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咔哒咔哒

“真稀奇!”

“漩涡竟然是马克·布里盖特的分身?或者说,布里盖特竟然是漩涡的分身?不管怎么样……一头大巫妖与一头大海妖?”

“我相信今天以前,没人会觉得它们之间有这种关系!”

贝塔镇。

三有书屋。

黄花狸蹲坐早已冷掉的茶碗前,尾巴环在脚边,看着茶水中倒影的画面,捧着一条小鱼干,津津有味的啃着,同时点评道:“还有,它们竟然凝出了一条特比龙真身……难怪能打出一道具有传奇色彩的魔法。”

“相比起来,学校的这些院长表现虽然中规中矩,却也太呆板了些,除了拼命,就是拼命,还有拼命……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就玩牺牲那一套,也太令人失望了!”

“老头儿,黑狱城墙塌了……你果子要没了。”

黄花狸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它回头看了一眼躺椅上的吴先生,嘴角还沾着几点小鱼干身上的渣滓,这让它整张猫脸都显得有些油汪汪的。

吴先生仰面躺在椅子上,脸上盖着一本翻开的《金瓶梅》,书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可疑的呼噜声。

黄花狸嘴角的胡须顿时耷拉了下去。

啪嗒!

它一把将吃剩的鱼骨丢了过去,砸在那本《金瓶梅》的书脊上,将书从吴先生脸上打落,惊醒了小憩中的先生。

“什么?”先生睁开眼,迷迷瞪瞪问道。

“我说,你的果子要没了!”花猫咆哮着,一字一句吼道:“那些大妖折腾出一条特比龙!把黑狱内堡城墙弄塌了!!”

吴先生眨眨眼。

“一条特比龙而已。”

半晌,他才嘟囔着,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翻了几页重新盖在脸上,书下传来含糊的声音:“果子…不就是用来吃的嘛……谁吃都差不多……差不多……呼,呼。”

打了两声呼噜后,书下忽然又传来先生断断续续的声音,仿佛在说梦话:

“那座城…本来就是要塌的…呼呼…区别在于…是谁弄塌…呼呼…以及……用什么办法弄塌的…呼呼…相对来说…如果城墙被那头特比龙弄塌…学校大概会很高兴吧。”

“毕竟辛苦折腾了那么久,呼呼……”

黄花狸掂着爪子里另一根小鱼干,犹豫片刻,始终不舍得丢出去,最终骂骂咧咧着,咬掉鱼脑袋,一边嚼,一边恶语相向,继续低头看起茶碗里的实况转播。

……

……

郑清觉得这个世界坏掉了。

各种意义上的。

前一秒,宥罪猎队的年轻巫师们还在分析黑暗议会的阴谋,黑猫在争辩自己是有独立猫格的生物,头顶两轮太阳依旧耀眼,大巫师与大妖魔们的交战华丽而胶着,朱思被那头米戈揽在身下,郑清手中的法书上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平和气息。

后一秒,黑狱内堡的城墙就轰然倒塌。

头顶上阿尔法、星空学院的院长大人们被轰出正堡之外,亚特拉斯院长召唤的天堂山被击碎,三首八臂的巨猿怒吼着抵挡来自四面八方数位大妖与黑暗议会议员的攻击,纯血的米戈被一道从天而落的咒语打的浑身焦黑,阳光中多了几分血色,战场上回荡着巫师们的败退时的怒吼,天地间弥漫着一股光怪陆离的气息。

郑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一切虽然格外真实,却又让他感到异常虚幻。真实在于内堡城墙轰然倒塌时卷起的气浪,确凿无疑的吹了过来,细碎的砂砾打在他的脸上、手臂上,擦出细细的血丝,生疼;虚幻在于他无法相信眼前这突兀发生的一切。

仿佛一盘磁带,有人按了空格与快进键,跳过发生的全过程,直接展示了最终的结果。这种空虚感令人格外抓狂。

远远的,天地间隐约回荡着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咒语:

“天地玄黄……”

轰!

五颜六色的光线在年轻巫师面前爆发,然后收缩,一瞬间,郑清仿佛感到了天地的旋转、日月的升降、还有黑狱世界的诞生、成长与涅槃。庞大而芜杂的信息流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轰入年轻巫师每一丝感觉之中,迫使他下意识合上眼,封闭了五感。

也就是那一瞬间接受的信息,让他灵魂深处那株小树飞快的抽条、变粗、长的更高大了一些。

“你眼睛怎么又流血了?”

“黑猫,快想想办法!”

“不应该啊,怎么会昏过去呢?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手里那本法书……”

耳畔传来略显嘈杂与慌乱的声音,与此同时,郑清感觉胳膊被人用力晃着,他费力的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

男巫抬手,抹了抹脸,手心一片殷红。

黑猫硕大的脑袋映入他的眼帘,猫眼中闪烁着名为困惑的情绪。

“不应该呐,”它嘀嘀咕咕在,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着男巫的眼皮,另一只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同时仔细打量男生的脸色:“感觉怎么样?眼睛疼不疼?我弹出几根爪子?能看清远处的景象吗?”

“有点晕…不疼……三根吧。”

郑清浑浑噩噩的回答着黑猫的提问,末了,顺着黑猫爪子指的方向,向远处望去,然后顿时浑身僵硬,愣在了原地。

远处,黑狱内堡的城墙安静屹立在硝烟与战火中,虚空中不时亮起点点淡黄色波纹,那是防御法阵生效时的景象。

男生睁大眼睛,盯着完好无损的内堡城墙愣了几秒钟,然后立刻挣扎着站起身,向四周望去——

三首八臂的巨猿仍旧与黑暗议会的议员们对峙着,朱思依然躲在米戈的身下,头顶上那座朦胧的天堂山还是那么耀眼,悬在半空中的青黑色的古怪巨龙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浑身透露出斑驳古老的气息。

郑清抬起胳膊,手臂上,被城破时飞溅的砂砾擦出的细密血丝清晰可见,摸上去的疼痛感也真实不虚。

但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咔哒,咔哒。

天地间回荡着清脆而又单调的表针跳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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