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倏地喷出一口血来。
整个人往后倒。
“爷爷!”
容时大惊失色。
老爷子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已然晕了过去。
“爷爷!!来人啊,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水木山色
从容宅回到家,蒋南星和蒋丞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降至零点。
“星宝……”
到家后,蒋丞剑眉微蹙,伸手去拉妹妹,试图跟其说说话。
“别碰我!”
哪知蒋南星却面罩寒霜,反应激烈地避开哥哥的手。
蒋丞帅气的脸庞瞬时一沉,手更靠近妹妹一分,“星宝?”
“不要碰我!!”蒋南星更大声地吼道。
蒋丞微眯着黑眸睨着情绪崩溃的妹妹。
须臾,他怒极反笑,“害死爸妈的是容正初,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蒋南星红着眼睛,厉声质问。
爸爸妈妈不是死于交通意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她啊?
“……”蒋丞无言以对。
其实并非故意隐瞒,他也是近两年才无意间发现端倪的。
而这个时候,妹妹已经和容时那小子结婚了。
为了不冤枉好人,更为了不破坏妹妹的婚姻,所以他才一直没告诉妹妹。
妹妹从小就喜欢跟在容时身后打转,她有多喜欢容时,他这个哥哥是看在眼里的。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疼她都来不及,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父母去世太久,很多线索都已经断了,想要重新查,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尤其是他这些年还得忙着创业,查父母的死因自然进度就更慢了些,所以他才会拖到现在回国。
“为什么?!”
蒋南星厉声逼问,眼眶越发红了一分。
“因为我没找到证据!”蒋丞答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妹妹,“在没证据之前,我若说他们爷孙半句不好的话,你会信吗?嗯?!”
“……”蒋南星哑口无言。
不!
不会信!
在她的心里,爷爷是她最敬重的长辈,没有之一!
“证据呢?”蒋南星向哥哥伸出手。
蒋丞,“容正初已经默认——”
“我要看到真凭实据!!”蒋南星勃然大喝。
没看到证据之前,她决不相信一个那么疼爱她的老者会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蒋南星,我是你亲哥,你竟然不信我?!”蒋丞气结,心里酸涩难当。
难道在妹妹的心里,他这个血浓于水的亲哥哥,还比不上容家那两个外人么?!
“我、要、证、据!”蒋南星咬着牙根,一字一顿。
蒋丞转身就气冲冲地朝着小书房走去。
很快,他拿着一个文件袋回到客厅。
啪!
蒋丞直接将文件袋摔在茶几上。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他喝道,气得不行。
蒋南星见状,脸色蓦地一白。
竟然真的有证据么……
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弯腰拿起文件袋,拆开。
是一沓调查资料。
蒋南星强忍着满心恐慌,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资料。
“十二年前,爸在g国购买了一座矿山,经过两年的开采,就在马上要采出黄金的时候,这座金矿却成了容氏的产业。
“你知道这座金矿现在的价值有多高吗?!
“还有我们家的公司,之前都好好的,爸妈一走,莫名其妙就负债累累,最后竟被容氏收购了。
“你说,就凭这些,我不该怀疑他们容家吗?”
看着妹妹越发苍白的小脸,蒋丞狠着心冷冷说道。
看完调查资料,蒋南星已是心如刀绞。
这每一张纸,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爷爷的重大嫌疑……
她不想相信,可这些又该作何解释?
尤其是面对哥哥的指控,爷爷竟然默认……
将看完的资料丢回茶几上,蒋南星挺直背脊,直视着哥哥据理力争,“但这些也并不能证明爸妈的死是爷爷做的!”
即便爷爷“谋财”是真的,但“害命”……
爷爷肯定不会!
“出事前,爸手机里最后一通电话就是容正初打给他的!”
“一通电话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蒋南星!!”
蒋丞怒不可遏,狠狠瞪着妹妹,“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要胳膊肘往外拐吗?!”
蒋南星哭了。
“哥,爷爷不是那样的人……”她狠狠哽咽,哭得悲戚又绝望。
一个你视作亲爷爷的老者,突然有一天竟成了你的杀父仇人……
换谁,也受不了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蒋南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蒋丞气结,骂道。
蒋南星心脏抽搐。
其实哥哥骂得对,但是她真的接受不了啊……
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泪,她红着眼看着哥哥,颤声问:“肇事司机呢?”
“做什么?”蒋丞蹙眉。
“我要亲自问他!”蒋南星态度坚定地说道:“除非肇事司机亲口告诉我爷爷是幕后主使,否则我不会相信爷爷就是害死爸妈的凶手!”
说完,她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太难受了!
想一个人静静!
“……”
看着妹妹的背影,蒋丞无语。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真不知道她还在坚持什么。
就因为太爱容时,所以连父母的仇也可以模糊吗?
古有认贼作父,她现在是要认贼作爷吗?!
突然觉得好累。
蒋丞颓然地坐在沙发里,狠狠上下搓了搓自己的脸。
心情烦到爆。
……
次日。
蒋南星一夜没睡。
头痛欲裂,憔悴不堪。
她早早起来,顶着一双黑眼圈准备去工作室。
可一下楼,就看到不远处有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容时。
他的脚边,全是烟头。
他的外套皱皱巴巴,曾经一丝不苟的发丝此刻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造型,额前的发丝软塌塌的垮了下来。
他神色颓败,双目猩红,整个人看起来比她还更加憔悴。
“南星……”
一看到心爱的小女人,容时丢掉手里的烟,立马打起精神向她快步走来。
蒋南星扭头就往另一条道路走。
她不想见他!!
见到他,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爸爸妈妈……
“南星,爷爷住院了!”容时连忙喊道。
蒋南星僵住。
她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头。
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爷爷那张苍白的脸……
爷爷为什么突然病倒?
生气?
还是心虚?
“你能去看看他吗?”容时走上前来,眼含乞求地看着面罩寒霜的小女人,恳求道。
他的声音嘶哑,是一夜未睡加上狂抽烟的后果。
蒋南星很痛苦。
以现在的状况,她不该再对容老爷子有任何的担忧和心疼,可是……
那是从小到大都非常疼爱她的爷爷啊!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真的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啊!
可是,要她再像以前那般把关心流露出来,她也做不到了。
所以,她只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吐血了,情况很不好……”容时微哽。
蒋南星骤然攥紧双手,指甲深陷掌心。
“医生说……”他布满血丝的眼底泛起氤氲,声音越发嘶哑颤抖,“爷爷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她不可抑止地微微一晃。
但她依旧一言不发。
他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卑微恳求,“南星,去看看爷爷好吗?求你了……”
“凭什么?!”她勃然大喝,狠狠甩开他的手。
“……什么?”
他一怔,蹙眉看着突然爆发的她。
蒋南星狠狠咬了咬牙,转头冷冷看着他,厉声道:“你让我去看望自己的杀父仇人?容时,你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爷爷他不是!!”
容时大叫,气急败坏地反驳道:“南星,爷爷那么疼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一点儿都不了解吗?大哥误会他便也罢了,你怎么——”
啪!
蒋南星直接从包里拿出文件袋狠狠拍在他胸口上。
容时下意识伸手接住。
狠狠蹙眉,他狐疑地看了看一脸寒霜的小女人,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袋。
一股不安,在心里肆意蔓延。
“自己看!”蒋南星喝道,眼底迸射着恨意。
容时连忙打开文件袋。
抽出里面的资料,一一翻看。
看完后,他血液凝固,通体冰冷。
“怎么解释?”
直到他看完最后一张资料,她犀利得仿若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直直射在他的脸上,冷冷问道。
“这……”他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十年前容氏还是爷爷在掌管,这些事,他并不知情。
“呵~”蒋南星轻蔑冷笑。
笑完,她转身便走。
“南星!”
他连忙从后将她一把抱住,满心慌乱。
他抱得很紧,紧得好似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从此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放开!”
她冷冷吐字,没有挣扎,只是像座冰雕一般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
“老婆我爱你!!”容时急喊,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嘶哑的声音里,爱与痛都是那么极致。
蒋南星瞬间崩溃。
伪装的坚强,掩藏的悲痛,故作的冷漠……
在这一瞬,统统地土崩瓦解。
“可是我不爱你了!”
她倏地狠狠挣脱他的怀抱,回头冲着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吼。
我不爱你了……
容时僵住,如遭雷劈。
他痛彻心扉,死死看着她,“不!你胡说!老婆你爱我,你爱我——”
“容时!!”她大喝,在他充满痛楚的注视中,凄苦一笑,“我爱不起了……”
轻轻的五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那么艰难,那么痛苦,那么悲伤。
“南星……”他双目通红,心如针扎。
他向她伸手,想要给她拥抱。
她那么痛,他想抱抱她,想把她拥在怀里分担她的痛苦……
可她却往后退。
一步一步,以着决绝的态度。
蒋南星笑,却泪如泉涌,“我若继续爱你,我的爸爸妈妈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容时心疼得快死掉。
“他们那么爱我,那么疼我,我怎么可以伤他们的心呢?我不可以……我不可以的。”她摇着头,流着泪,字字锥心,句句泣血,“容时,我不能爱你了……不能爱你了……”
“南星!不是的!不是的!!”
容时大喊,疯狂摇头,扑上去紧紧抓住她冰凉的小手,红着眼苦苦哀求,“不要这样,求你了老婆,不要这样,你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你啊!!”
他不甘心啊!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这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怎么又横生枝节了呢?
老天爷!
他们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这辈子为什么要这么苛待他们呢?!
他说,我不能没有你啊……
蒋南星的心,痛得无法言语。
“老婆,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度过好不好?你别这么快放弃我好不好?求你了……”
他声声哀求,卑微至极。
“容时,你骗我伤我,甚至害得我失去了宝宝,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可是我的爸爸妈妈……”
她胡乱地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原谅不了!我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爸爸妈妈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她绝不可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枉死。
容时面如死灰。
蒋南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容时没有再追。
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走得头也不回的背影。
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垂眸,他微眯着双眼冷冷看着手里的文件袋……
……
郊外,一处废弃厂房。
夕阳西下,厂房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透着一股苍凉的凄美之感。
黑色悍马霸气十足地驶入破旧的厂房之内。
那里,已经停着两辆车。
一辆是破旧的面包车,另一辆则是黑色奔驰。
蒋丞踩下刹车,拉手刹,熄火下车。
副驾驶里的蒋南星也跟着跳下车来。
黛眉微蹙,空气中散发着的霉味儿,让她有些不适。
蒋南星抬眸朝着奔驰望去,正好后排车门推开,下来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
待看清老者的容貌,蒋南星狠狠一震。
竟是司纯的爷爷司裕东!
怎么会是他?
哥哥怎么会跟一条毒蛇有交集?
蒋南星百思不得其解,转眸看哥哥。
蒋丞却没空帮妹妹解惑,而是直接看向司裕东,开门见山地问道——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