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学年少年寂寞 再反复三断线索 7

那是一份面额35元的保单,这一年之中,余同因意外受伤致残致死,或是被歹徒凶杀,最高理赔可达10万元。

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以至于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骗保案。只是,杀了自己亲儿子来骗保,估计不多见。

余铁赶紧解释,这事真的是太巧了,那天下午他碰到的那位朋友,就是以前一起喝酒打架的那位,好几年没见了,现在是一名保险业务员,叫陈东灵。

当时他们就在保险公司门口碰到的,那陈东灵叫余铁无论如何也要支持自己的工作,余铁推说没钱,那陈东灵就推荐了意外伤害保险,说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又不贵,三五十块钱,你要说连这点钱也没有,你就实在是看不起老朋友了。

余铁碍于面子上过不去,正好那天下午又赢了些钱,就买了一份意外伤害险,正好余同又来找了他,他打了儿子一顿,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那份保险就替儿子买了。

为什么后来一直向警方隐瞒这一事实呢?

余铁说:“当时买了又去喝酒,我都不记得有这事儿了,后来想起来,你们不是又说我儿子是被人杀死的吗?这事儿吧,我就总寻思着,怕你们误会,就没敢说。”

至于为什么又去找保险公司理赔,余铁是这样说的:“那,人都死了啊,那保险怎么说也花了我35块钱啊,那保险公司总得给我个说法啊对吧。如果符合规定,他就该赔偿我对不对,这个很合理啊。”

当然,这些都是余铁个人的说辞,就算他买保险时没什么想法,也难保余同第二次返回找他时,他不会产生别的想法。

司徒笑立刻让老刘申请搜查令,当场对余铁采取强制措施。

余铁一直在辩解:“这真的是个巧合,都是误会,我怎么可能杀我儿子嘛……”

不过警方调查的结果却和余铁的说法有很大出入。

首先,警方在余铁的出租屋内发现了一捆尚未用完的塑料绳,绳头断端与余同身上的绳头断端吻合!

紧接着,警方发现了一把约20厘米长的刀具,鉴定专家在刀具上发现了余铁的指纹和余同的血迹!刀具与余同身上的抵抗伤吻合!

而且经过特殊检测工具检测,在出租屋水槽、小饭厅、厨房地板上,都检测出余同的血迹。

最后,警方还在余铁出租屋内搜出一小包冰毒。

铁证如山!

警方进行了周边调查,很快就有楼下住户回忆起,16号下午仿佛听到楼上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扭打一样。

另外有居民回忆起,楼下曾经停放了一辆小车,由于这里都是廉价出租房,很少有小车进出,所以大家对此有印象。

警方通过调取天网监控发现,确实有一辆挂琼B牌照的小车在晚上7点左右从小巷驶出,出现在有监控的主路上,随即一路向西直到离开监控区。

警方又联系到了陈东灵。陈东灵证实了余铁前半部分说法,他们是在他供职的保险公司门口碰到的,也是他热情邀请余铁购买了一个小的意外伤害保险。但是后半部就和余铁所说的有出入,他们五点十分左右前往餐馆吃饭,他们是六点十分左右离开的,因为他到家六点半。

根据可查找到的天网监控证实了陈东灵的说法,这中间和余铁所说的七点左右吃完,差了一个小时。

看上去案情已经脉络清晰了。二组包括老刘在内,所有参与案件调查的人员都对余铁的行为异常愤恨,简直是刷新了他们三观的下限,所谓人渣,也不过如此了吧?

刘显和又一次亲自对余铁展开讯问,他保证,这一次一定让余铁开口认罪,司徒笑仍然担任副手。

“啪”,厚厚一摞资料甩在桌上,刘显和面色阴沉:“事实证据俱在,余铁,你还不坦白交代犯罪经过,争取政府宽大处理吗?”

余铁那张骷髅脸拉得老长:“警察同志,我坦白什么呀我,我真是被冤枉的,我没杀那小崽子。”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你看看这些照片。”刘显和将出租屋现场取证照片摆在桌上,“这把刀上有你的指纹和余同的血迹,余同身上的抵抗伤也与这把刀吻合;还有这绳子,经过我们技术部门鉴定,绑在余同身上令他溺水身亡的绳子,就是从这一捆绳子里截取的。对此你怎么解释?”

余铁哭丧着脸:“警察同志,我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那天喝多了回去,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那小王八犊子啊,这……这刀是我用来切水果用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老刘冷笑,“那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16号下午,余同从你这儿拿钱之后被同学抢走,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返回找你,在棋牌室没有找到你之后,他就回到了出租屋;而你和陈东灵吃饭之后也回到出租屋,得知余同的事情之后你勃然大怒,便开始不管不顾地朝死里殴打你儿子!等你发泄完情绪之后,余同已经奄奄一息,这时候你想起下午购买的保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余同抛尸在你们村子附近的水库,造成余同回家路上遭到别人杀害的假象!”

“我……我哪儿能想那么多啊我?”

“还不承认!”老刘怒喝一声,“你不要冥顽不灵!我告诉你,余铁,凭我们警方手上掌握的这些证据,零口供定你的罪已经够了!现在只是看你的认罪态度!”

“我没杀人!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诬蔑!”

“哼!诬蔑?你长期家暴殴打余同,从来不把他当你儿子,他只是你的一个出气筒!余同死亡当天,第一次找你要钱时,你就当面殴打余同,余同丢钱后又第二次返回棋牌室找你。当天下午,在你家楼下有邻居听到楼上传来打斗的声音。这些都是有人证的!在你家发现余同的血迹、捆绑余同的绳子、刺伤余同的刀,这些都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全!还有当天下午你替余同购买的保险,还有你家中搜出来的毒品,把这些呈交法庭,你觉得,法官会认为我们是在诬蔑吗?”

“我……我没有杀我儿子,冤枉啊!”余铁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些证据对自己的不利,他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我,我知道我对我儿子不太好,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杀他呀!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吸毒,我也没有杀我儿子……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冤枉的!”

“看起来很顽固啊,他估计也知道这是要判死刑的罪。司徒笑,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口认罪?”刘显和小声和司徒笑商议。

“反复质问,抓住他话里前后矛盾的地方,如果说谎,往往破绽就会越来越大,难以自圆其说。不过要注意,我们还没有确实掌握的证据以及一些个人猜测,最好不要随意添加。”

“那些证据我都说了呀,他死活不认,要不,你来试试?”

司徒笑接过卷宗,淡淡问道:“16号下午六点十分吃完饭,到晚上十点左右,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吃了饭……”余铁开始冥思苦想,“我和陈东灵分开之后,在街上瞎逛来着,后来遇到东二拐嘛,我们就又去喝酒吃烤肉去了。”

“瞎逛了多久?什么时候遇到东二拐的?”

“一、一两个小时吧?我那天真的喝多了,我不记得了。我好像,我好像还去了一个什么地方,但是我真想不起来啊……”余铁带着哭腔。

“东二拐怎么联系?”

“我们是戒毒所认识的,他的房间号是027,我们就叫他东二拐。我记得他好像姓张,也没有联系方式什么的啊,就是在大街上偶然遇到了,我真不知道他住哪儿。”

“嗯,我们会联系戒毒所。现在我来问你,我们第一次通知你余同死亡时和后面得知李庆河等三人可能是凶手时,你的态度转变非常之大,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那个,不是想起买了保险吗?我想情绪激动点可以让你们警方早点破案嘛,早点结案,我好早点理赔……”余铁似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后来你在我们警方的问询中有意隐瞒陈东灵的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是为什么?”

“我已经说过啦,怕你们知道保险的事情就怀疑我嘛……”

“既然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怕?”老刘插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余铁一时答不上来。

“哼,还不承认!”

“我就是很怕啊,我以前吸过毒,那,你们怀疑,又是调查,又是问问题的,我是真的怕啊。”余铁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司徒笑阻止了老刘继续发问,示意自己来。

“那么你阻挠我们警方进入你家中探查是为了什么?”

“家里藏了点私货,我怕被你们发现,我又要被送去强制戒毒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复吸的?”

“没有,我真没有,就是那天晚上和东二拐喝酒之后,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小包冰给带回家里了。我一直克制着的,到现在都没吸,可以给我验毒的。”

“好,我们肯定会安排你验毒的。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希望你认真地回忆一下16号晚上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这个时间段内。如果你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行踪,那么就目前我们警方掌握的所有证据来看,你在余同死亡案件中,嫌疑最大,明白了吗?”

余铁忙不迭地点头,也知道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甚至双手按住了太阳穴来想。

离开讯问室,刘显和追问道:“司徒笑,就这么放那家伙在那儿?他还没认罪呢。”

“逻辑上有漏洞。”司徒笑一脸严肃道,“在更多的证据出来之前,还不能简单认定余铁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