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仙境,梨花漫天,梨花冢上,梨花结缘。
夙世的因果羁绊了一生,是梦还是现实,亦或是心中所念,早已分辨不清。
清秀的容颜,灵动的双眸,如同那梨花簪一般扎进了心神,涤荡灵魂。
那是一个唤阿梨的灵秀女子。
天地一片混沌,看似清明的人间其实已动荡不堪。
自上古时期起,这个世间最正统的一脉便是龙族,而龙族中又以银龙御氏一族最为纯正,只是发展至今龙族却有些落寞了,不知是上古灵力的缺失还是种族的灭绝,御氏一族仅剩御天齐一人独当,随之渐渐强大的便是天地山庄庄主上官慕云,天地山庄位于空明纯净的神泽山上,本是一个家传的山庄,有历代的继承人继承庄主之位,传说天地动荡,将会有救世天尊降临人世,而也只有神泽山这个神力凝聚妖邪难犯之地才会诞生这样的万年难遇的救世福泽之人。是以这天地山庄一时声名天上人间。
话说这御天齐本该是龙族正统,可惜在十几年前不慎入了魔道,有人说是受那魅海魔宫的千年蛇咬所迷惑,这蛇妖也真是个灵物,修炼千年,历经这天地浩劫也能安隅一方,也有人说这御天齐是爱上了上官慕云貌若天仙的未婚妻,得不到佳人芳心一时心性大乱才入的魔,至此两人还结下了梁子,传闻终归是传闻,众说纷纭,到底可信度有几分便无从知晓,总之,御天齐的堕落,成全了神泽山上那位,上官慕云这人向来以天下安平为己任,受了天命要阻止这天地间的浩劫,天地山庄在他的带领下果然也不辱这天降的神命,说到这天地山庄肯定要提及这秦浥城,二十年前一个晚上神泽山上满山泛起通天的金光,众人皆说是上古天神降临,结果金光散去没有看到天神,众人在山庄门口发现了一个男婴,正是浥城。都说浥城便是这上古天神转世,果然,他也不负众望,十岁手刃了御天齐座下的第一使者,十五岁便尽得上官慕云的真传,天资之高着实令人望尘莫及。
漫天的梨花魅了浩浩山河,那突然闯入的黑衣少年却倾了我的心。
我在想如果我一生未遇见那人,我会不会一直快乐的活下去,答案是不会!因为我终是要离开这里的,倘使他不来我们还是要遇见的吧,只是时间先后和相遇地点的问题。
梨花仙境,是我生长的地方,从小便没有离开过,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间扮演怎样一个角色,我不是梨花精却可以令梨花漫天遍地生姿,姑姑说,梨花至纯,我也至纯,所以也只有我能启动那名叫梨花冢的幻术。
对于自己我有好多疑问,比如我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姑姑说,是难产死的。我半信半疑,难道我的出生就那么不受欢迎,我的到来却叫我的娘亲离去。
我娘亲死了,可爹爹还在,为什么不要我了?姑姑说,我爹爹是负心汉是天下最坏的人。可我不信,像娘亲那么美丽的女子,怎么会有人忍心负她。
还有,我皮肤明明很白皙,一点不粗糙,为什么受伤的时候皮肤糙的像长了鱼鳞?姑姑说,因为我有病……这个我也不信,我曾经一度怀疑我是鱼精,可是我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让自己恢复原形,至此猜打消这个想法。
姑姑说梨花仙境是世间最纯净的地方,而我是世间最纯净的人,所以我就该生活在这里,对于这个观点我一直很赞同,因为我从不知晓这个世上还有仙境外的大千世界、浩浩山河,直到那一天。
梨花飘落,沾满了我的衣襟,他就这样闯进了梨花仙境,负了一生的伤,鲜红的血晕染了大片的梨花,耀的人有些睁不开眼,而他那独一无二的容颜也映入我的眼底,再也移不开。
对于这个天外来客我并没有太多的抵制,但也没有想到要马上为他止血疗伤,梨花仙境从没有外人进来过,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煞是好看,除了房中我那已逝娘亲的画像以外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我原先是想可能我是并没有见过旁人的缘故,而这个人同姑姑相比也当真是美了很多,一时之间我竟觉得姑姑原来其貌不扬……
可当我涉足那凡事时我才知晓他在他的世界也是个罕见的尤物,姑姑也还是美丽的。
他看到我仿佛也略微惊讶,但墨色的眸子却好似波澜不惊,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美人的,至少也应该惹得他惊艳一番的,原是我孤芳自赏了么,还是……他的世界有很多美人?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便倒在了鲜血映红的梨花堆上,我走过去仔细端详起他的面容,除了睫毛比我长点以外也没发现哪里更胜于我。
他着的是一身黑色的衣衫,在梨花仙境这个完全白色的地域里竟没有半分的格格不入,反而衬托他的特别,他的相貌极其俊逸,我觉得白色的衣服或者更适合他。
姑姑赶来的时候我已经将一半的灵力都输给了他,为了这事姑姑将我臭骂了一顿,我知道姑姑是极其讨厌男子的,不是她曾被情伤,而是我那不知去向不知姓名甚至不知性别的父亲负了我香消玉陨的娘亲。
但我是不讨厌的,就这一点我觉得我心理甚是健康,至少没有像某些说书段子里的女子,因为娘亲被弃而对世间男子耿耿于怀,好不容易遇见翩翩佳郎,却因过不了内心这一道坎而错失大好姻缘,至此悔恨终身。
姑姑骂我忒没良心,我道我天生如此。
约莫到了第三日的傍晚时分,那男子令我煞是嫉妒的睫毛才微微动了一下,我发誓我绝不是因为觊觎他的美色才一直守在他床边的,我只是……只是第一次见到外人,并且这个外人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十足的美男,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我充其量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加求知欲罢了。
虽然我看了颇久,但当那姿容绝好的男子睁开眼睛的刹那我还是莫名的怔了一下,美色当头真的很难作怀不乱,更何况还是像我这种久居深山老林常年见不到男人的。
他平静的眸子先是打量了我一番,随即饶有趣味道:“好看么?”
显然我是被发现了,这一问我竟是愣了半天答不出话来。
再一看他那刚还似一谭死水的眼里已噙满笑意,恍惚间竟觉得很是温柔,想来真是我眼神恍惚了。
他伤势本不轻,可体质极好,所以不多时日便恢复了,从给他输灵力的那刻我便知晓眼前这个男子是不一般的,他的神力与我的灵力相撞丝毫没有半分的退意,在受伤的情况下尚能如此,可见其绝非等闲之辈。
这几日里我都是陪在他身边,姑姑也没有多加阻拦,换句话说,只要我没干出离开梨花仙境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是以我也就堂而遑之的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他伤势稍有好转便让我带他四处逛逛。
我捎他去了我常去的梨花冢,名字听起来有点悲凉,却是个极美的地方,姑姑说我这是我娘亲最喜欢的地方。
梨花冢,既是这地方的名字,也是一种幻术,姑姑传授与我,可姑姑自己却不会,她说这是娘亲的娘亲留给娘亲的礼物,然后娘亲又留给了我,因为我们都是至纯的人,我没有对旁人使过这门幻术,我只知道梨花安乐冢一出万物安宁,就像身处梨花仙境这般安宁。
漫山的梨花在风中开的甚是摇曳,一朵一朵连成一片,有点分不清楚哪里是头哪里是尾,怕是除了这里再难看到如此美丽的梨花了,他显然也被这罕见的景色给吸引了,我有些得意的笑了,回眸间好似瞥见他有些痴迷的看着我,亦或是看我身后的梨花?
半响,他道:“你叫梨花?”
“不是。”
“竟不是么,你住在梨花堆里,穿着绣满梨花的白色衣服,竟不是叫梨花么。”
我原先觉得有些无语,听他这么一解释竟有些想笑,果然我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照你这般说,你是叫小黑吗?”
我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的脸接着道:“我瞅你一身黑衣,一头黑丝,呃,连瞳孔也是黑色的,怎么你竟不是叫小黑吗?”
我扭头故作无辜的看着他。他果然也忍俊不禁,露出他那还是恍惚很温柔的笑容,细细一看,哪有什么笑容。
“我叫阿梨,你要记住哦。”
“阿梨?跟梨花也差不多啊。”
“哪有,梨花多土啊,记住,我叫阿梨,不叫梨花。”
争辩不过我,他扭头轻笑。
“秦浥城,你也要记住了。”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浥城,绝不忘记。
约莫是累了,说话间他已经躺在了梨花冢上,我挨着他身旁坐了下来,一袭白色的梨花裙铺散开来。
他跟我说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我很是激动的睁大眼睛凑过去问:“是梦里吗?”他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原来只是句玩笑话么,我怏怏坐回原处的不再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俩一直没有说话,梨花漫天的还在飘落,他黑色的锦袍已经有大半覆盖了梨花,我的梨花群和他身边的梨花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我突然想把他永远定格在这里。
忽地,他扫了满身的淡淡的说:“行将就木之时,若能以梨花为冢,该多好,就像现在这般。”
“若是有天你死了,我就收留你葬在这梨花冢,如何?”
“一言为定。”
他伸手拂过我的发髻,指着一枚梨花簪,我看到他很深情的模样,温柔的冲我笑:“阿梨,可否予我。”
我怔然,这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温柔,叫我予他么,看到他手中之物,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簪子,我低头应了一声:“好。”
若是你叫我把自己予你我也是愿意的,更何况这枚梨花簪。
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男子总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心动,或许,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男子,一旦认定就绝不改变。
他伸手抽去的我唯一束着头发的梨花簪,满头的青丝倾泻而下,眼前的男子不由的呆了呆。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原本有两只,一只留给了我,一只却不知了去向。”这的确是母亲的遗物,虽然舍不得,但是能留给浥城作为一个念想也是好的。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手中的梨花簪,“很好的簪子,极具灵性,我会好好半管的。”
梨花仙境从没有外人进来过,我也好奇为什么夜泽能进来,姑姑对此不打算给我过多的解释,我猜她也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所以才故弄悬虚。
自浥城醒来姑姑从未露过面,想来姑姑对于男子已经恨之入骨了;按浥城的话说他原是受了伤的,模糊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倾世而立的佳人,醒来便已经在这里了,无疑,他口中的倾世佳人定是指我了,就这点我觉得他还是很有眼光的,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觉得双颊有些发烫。
我很喜欢同他相处的日子,可是我知晓他终究是要离开的,只是我没想到这天竟来的这么快。
我像往常一样没有敲门就大步走进他的房间,特地还带来了从姑姑那里偷来的梨花酿,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来着,我找了整子屋子也没见着他的踪影,突然有些心慌,但我还是故作镇定的翻遍了整个梨花仙境就差姑姑的住所。
他果真是离开了么,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么,也不曾给我留下半个物件作为念想,我在心里默默的嘀咕着,却不想姑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姑姑,他走了。”
“我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转身背对我说:“是我将他送走的。”
“……”
为了这事我同姑姑呕了一个月的气,原因不完全是她将夜泽送走,而是她不仅将他送走还抹去了夜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