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发出之后, 宋以深就再也没有联系上夏时优。
周程和倒一直在线,电话邮件, 公事公办, 有啥回啥。甚至为了应对媒体后续的报道, 还出席了好几次盛娱官方的记者会,就近期以来所有沸沸扬扬的事件进行回应和致歉。
周程和笑容标准, 面对全程棘手的答问也不露丝毫破绽,态度反而更加从容, 好像眼前一切的问题都在他意料之中。前后口径和盛娱官方的回复也是一致到毫无违和,似乎他们事先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想到了, 并且找到了最合适的回应方法。
问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夏时优的情况。
不过任何的旁敲侧击、直接探寻都被周程和四两千斤地挡了回去, 顺带不厌其烦地提醒那些八卦媒体恪守圈内规则:“夏时优已经退出娱乐圈,其余的无可奉告。万望见谅。”
“那他和宋以深的关系呢?网传他们已经结婚,宋以深昨天还戴着戒指出席活动。”
周程和朝着摄像镜头露齿一笑, 开口从善如流:“他们是交往过一段时间, 但现已和平分手。至于戒指, 你不妨去问问宋以深本人——左手无名指,也不一定就代表结婚, 说不定是一种时尚呢?”
“......”
大潮退出热搜视频,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宋以深,再瞄了眼他手上的戒指, 尴尬道:“......时尚?”
宋以深望着黑了的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娱内部的员工,你问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潮摇头, “盛娱现在上下口风严得很。上次能打听到消息,还是夏济铭打人闹出的动静太大......”
宋以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应该是出事了。
夏时优干脆利落的声明一出,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人揍一顿,拿上车钥匙就去夏济铭家捉人。但无论他敲门敲了多久,房子里面跟死了人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问了物业才知道,那幢房子居然在三天里被快速出售了。
后来他又去了之前为了录制回答偶像夏济铭给夏时优买的一居室,发现早两周前这间屋子也被售出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以深想起那天在物业的陪同下打开夏济铭房子的情景。
所有的家具都被清空,电线插口全被撬开,墙皮沿着线路层层剥出,原本完好无损的整洁墙面眨眼间变得乱七八糟。
像是在深度排查什么。
物业也觉得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说原本这幢房子是排在最后一个售出的,但不知为何,夏时优回来后的第二天下午,房子就被拆成这样了。
第二天下午。
宋以深心下一沉,他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还有一位警察......”物业认识宋以深,还看过他的《鹿特丹》,为了偶像特地仔细回忆了下,说道:“我感觉是,虽然没有穿制服。不过业主最后送他走的时候叫了声‘顾支队’。”
顾支队。
姓顾。
夏时优身边姓顾的就只有一个,顾煦阳。
那这个顾支队又是谁呢?
宋以深走近一处插口,那里被挖成了一块黑洞,墙砖都露出了毛坯痕迹。眉头紧皱,转头盯向物业的眼神尖锐如锋,“还有什么吗?”
“没了。那天真的很匆忙,业主也只出现过这一回,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房子里里外外被他翻了好几遍,似乎夏时优会躲在哪块砖头下似的。重新回到被严重破坏的客厅时,心底那股不安恐惧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
夏时优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以深原地站了好久才问道:“业主那天看上去怎么样?”
物业正在琢磨这重新装修得多少钱,没有几十万肯定拿不下来......闻言“啊”一声,没有明白。
宋以深深吸口气,脑子里全是最后一次见到夏时优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也不看他,眼睛盯着笔电屏幕一眨不眨,脸颊有些红。
其实夏时优瘦了很多,宋以深后知后觉,那天抱着他的感觉这一秒如同场景再现一样被再次感知。缩在沙发边沿的苍白脚腕,低头就能看到的脆弱突棱的锁骨,还有掌心感触到的明显瘦了一圈的脊背。
宋以深转头看着物业又问了一遍。
“这个......我只是个登记的,其余的也没有多注意。不过业主全程都坐在那张沙发上”,说着指了指原本放置沙发的地方,此刻只在地板上留下一框深色痕迹。
宋以深顺着望去,嗓子干哑:“一直坐那?”
“对。中途要水吃了一次药,因为水电都切断了,陪着他一起来的有个穿西装的就出去买了矿泉水——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是我说没水的。后来穿西装的还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什么的......”
胸腔里埋了颗小型炸|弹,宋以深此刻无比确信,炸|弹已经炸了。他耳边似乎还传来短暂的轰鸣,让他辨不清方向。
宋以深想起那晚夏时优脸上的红,他以为是吻的,现在想来应该是生病了。
他那天到底在干什么。
憨厚老实的物业粉丝看着眼前的大明星,想要在走到门口前要签名的想法被大明星瞬时霎变的脸色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多谢。”宋以深在门口找回自己的声音。
已经是深冬,屋外还是有长青的松柏,但因为是阴天,看上去灰蒙蒙的。
宋以深摸出一根烟点了,烟草的气息窒闷在肺里,好久都没有吐出来。
宋以深抽得急,呛得咳个不停。
摸不着头脑的物业颇有耐心地等宋以深咳完,殷勤笑道:“您要买同类型的房子吗?其实这间不是很好,当时也是亏本卖的。装修费太贵了,不过对你们明星来说应该是小意思吧——”
宋以深没有多说一句话,道完谢后直接走了。
他忽然能够体会那种名为失望的情绪。
也可能就是夏时优曾经在他身上体会到的。
宋以深后来托人去警局询问,但警方表示根本没有接到和那幢房子有关的任何案件。
那名叫顾昭扬的支队长也不在市里,去了哪里无可奉告。
宋以深第一次厌恶自己的自以为是。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将一切掌控好。
不论是魏实辉、SOW,还是抄袭,他觉得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来,他想要的最后都会回来。
无论如何,他永远拥有下一步。
但是现在呢。
宋以深想起那幢满墙破碎根本无从修补的房子——他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找不到夏时优。他不知道夏时优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有点期待那个他一直没有签的离婚协议,会不会让夏时优再次回来。
或者,他也可这么做。
宋以深穷途末路,离婚倒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你联系周程和,我要签离婚协议。”顿了顿,宋以深眸色深重,半压下眼睫,沉声补充:“让他亲自来。”
大潮吓了一跳,放下手机看着宋以深阴晴不定的脸色,“你冷静点。那天从夏济铭家回来你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
“总有人知道的。”大潮叹了口气,“本来还可以托路易斯查的,但是你连人家辛辛苦苦筹划好的抄袭官司都不打了,人家压根不想理你”。
宋以深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下意识点开夏时优的微信——这几天他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所有发给夏时优的信息都石沉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有。
夏时优的朋友圈也很久没有更新,宋以深疑神疑鬼,怀疑夏时优把他拉黑了。要不然就是分组可见,组名就是他声明里那刺眼的四个字:“后会无期”。
宋以深战战兢兢,和夏时优有关的一丝一缕都能让他神经过敏。
夏时优曾经也是他的“下一步”。
就像当初拉夏时优参加回答偶像,他从没担心过夏时优会不参加。即使他知道夏时优根本就不适应媒体。但他也十分笃定,夏时优为了他肯定会参加。
可是——
夏时优根本就不适应媒体。
反复想到这里,宋以深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之前所有视而不见的心安理得,此刻就像是报复一样,一拳拳向他袭来,毫不留情。
大潮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心神不宁的宋以深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宋以深肩膀,没有再说什么,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留给了形容狼狈的宋以深。
微信毫无回应,宋以深打开微博,熟练找出那个小号。
点开@深宝背后的男人的主页刹那,宋以深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承受力。
之前在天台蓦然出现脑海里的照片,他找到了出处。
是夏时优的微博封面。
照片里的自己站在台上弯腰调试话筒,背后光线暗淡,他的目光却专注炙热。
完全忘了是哪场演出,就连夏时优这个人,此前在宋以深所有的演出生涯里,都找不到一丝的痕迹。
但他又确确实实存在过。
不仅存在——夏时优几乎见证了所有。
夏时优甚至比他还要在意他的梦想。
宋以深想起那天他在台上唱歌给夏时优听,他问夏时优喜不喜欢,夏时优说超级喜欢。宋以深只当他是粉丝捧场,完全没有细想夏时优的“超级喜欢”到底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完全没有料到,夏时优之后会向他求婚。
那股堵在胸口的窒闷似乎一直没有消退,它顽固盘踞着,让宋以深不得不奋力呼吸,才能缓解那么一分。
夏时优后来问他,宋以深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呼吸用力过度的后果,就是肺腔传来火烧般的灼痛。
宋以深想,他好像真的辜负了夏时优的超级喜欢了。
肺痛到极点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大潮站在门口,看他这副颓丧的样子,似乎愣了好一会。
过了会,大潮说道:“以深,万浔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为这段时间错乱的更新时间和大家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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