,转头看向阿姨,“阿姨,送客!”
说完,转身上楼。
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看着容时走得坚定又决绝的背影,老夫人脸色苍白,泪如泉涌。
心里刚升起的希望,瞬时又灭了个干干净净。
难道,她和老头子辛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真的要拱手让给别人么?
“老夫人,请……”
阿姨硬着头皮上前,有些同情地看着老夫人。
这么大年纪了,哭得如此悲伤,看起来委实可怜。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门铃突然响起,段子琛到访。
书房。
“卧槽!”
段子琛开口既国粹,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好兄弟。
容时被他盯得感觉自己像猴似的。
“槽什么槽?”他冷冷瞥其一眼,狠狠抽了口烟,没好气地啐道。
整个书房弥漫着烟味儿。
容时面前的烟灰缸里摁满了烟头。
由此可见,他的心情有多么的烦躁。
“你真是赫连家的种?”段子琛一脸震惊,尾音直线飙升。
“……!”容时无语,抬眸狠狠瞥了眼好兄弟,俊脸阴沉。
怎么说话呢?
什么种不种的!
真难听!!
“你怎么知道的?”容时不答反问,剑眉紧拧。
他竟然没有否认诶!
段子琛更震惊了,“卧……丢!这么说是真的咯?你真是我表舅子?!”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时满脸不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一副他再不回答他就要翻脸无情的架势。
“外婆给我打的电话啊,她知道咱俩关系好,让我来劝劝你。”段子琛如实答道。
果然是老夫人!
“滚。”容时冷冷吐出一个字。
“嗯哼?”段子琛挑眉,有些不解。
他没招他也没惹他,为什么让他滚?
“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马上滚!”容时喝道,脸色不渝。
段子琛终于懂了,“你不想认啊?”
“我什么要认?!”容时无语。狠狠剜他一眼。
“俗话说认祖归宗……”
“我生是容家人,死是容家鬼!”
段子琛下意识提醒,“可你身体里流的是赫连家的血啊。”
“那又怎样?!”容时冷嗤,不为所动。
容家将他养大,待他如亲生,在他心里容家才是他的家!
短暂的激动之后,段子琛冷静下来。
见容时又点燃了一根香烟,他伸手夺过来,自己抽。
段子琛狠狠吸了一口烟,白色烟雾从他嘴里缓缓溢出,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阿时,赫连城废了之后,赫连家内斗严重。”
“关我屁事!”容时给了兄弟一个白眼,啐道。
“你真觉得你能置身事外?”段子琛挑眉。
总感觉他话里有话,容时不耐轻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段子琛又狠狠抽了一口烟,说:“你已经抽不了身了。”
“我都没参与进去,何来抽身一说?”容时嗤笑。
“赫连家是国首富,家大业大富可敌国,有多少人发了疯似的想要与赫连家沾点儿亲带点儿故,你竟拼了命想撇开?”段子琛表示不理解。
“我不稀罕!”容时字字铿锵。
容家虽然比不上赫连家财大气粗,但养活一大家子那是绰绰有余。
而且他还这么年轻,有能力有魄力,假以时日必然也能创造出自己的王国。
所以他对“坐享其成”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谁信?”段子琛慵懒轻哼。
“……什么?”容时一时没反应过来。
“现在有一座金山摆在你面前,你却一点儿都不心动,谁信?”
“你不信我?”容时眯眸。
他的为人都不知道?
多年兄弟白做了!!
“我当然信你!”段子琛点头,给予肯定答应,续而反问,“可你觉得赫连家二房和三房的人会信你吗?”
“他们爱信不信!”容时毫不在乎,轻蔑冷哼。
段子琛突然正色,表情变得严肃,“阿时,事情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我就不会来劝你了。”
容时默了。
“赫连城出事,最高兴的是二房和三房,他们已经在赫连集团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为自己扩充实力。”
段子琛幽叹一声,言辞间有着显而易见的忧虑,“在他们心里,都想吃掉赫连集团这块肥肉,眼看他们的明争暗斗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却杀出你这个程咬金,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
当然是想除掉他啊!
“我又没想回赫连家!”容时喝道。
“对!你不稀罕赫连家的一分一毫,但是你觉得赫连峰那帮吸血虫会信吗?
“他们不会信!他们会认定你就是想要跟他们抢,他们只会把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段子琛一针见血地分析道。
“我会怕?”闻言,容时云淡风轻地嗤笑一声。
“你当然不会怕!”段子琛提醒,“但你的老婆孩子呢?更或者,容家的其他成员的?”
容时默了。
段子琛将快要燃尽的烟头用力摁灭在烟灰缸里,说:“赫连峰他们又不傻,知道你不好对付,难道不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吗?”
沉默须臾,容时佯怒轻斥,“段子琛你少危言耸听。”
“阿时,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心知肚明。”段子琛也不恼,锐利的目光射在他的脸上。
顶级豪门的内斗,不逊于古代的权位之争,一样的风云诡谲。
有人想要上位,必然会不择手段。
对于赫连家二房三房来说,容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嫡长孙无疑是他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斩草除根!
所以就算容时不认祖归宗,赫连峰等人也会把他当成是头号劲敌。
这些道理,容时其实都懂。
但他对赫连家是真的没感情……
更甚至,因为赫连城的关系,他对赫连家可谓是深恶痛绝。
“我会保护好我的家人!”容时说。
段子琛气笑了,“可你在乎的人那么多,你觉得你能护得住几个?”
他不是质疑兄弟的能力,而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保护得滴水不漏。
容时噎住,哑口无言。
他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他竟无言以对。
“阿时,我知道你对赫连家没有感情,更不想蹚这个浑水,但是人这一辈子,总会被很多东西羁绊,即便你内心十万个不愿意,有些东西你也拒绝不了!
“比如亲情!比如血缘!
“你若想要保护你的家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迎面而上。你想啊,你若成了赫连家的家主,谁还敢动你,以及你的家人?”
段子琛苦口婆心地劝道,句句在理。
容时剑眉紧蹙。
点烟,狠狠抽了一口。
苦涩的尼古丁在嘴里蔓延,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就……
巨烦!!
……
将容时的苦闷看在眼里,蒋南星暗自心疼。
看他难受,她想哄他开心……
次日一早。
容时洗漱完,刚从卫生间出来,一条黑色纱巾就捂住了他的双眼。
“嗯?”
他懵,下意识捉住小女人的手腕。
“带你去个地方。”蒋南星将纱巾捆好,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哄道。
软软糯糯的嗓音,分外撩人。
容时心里的郁结消散不少,眉头微蹙,好奇地问:“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她笑,为他穿上外套。
然后牵着他往外走,神神秘秘的。
下楼,出家门,上车。
半个小时后。
容时感觉到车子停下来。
接着,蒙住他双眼的纱巾被取下。
他微微拧眉,眼睛被蒙太久,看东西有些模糊,努力适应光线。
很快,他的视线恢复了清明。
当目光触及车窗外的建筑物时,他愣住了。
民政局?
这……
他猛地转头,眼含激动地看着身边的小女人,“干吗?”
“你说来这里能干吗?”蒋南星失笑,瞥他一眼,娇嗔道。
“老婆我……”容时想哭。
他盼这一天盼了太久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不想复了?”见他红着眼眶傻愣愣地盯着自己,蒋南星心疼又好笑,挑眉轻哼。
“当然不是!”他连忙摇头。
“那你纠结什么?”
“我是……”他欣喜激动得声音发颤,“太惊喜了!太意外了!太开心了!!”
蒋南星忍俊不禁。
往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下,她推开车门,下车,“我已经预约好了,快走!”
“好的老婆!”容时喜不自禁,连忙跟上。
这里虽然是国,但有跨国服务。(瞎掰的,别较真。)
离婚复婚都是可以办理的。
十分钟后。
容时心满意足地牵着蒋南星走出民政局。
英俊的脸庞上,洋溢着幸福和甜蜜。
他心爱的小女人,终于再一次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他真是太开心了!!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咱们应该去庆祝一下对不对?老婆,你想吃什么?”
上了车,容时喜滋滋地问蒋南星,一张脸都快笑成花儿了。
“我都ok,问问你的儿子们想吃什么吧。”蒋南星小心翼翼地将结婚证放进包里,说。
复婚不易,要好好珍惜。
人或物,皆是!
“羽羽,翼翼,你们想吃什么?”容时立马转头看向后排的儿子们。
“爸爸,我想吃垃圾食品可以吗?”蒋千翼问。
“可以啊!”
蒋千翼双眼瞬时一亮,“我要吃炸鸡,我要吃薯条,我要吃汉堡,都可以吗爸爸?”
“可以!”容时高兴,有求必应。
“欧耶!太棒了!”蒋千翼欢呼。
蒋千羽没说话,他随妈咪,都ok。
豪华商务车,朝着xx商场驰骋而去。
商场里有吃有喝还有玩。
一家四口先是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才去kfc。
给孩子们点完餐,容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柯言打来的。
在kfc店里接电话不太好,容时对蒋南星点了点手机,表示自己出去接个电话。
蒋南星点点头,继续伺候儿子们用餐。
容时从店里出来,接起电话。
两秒后——
“你说什么?我妈没事吧?”
容时狠狠拧眉,急问。
“一点轻伤,问题不大,我只是觉得伯母莫名其妙被人跟踪,有点蹊跷,所以给你说一声。”柯言回道。
容时闻言,心里咯噔一跳。
——你在乎的人那么多,你觉得你能护得住几个?
段子琛的话,猛然浮现在脑海。
容时语气凝重,拜托道:“阿言,我不在a市,我家里你帮我看着点。”
“嗯,我知道。”
“谢谢!”
“兄弟之间说这个?”
容时心中感动,“那等我过段时间回来,咱们不醉不归!”
“好!”
通话结束。
容时捏着手机,陷入沉思。
他微眯着双眸,眼底寒光四溢。
突然,身后传来小儿子的呼唤——
“爸爸!”
蒋千翼手里拿着冰激凌。
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美德,他特意给爸爸留的。
但是冰激凌快化了,所以他拿出来给爸爸。
父子俩相隔十来米的距离。
见儿子朝自己奔来,容时收起手机欲展臂迎接。
哪知——
突然一个黑衣黑帽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直直朝着蒋千翼扑去。
“翼翼小心!”
容时见势不对,急呼。
可自己距离儿子颇远,来不及阻止。
当男子的手即将抓住蒋千翼的千钧一发间,一个瘦弱的身躯却抢在男子的前一秒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蒋千翼。
男子见抓人不成,怒极,索性朝着瘦弱的身躯狠狠一推。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直接朝着又长又陡的扶梯滚了下去。
“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