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相对而行,为了不打草惊蛇,高风他们自然不可能原地掉头,只看到那名男子与他们越来越近,晓玲眼珠狡黠地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鬼点子。
与那名男子擦肩而过,为了不引起怀疑,高风刻意将目光投向一旁,待那名男子走过,也没敢回头去看。倒是晓玲从挎包里取出100元来,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蹭了两下,然后拿着钱就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先生,先生,你的钱掉了。”
“喂!”高风低声提醒,晓玲充耳不闻,三两步就追上那名眼镜男子,两人交流了一番,那名男子取出钱包看了看,便一直摇头,似乎表示不是自己掉的钱,高风手心里不觉已捏了一把冷汗。
不一会儿,晓玲回来了,颇有些失落道:“走吧,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近视,文职人员,看他那失落样子,多半是失恋了,看着人家情侣卿卿我我,那嫉妒,真是挡都挡不住。”
“晓玲,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你也知道那家伙可能受过军事训练,杀人不眨眼的。难道,你还觉得你能制服他?”
黎晓玲不置可否:“又没试过,怎么知道?”
高风按住自己胸口道:“还好不是要找的人,司徒笑让我们留意的是尾随独行人的可疑人。”
晓玲道:“那可未必,上次你们给我的监控,不也是两个小女生一起的吗?还有什么比热恋中的男女更忘乎所以的?”说着,晓玲朝高风飞眼。
至少高风是这样认为的,被这一眼迷得想入非非:“晓玲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两人一起闲逛,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时间过得飞快,快十一点的时候高风给司徒笑打了个电话问什么时候下班,司徒笑说再逛半圈。
十一点一刻左右,浦西路上的行人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只有来往车辆穿梭,一辆辆都开得飞快,黎晓玲不满足逛马路牙子,带着高风去钻小巷。高风是既高兴又担忧,这位大小姐在别的什么时候去夜深无人的小巷自己都乐意奉陪,可你别在这个时候玩刺激啊。
钻出小巷,眼前视野豁然开朗,远处是灯火通明的连夜施工队伍,机器声轰鸣不绝,近处稀稀拉拉耸立着几栋高楼的框架结构,修了一半,头顶还支立着钢筋,下面的楼板立柱都已经修好,夜色下就像一个个巨大的怪兽。明明只隔着一条小巷,给人的感觉却像从城中区一下就到了郊野。
“这是上次电视里报道的那个豆腐渣工程吧,全部被叫停了,偷工减料害死人啊。”高风发出感慨。
晓玲却睁大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突然主动拉住了高风的手,高风受宠若惊,紧握也不是,松开也不愿,一时只能任由晓玲拉着,只听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没,醉……我还要喝!”
这,这是什么状况?高风扭头一看,只见晓玲走路歪歪斜斜,另一只手将挎包甩得漫天飞舞,媚眼如丝,显然宿醉未醒,高风反应也很机敏,立刻进入角色状态与晓玲搭戏:“我知道你没醉,走吧走吧,穿过去就到家了。唉,小心。”
高风将失重的晓玲扶住,靠在高风臂弯的一瞬,借助高风背影阻挡,晓玲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不许占我便宜噢。”高风哭笑不得,不过正是晓玲这股子活泼劲,令他着迷不已。
黑暗中,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行进,从高风晓玲的左方径直穿插过来,他步幅不大,步频也不快,可给人感觉移动比常人更为敏捷。他总在灯光照耀不到的暗处移动,从一个暗处移动另一个暗处,叫人看不清他的脸,始终只是一团阴影。
他与高风二人保持着十米距离,似乎在打量二人,又似乎在看二人身后的烂尾楼,并未尾随任何人,孑然独身。
晓玲眯缝着眼睛瞅了瞅,问:“老公,那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是个人,咱们别管人家。走吧。”高风握着晓玲的手冷汗涔涔,另一只手搂过晓玲的肩强行要将她带到另一边。
黑影有意无意又朝这边瞟了一眼,一名男子带着一位喝醉了的女子来这种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晓玲挣脱出来,冲着那黑影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亲热啊!”
那黑影挪动脚步,从高风他们身侧走了过去,晓玲醉意蒙眬地喊道:“老公,去……去教训他!”
那黑影恍若没听见,稍稍加快步伐,晓玲还想跟上去,这一次高风死死拽住晓玲的手,不让她挣脱。黑影转过小巷,很快就没了声息。
见黑影消失,晓玲一脸怒容地将手从高风的手里抽出来,正准备质问高风怎么回事,高风低声说了三个字:“他有枪。”
是的,那个黑影虽然遮住了头面,但身体依旧部分暴露在灯光下,短裤的口袋不大,里面像烟盒一样鼓鼓顶起的,绝不是烟盒。高风和司徒笑厮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判断出那是一把枪,不管是仿制枪还是自制火药枪,都是危险物品,他和晓玲赤手空拳,这个时候绝不可冒失。
晓玲依旧不满地哼了一声,就这么眨眼工夫,那黑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高风马上拨打手机:“司徒笑,我们在浦西路南三段往新富工业园走的路上碰到一个可疑的人,他有一把可以放在口袋里的枪。穿的黑色凉皮鞋、灰褐色的休闲短裤、玫瑰红条纹花格子开领短衬衣,没有戴眼镜和太阳帽,他喜欢走光照不到的暗处,步幅大约有八十厘米,步频为两秒三次,走走停停,似乎在找什么,他朝着浦西路南三段过去的,单身一人。”
殊不知,司徒笑和茜姐此时也在一处无人建筑内,这是一间尚未投入使用的仓库或是车间,也无人值守,空旷且幽静。接到高风的电话后,司徒笑一口咬定:“就是他!你通知子城,我告诉开然,你们顺着浦西路南三段折返,告诉子城他们,在浦西和光明路的交叉口会合,茜姐我们走。”
司徒笑通知了李开然,朝光明路口赶去,他带着茜姐不走大道,而是沿着白日存留在记忆中地图上的小红点,一路穿楼走巷,茜姐快有些跟不上了。
茜姐有些气喘地问:“找到他了?”
司徒笑在前面回答:“是的,高风他们在浦西南三段遇到一个疑似持枪的可疑男子,整个南部工业园区还在兴建之中,建筑工人也极多,目前没有什么帮派势力插手,网吧没有分布在浦西南段,那些无业人员和社会青年他们有更好的去处。这么晚了,住在附近的人都会走大道和公交车线路,建筑工人不应该独自出行,就算要出行也是有急事,不可能像骑马赏花一样穿插于小巷之中,我有八成把握肯定他是我们要找的人。”
“可是,刚才你告诉子城不是说他只有一个人吗?”
司徒笑道:“没错,已经过了尾随时间段,他跟踪的人已经抵达工作岗位或是到家,但这位蛤蟆先生不是一个随意浪费时间的人,从他每次只肯提前一二十分钟抵达要跟踪的目标现场就可以确认这一点。此时他在做的事情,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确认目标两次出行时间段内,周边哪些地方人迹罕至,适合观察和伏击。然后,他就只须等一个机会,一击!得手!”
高风和晓玲也朝着会合地点聚集,路上晓玲追问:“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还算机智吧?否则那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这么晚,一男一女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高风一脸严肃道:“不怎么样,如果刚才那人并不是隔着那么远,而是与我们近距离交互而过,他就会闻到,你说话的谈吐中并没有酒精气息。如果他真的是蛤蟆,以他的警觉性,说不定会马上拔枪朝我们射击。”
晓玲恶狠狠地瞪了高风一眼,皱起鼻头,露出生气但很好看的娇俏模样,高风心驰神往。晓玲旋即又展眉轻笑:“啊,刚才某人摸了我的手,这下爽到了吧?”
说起刚才摸手,那时候一门心思都放在疑犯身上,除了一手冷汗,还真啥感觉都没有。但听晓玲这么正式地提起,高风有些窘迫,还没想好说辞,或许是看到他的尴尬样,晓玲已经咯咯地娇笑起来。
赶到光明路口,司徒笑和茜姐已经到了,司徒笑问道:“有发现吗?”
高风摇头,晓玲不满道:“如果不是他,今晚说不定就捉住那家伙了。”
司徒笑道:“高风做得很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冒险。如果成功一切好说,如果失败,不仅会危及到你们两人的性命,凶手也可能被惊扰,以后再想捉住他,就难上加难了。”虽然晓玲练过泰拳,技击性可能不错,但毕竟不是干刑侦专业的,司徒笑见过太多社会上的亡命徒,那绝不是什么技击拳法就可以摆平的,有时候他们一个眼神就可以吓得习武者忘了该出什么招。
司徒笑给高风一个了然的眼神。晓玲气得转过身去,不理这两个狐朋狗友。
张子成和李开然两组人还没赶回来,司徒笑正准备打电话,李开然的电话先行响起:“笑哥,我和朱珠可能看见那个疑犯了,他刚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们隔太远,追不上,没看清出租车号牌。”
“你们在什么地方?”
“浦西路东一段,大街上。”
“你们刚才比高风他们更近吧,怎么走这么久?”
“朱珠走不动了,”李开然声音多少带有些无奈,“不过多亏她走得慢,否则我们也不会看到那个可疑的人。”
“出租车的车型和颜色?”司徒笑急问。
“黄顶绿盘桑塔纳,有点像顺风出租车行的车。”
“知道了,你们先回来。”司徒笑又拨通一个号码,“陈队长吗?我司徒笑,你们还有多少人在西郊附近?是的,我们可能跟踪到了疑犯,他刚乘坐一辆黄顶绿盘的桑塔纳出租车离开,如果没有意外将在40分钟后返回西郊。对,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么晚了,还有那么多出租出现在西郊太打眼,我希望你安排一些人手驻点隐蔽观察,如有发现,千万不要惊动疑犯,他可能携带枪械。差不多两人一组吧,相互有个照应,老店门口小巷一组,三湾废品回收场一组,新民酒店……”司徒笑指出五六处隐蔽观察点,这时候张子成和章明已经返回,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章明听到司徒笑的布置后疑惑道:“他坐出租过来花了一个小时,怎么回去只要40分钟?”
司徒笑道:“那是白天,这是深夜。”
“考虑问题一定要周详。”张子成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教导章明。
司徒笑从口袋里取出地图,“哗啦”一声抖开:“从南三段到东一段,高风,你们在哪里遇到他的?”
高风凑过来仔细看看,用手点了点:“这里。”
司徒笑看着上面标注的红点道:“从这里到东一段不用3分钟,他用了15分钟,他还在沿路找寻更满意的伏击点。也就是说,他的目标路线也会走这条路。如果是跟踪结束,那么现在他的路线就是逆行,被跟踪的目标是从东一段到南三段,他是从……”
“这个方向过来的。”高风又指了指,司徒笑的手指顺着高风点的地方向上走,那里是已经开发好的片区,工厂写字间林立,酒楼旅店散布其间。司徒笑有了决断,蛤蟆选夜班经理作为下一个目标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朱珠多半询问不得法,看来还得再问一遍。而且,今夜询问的人中,极可能就有凶手的目标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