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后期还是很顺利的。
风雪肆行了五个小时, 等工作人员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差点惊呼出来。天地间的芜杂和浑噩被涤荡得干干净净, 空气冷冽而纯粹, 冰川和雪地晶莹剔透, 浮冰破开的海面,倒映着一个个清晰无比的世界。视线里没有丝毫阻碍, 似乎一眼就能望到整个地球的尽头。
原本保底的计划有了充分发挥的空间,等所有摄制完毕, 王衢拿着粗剪的一小时片子,兴奋地跑过来狂拍宋以深肩。
连续二十多小时没睡, 所有人捧着特浓咖啡醒神, 宋以深也不例外。完成任务后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就导演王衢兴致高昂得简直非人。
肩上的力道过猛,咖啡溅出小半杯, 在雪地上融出一块黑色凹陷。
宋以深盯着看了会, 搁了杯子蹲下身去扒拉。
摄制完毕后他们就退出了拍摄地, 回到前天下船的地方。
这块比较安全,连接大陆, 脚下不是海水冰层而是实打实的苔原土地,只不过被冰雪覆盖。
宋以深还是一身超厚抗寒上衣,带着深色遮目镜, 此刻单膝跪地,神情严肃地两手往外刨雪。
胡茬长了出来,鼻梁高挺, 唇线莫名严肃。下颌骨线条鲜明利落,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无端显露出几分凌厉。在背后广袤无际的冰山雪地的映衬下,整个人的气质更加突出。
场外录行程事记的工作人员一早就把摄像头对准了专心致志抠土、抠得玉树临风的宋以深。
“宋老师这样子随便一个角度就能吊打一批国际封面了吧!”
“我的妈!!!这到底是什么逆天颜值!!!”
“要不录个三十秒的视频放网上?顺便做宣传预热了!”
隔着几步远,工作人员窃窃私语,对着宋以深各个角度录了好几分钟。
最后见宋以深总算从土里扒出来一块形状别致,有点像星星的......黑石头。
宋以深看上去却很开心,一瞬间笑得春风荡漾,有点孩子气。
最后收录在视频里,伴随着工作人员一阵偷偷“啊啊啊”的鬼哭狼嚎。
三十秒的视频放网上的时候,王衢都不知道,更别提宋以深了。
剪视频的场记也不知道之后的影响会那么大。
直接屠榜不说,宋以深下飞机那会,接机的粉丝手里就已经制作出了新鲜热乎的雪地大幅海报。配文:帅绝人寰。
王衢下飞机那会看到海报的时候下了一跳,以为自己粗剪的片子泄露出去了,后来见是宋以深的个人“独家报道”,便开玩笑道:“你现在简直就是人形宣传板,我的片子第一次未播先火。”
宋以深捡的那枚石头也上了热搜。
网友纷纷猜测,宋以深是捡的玩还是要送人。如果是送人,那这个人会是谁。
这下八卦就大了。
不过有赖于宋以深常年买粉的辛勤积累,“一世cp”日渐壮大,隐隐有占据宋以深cp党半边天的架势。
于是“石头送谁”的话题一出来,一世粉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夏时优和宋以深的话题被拿出来炒了好几轮不说,就连同人小说也出了好几本。
宋以深在送石头去制作的路上顺便还看了两三本万字同人文,看得津津有味,笑起来也是哈哈大笑。
前排开车的大潮觉得一趟极地冒险回来的宋以深格外粉红,格外恋爱脑,不禁摸着下巴猜测剧情的狗血发展:“怎么,生死之际,夏时优真情流露,答应跟你复婚了?”
一语惊醒恋爱脑。
宋以深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大潮,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没有”就去闭目养神了。
因为是周末,夏时优没有去公司,搬家搬到现在还差一大堆东西,光买厨具就已经花了半天的时间。
周程和原本要帮他一起拆装,但是《偶像起点》第二季已经正式立项准备了,原本的场地需要做一次大拆建,结合上一季的经验,整修的地方有不少。周程和下午就被叫去了现场。
夏时优没人监督,在这件不怎么要紧、能拖就拖的事上也就得过且过了。一个人抱着说明书坐在厨房地上蚂蚁磨工,宋以深按门铃那会差点靠着下面的橱柜睡过去。
开门那会没意识到宋以深今天会回来,毕竟等他们拍摄完毕,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宋以深就没有一刻停止过给他发信息。
夏时优一开始还会回复一下,表达下对美好自然风光的赞叹之情。但是最后图片简直泛滥,实在懒得回,又嫌烦,就给人设置了消息免提醒。
反正他开会也有可能看不到嘛。
所以宋以深在楼下发信息说到了的时候,夏时优压根不知道。
见着人的夏时优倒愣了好一会。
宋以深胡子拉碴,神采奕奕,望着他的眼里全是笑意,夏时优开门后就特别自然地推着人往里拱,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宋以深没意识到夏时优的不在状态,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链子,末端坠着一枚纯黑星星,颜色很正,模样别致,中心纹了金色纹路的“X”。
“我捡到的,喜欢吗?”
夏时优从没有一刻觉得宋以深会这么幼稚。
拿过链子放手心仔细看了看,“唔”了一声,老气横秋地评价道:“还不错,挺有眼光的。”
宋以深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夏时优的调侃,得意道:“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咖啡的颜色,后来在雪里擦了——”
话音一顿,宋以深反应过来了,危险眯眼,回神就朝夏时优压了过去,拖长声音警告道:“夏时优——”
夏时优攥着链子拔腿就跑,冲进厨房就要锁门。
奈何他和宋以深就不是一个力量级的,门一下就被宋以深打了开来,一条长腿长驱直入卡进门缝。
夏时优索性也不躲了,大大方方站在人面前,伸手递回链子,抬脸正色:“要讨回去?喏。”
突如其来被将了一军,宋以深头疼不已,收回自己的腿,无奈举手投降:“算了算了,怕你了。”转身就往客厅撤退。
夏时优憋笑,低头看到一地还没组装的零件想也没想就喊住了宋以深,“你会吗?”
宋以深笑出八颗大白牙,皮笑肉不笑,过了会慢悠悠道:“不会。”
夏时优白眼,鼻子里哼出一声,蹲下身把链子揣进兜里也不求人,坚决秉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宋以深等了一会没等到夏时优说话,气得牙痒,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按着办了教训一顿。
“哎,再问我一下会死?”
“我不叫哎。”
夏时优低着头装模作样读说明书,开口冷冷清清。
宋以深斜倚门框,闻言扬眉,顺杆爬得利索:“那叫老公?”
夏时优没动,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滚。”
宋以深摊手,模样随意,但是垂眸望着夏时优的眼里侵略性十足。那段弧度柔和的脖颈,他肖想已久,怎么咬上一口才好。
“那叫什么?嗯?”
宋以深蹲下身,凑近瞧人脸色。
夏时优脸上有薄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别的什么,被逼得急了,抬头不管不顾冲道:“前夫!”
宋以深闻言笑得让人寒颤,语调没什么波澜,动作却凶猛,压着夏时优就要强吻上去。
“前夫也是夫。”
“嘶——!”
后仰不及的夏时优痛得惊叫。
宋以深觉得有些不对,他都还没碰到人。低头就看到夏时优伸手捂向后腰,好像是硌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宋以深说着就把人拉按到怀里。往后一看,夏时优背后是一块方方正正组装了一半的木头腿,而夏时优刚倒下去的时候,好巧不巧正撞上那块凸出。
宋以深懊悔不已,抱着人出了厨房,让人趴在沙发上,然后伸手就要撩人衣服看。
“干什么!”
夏时优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腰窝那块应该是青了,扭回头恶狠狠等着宋以深。
“我就看看严不严重,严重我就带你去医院。”
宋以深皱眉哄着,单手制住夏时优乱动的手腕,撩起衣服去找受伤的地方。
“不用你。让程哥来。你想上热搜吗。”
夏时优甩开宋以深手心,把脸埋进沙发,闷声闷气:“反正我不想上热搜。”
不是很严重,青了一小块,宋以深暗自庆幸那会自己收了点力气。伸出掌心碰了碰,掌下的肌肤忽然变得敏感,触碰上的时候有细微的紧绷。
宋以深望着那截凹陷的腰,过了会语态正常道:“有药箱吗?我给你揉下?”
“没有,我刚搬家。”
捂着后腰的掌心有些烫,时间长了还挺舒服的。
宋以深觉得他理解的“刚”和夏时优“刚搬家的”“刚”,肯定不是同一个意思。
“那我给你揉一会?”
宋以深摸不准夏时优有多难受。不过以前在剧组的时候,身上哪块青了紫了,剧组安排的药剂护理师都会先这么操作。
夏时优不理他,语气意有所指,微讽道:“那我那些东西怎么办?我装好就要用的。”
宋以深服气了,再次投降:“祖宗,我错了,我给你装。”
夏时优冷哼。
宋以深被他这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搞得心潮起伏,嘴上忍不住怼:“当初在盛娱,那些道具你不是装得挺会的吗?一边装还一边偷听......怎么这会碰上复杂的就——”
“啪”的一下,手背火辣辣的疼。
宋以深捂手,委屈道:“艹。”
耳边传来夏时优一字一句:“我没有偷听。谁让你们说话挑楼梯间?楼梯间是你家开的?”
宋以深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手再次放上去。
“我错了。你家开的,你家开的。”
“本来就是我家开的。”
“......”
宋以深对自己的手活还是挺自信的。
夏时优后来居然睡过去了。侧脸贴着沙发,额发垂下一小片,在眼睑上落了些细碎的影子。鼻尖估计是蹭着沙发布料,有些红。上唇微微嘟起,是睡着的状态。
宋以深轻轻碰了碰夏时优温热鼻尖,在额上落了一个吻,望了一会又气又笑,低声:“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饿醒的。饭菜的香味很浓郁。
睁眼瞧厨房的时候,一地的乱七八糟早就不见。
宋以深换了身衣服,剃了胡茬,干净清爽地站在水池前洗葡萄。
夏时优搞不懂,脑子里冒出个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题:宋以深还带衣服来了?
思绪延伸一半,就被宋以深投来的视线截住,“醒了?”
“醒了就吃饭。我看你那块也不严重,一晚上估计就好了。”
夏时优往后摸了摸,确实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
然后也不理宋以深,下了沙发就坐到餐桌前,握上筷子望着热气腾腾的桌面,也不说什么。
宋以深越看越有意思,盛了两碗饭过去,“吃白食?”
夏时优眯眼,意有所指:“你还带衣服来了?”
宋以深搞不懂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一碗饭搁自己面前摆好,另一碗饭没给夏时优,端着问:“怎?”
“留宿也是要钱的,不能白睡。”夏时优抬头笑得人畜无害。
奈何在睡这方面,宋以深比他更上道。
闻言随意接道:“放心,不会白睡的,肯定让你舒服。”
然后把碗放到愣着的夏时优面前,“乖,吃饱了才有力气舒服。”
明白过来的夏时优气得塞不进米粒,筷子捏手里,瞪着宋以深恨不得咬下块肉。
宋以深夹了筷番茄牛腩到夏时优面前,若无其事哄:“吃一口?”
夏时优有点馋到了,撇开眼气鼓鼓:“我自己夹。”
宋以深笑,没有说什么。
吃饱喝足的夏时优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坐在客厅一边吃葡萄一边瞅厨房里洗碗擦碟的宋以深。等人不注意,抱着碗葡萄,拿出五颗给宋以深放在了桌上,转身就溜进了房间,顺带锁上了门。
直到洗了澡出来,外面都没有丝毫动静。
说不奇怪那是不可能的,但夏时优知道自己不是宋以深对手,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理念,安静等了半小时。
果然,宋以深来敲门了。
“我那浴室里什么都没有,你就这么招待辛辛苦苦给你做饭的人?”
夏时优想起来了,他“刚”搬家。另外几间屋子里确实一点家具都没有,只有个床架子。
有点心虚地下床给人开门,门外宋以深一派正人君子,倒衬得他小人之心了。
“那你快点洗。”
夏时优板着脸提醒。
宋以深越瞧他越可爱。
没有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伪装,站在眼前的夏时优短袖睡裤,脑袋上支棱着半干不湿的几撮头发,强自镇定,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
宋以深依旧笑,只是这回笑得不是那么好人。
然后,缓慢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夏时优,晚了。”
“你刚才就不应该给我开门。”说完就打横抱起夏时优进了浴室。
夏时优连蹬带踹,一口气惊得卡在喉咙口,一下咳了起来,“宋以深!”
宋以深安抚地拍拍,潦草应了句:“嗯。”
花洒里的水兜头罩下来,明明不是那么烫,却激得夏时优闭眼无措,“你干什么!”
原先洗澡后的水汽还未散去,水雾弥漫,氤氲在眼前,宋以深神情专注,擦了擦夏时优发红的脸颊,然后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也不是不情愿。
但就是堵着一股气,总觉得还少点什么。
“我不喜欢你。”
夏时优咬着嘴唇推开宋以深,五个字说得自己也不信。
宋以深退开几毫米,望进他的眼里,宠溺笑道:“那是谁偷偷给手机充电?”
夏时优霎时脸红透底,但依旧不说话。
“是谁在车上说了什么还死不承认?”
“嗯?”
“夏时优,我说了要让你叫给我听的。”
最后一句话,带着深重的欲|望,宋以深低头再次含上夏时优唇瓣。舌尖炽热,唇齿间的碰撞随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变得粘稠缠绵。浇头而下的热水,带来几乎窒息的快|感。夏时优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最后张着嘴凭着本能去抢夺宋以深口腔里的稀薄空气。
宋以深全程没有闭眼,夏时优脸上的任何神情,痛苦还是欢愉,还是沉迷,都被他一一攫取在眼底。
他想让夏时优变回原来的那个夏时优。
那个心甘情愿说喜欢他的夏时优。
“为什么说不喜欢我?”
宋以深低下头吮吻着夏时优脖颈,伸手向下。
夏时优猝然失力,仰头靠向微凉的瓷砖,急促喘息,脑子里霎时什么都被蒸发得一干二净,眼前却忽然出现一束百合花。
“因为不喜欢百合。”
嗓音因为浪潮的汹涌而变得嘶哑,夏时优失神蹙眉,有些无助地伸手搂宋以深宽阔的肩膀,忽然有点委屈,“他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你们关系那么好,他还帮过你......”
“当初热搜的事,起因也是他在帮你——”
“时优,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有些后果已经无法挽回,但是我发誓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夏时优缓慢点头,过了会小声嗫嚅:“我连夜就去看你了,但是别人都说他是你男朋友......”
心底有什么瞬间璀璨炸开,宋以深一下明白了,按住夏时优后腰抱起,贴着人滚烫的耳朵激动不已。
“我一直想和你解释。”
“你来过是不是?是不是?时优,我很开心,时优,我真的很开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他也不会再出现。”
“我向你保证,只有你。”
“时优,只有你。”
欲|望的潮涌似乎冲塌了坚硬心防的一角,夏时优咬着宋以深衬衣领口,呜咽了大部分的呻|吟,但还是有一些细碎溢出。脖颈的弧度随着身下剧烈震颤,最难耐的时候绷紧得几乎就要凹断。热水一遍遍冲刷肌肤,夏时优喘息不及,破碎的神志几乎就要被捣烂。宋以深担心人冲久了着凉,后来关了花洒,把人裹进毛毯抱上了床。
后半程格外漫长,夏时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出来,但哭出来是真的。宋以深觉得他吃醋能吃这么久简直不可思议,要换成是他,那是一刻也等不了的,于是最后折腾起来也越来越有兴致。
最疲惫的时候,夏时优听到宋以深问他,我们这算不算是和好了?
夏时优没理他。
宋以深却很开心,夏时优从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着爱他,说在香港养伤的时候有多委屈,说他三次签离婚协议有多难受。简直就是疯了。后半夜缠着他不睡,居然要拿出手机给他读所有关于他俩的热搜。
“你睡你睡,我这个就是催眠。”
宋以深兴致盎然,拿着手机翻“一世cp”官博,念念叨叨操心道:“你不知道,花了我好多钱才有了我俩现在的官配。不然那些邪教早就拆散我们了!”
夏时优趴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你还有什么邪教?”
宋以深消音消得奇快无比,闻言也不看手机了,把人搂进怀里,揉着夏时优后腰,望着人眼睛认真转换话题:“你和那个纪浪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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