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魏大军的世界永远陷入了黑暗之中,没事的时候他只是呆呆的坐着,哪也不去,因为哪里都一样。
忽然,他听到了自己的手下说雷耀的名字,便摸索着朝门口奔去。突然间失去自己的视力,他并不习惯如何在黑暗中摸索,又因为自己的内心十分着急想见到雷耀,看起来他只是在屋内胡乱的四处乱撞。
屋内传来一阵锅碗瓢盆落地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只见魏大军的眼睛的包着白色的纱布,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探着,不停的撞到这个那个,口中不停的叫着雷耀的名字。
雷耀站在门口,一步并两步,赶忙上前扶住了大军,顿时忍不住了,任凭怎么咬牙也控制不住自己地泪水,两行泪水簌簌的从脸上流了下来,嘴巴哆哆嗦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是握着大军的手越来越紧。
大军,你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尽管雷耀已经知道了,但是在见到魏大军的这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包住眼睛的人,就是之前的魏大军,无论是赌场相逢,还是大牛庄营救,这些情景一幕幕的从脑海里飘过,与眼前的魏大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大,对不起,我真没用。魏大军呜咽着,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也许是落泪了,但是透过纱布只有两个空洞,不知道用什么来落泪,用什么来排解自己的痛苦。
没事,有我呢,谁碰的你,我让他不得好死。
唉,我真没用,连个小鬼子都杀不掉,以前还总说希望跟着你打鬼子,我真是太蠢了,给你丢脸了。
没有,绝对没有,千刀万剐的小鬼子,我一定让饶不了他,先不说这些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
此刻雷耀最关心的是魏大军的伤势,虽然已经失明了,眼睛是没办法治好了,但是看魏大军包扎的样子不像是正规的治疗,这样下去极有可能感染,人眼的位置十分靠近人的大脑,感染的话,极有可能变成傻子。
这样雷耀的心里就已经很不是滋味,再变成了傻子,这雷耀怎么可能接受,绝对不能发生。
雷耀搀扶着魏大军就往外走,谁知后者拽脱了雷耀,不但不跟着前进,反而向后退去,转悲为笑,笑的那样灿烂,边退边说:没事,我都已经这样了,没有必要在去花那些没有必要的钱了,医院那个地方我知道,那些人只认钱,还不是用纱绷子一包,跟我这个没有什么区别,咱不去了。
说完,停在了那里,没有继续往后退去。
哥,你能来看我,我太高兴了,我还以为你会嫌我没用,嫌我是个废人,以后就不想见我了,你能来,我真的高兴。
不成,你不是叫我老大吗,既然这样,那老大的话你必须得听,立马跟我上车,否则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雷耀的心痛到了极点,影响一辈子的伤,却因为自己的到来,显显得不那么重要,越是这样,雷耀就月感到内疚。
雷耀也能听出来,魏大军的伤就是鬼子做的,他是想帮着雷耀杀鬼子,不过没有得手,反而把自己的给害了,不知道什么的机会,敌人竟然下如此狠手,没有杀掉魏大军,而是生生的挖掉了他的眼睛,在他看来,一个人没有眼睛,大概比死了还要痛苦吧。
现在魏大军这副样子,确实让人不忍直视,不过他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
既然雷耀这样说了,魏大军也就没有了反驳的理由,只好任由雷耀搀扶着上了车,一路紧急赶往南京城中最大的医院。
路上雷耀问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紧闭着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此来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
拳头紧握,抑制不住的颤抖,手指甲因拳头的紧握都插出了血迹,计划着如何让那狗日的特务偿还这份伤痛。
早在与雷耀相遇后,魏大军就对小鬼子比较留意,在一次与赌客闲聊中得知到了一名特务的线索,多日一来一直打探,想着立份功带给雷耀,他是真心的想跟着雷耀,像他们这样没有家没亲人的,一生的追求都是凭感觉,雷耀的出现让他们一下明白了自己愿意做喜欢做的事,因为鬼子,家没了,这份仇要报,更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失去亲人,这一点与雷耀形成共识,自此才有了打算。
有一个叫松本的特务,潜伏在南京许久,魏大军调查的就是此人,只是这人虚无行踪,总是不能找到好机会,每次发现赶到时对方都如人间蒸发般没了去向。
就在白家赌场换人当日,魏大军带着兄弟们排队等候发薪,却凑巧见到了松本坐黄包车路过,这才带着兄弟们追了上去,结果是被对方早早发现,反被引到了死胡同里,发现上了当,魏大军保护兄弟们撤退,自己遭了殃,被松本一枪打倒,然后
唉!
尽管魏大军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他能够感受到雷耀在自己身边一定是因为自己而怒不可遏,他知道自己的仇一定要报,他也担心雷耀因为自己的事气坏了身子。
哥,你也不要太着急,报仇是早晚的事。
我,怎么能不着急,不愤怒,他,有关他的事,跟我说一下。
之前我观察他好久了,这人经常进出一些茶楼酒馆,潜伏了很久了,最近这个人活动频繁,怀疑小鬼子要有什么动静,他还有同伙,同他一起的,比他还神秘,行踪不定,总是让我们扑个空。魏大军的语气里透露着不甘,杀鬼子他不后悔,如果上天自己这个废人还能继续发挥作用,他还是会义无反顾。
大医院的治疗自然是到位,魏大军的伤处又经过重新处理后,被要求留院修养几日,在雷耀的强硬下魏大军也不敢说不。
办好了住院手续,雷耀陪了一会儿,怕就怕魏大军会因此想不开,不过这点他是有点想多了,魏大军不但没有悲伤,反而始终带着笑容,这不是假装出来的,是因为雷耀的到来而出现的,比任何时候都真挚。
放心的点点头,雷耀起了身,安心的住下,我说了谁碰的你,我让他百倍偿还,等我回来。
老大我相信你,但你一定小心,那人很狡猾。紧紧的握住雷耀的手,是感谢更是担心,魏大军随后给了雷耀一个笑容,好似在说无论如何,我都很好。其实他是想让雷耀的心中没有那么的愧疚。
临走时,负责看护的医生和护士,都被雷耀打点了下,他们这也是工作,有人给了钱,本职之外定会多加用心,这样雷耀也才能安心。
叫松本的特务,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必然是想通过一些特殊的人获取所需的情报,多去这样场所的要么有钱要么有势,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些事情是有效的手段,雷耀想到花兰的那个茶馆肯定也是此人经常光顾的,出了医院叫上黄包车便匆匆赶了过去。
茶楼一般白天没什么人,听着是高雅休闲之地,实质都是晚上那些浪子鬼混娱乐的场所。白天清净,是不会有客源的,花兰自然想不到有人大白天的跑来,更不会想到雷耀竟然主动找来,以为是为的李之贻而来,正准备戏耍一番时,冰冷的镰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问你答,有半句假话,我立马杀了你。声音与镰刀相互照应,随着话音落下,锋利的刃口轻轻的摩擦着花兰嫩白的皮肤,即便没有疼痛也给人的心里带来了压迫。
花兰一时间惊诧不已,面前的雷耀跟那日的完全不同,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像猛兽一般,容不得她再敢任意的放肆。
看出了雷耀的急迫,花兰稳了稳心绪,常年与各种路人打交道积累的经验,让她能处事不惊,即便可能雷耀真的敢动手。
她依旧老套的样子,纤纤玉手小心轻巧的摸了摸近在咫尺的镰刀,小嘴嘟囊着说着:先把这割草的家伙拿开嘛,不小心把我割了,你找谁问话去。
最好别耍花样,我面前你连跑的机会都没有。横声道过,雷耀这才收了镰刀。
这是我的家,我朝哪跑啊。再说了你连日本特务都想杀,我这样的人你又怎么会手软。挑了挑眉头,花兰希望从雷耀的吃惊中占回上风。
果然雷耀吃惊不已,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看这意思花兰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每个人都说着女人不简单,这绝非玩笑之话。
之前,为了你那可爱的李之怡,你不敢杀我,担心我有准备。今天过来不管不顾,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能找我来还能什么事,说吧,你想杀哪个?
说话间花兰已经朝楼上走去,走起路来,一扭一摆,身体的曲线随着她的摇摆不时地凸显出来,回头间,还不时的朝着雷耀抛着媚眼,要是一般人,此刻就已经看呆了,早就忘了此刻前来是为了做什么。
雷耀此刻完全不理会这些,他在仔细琢磨花兰的话,千门的人,说话都带着弯,不仔细琢磨话里的意思,还真不知道对方三七二十说了啥。
听花兰意思,掌握的特务线索果然不少,既然如此雷耀也无需刻意提松本这人,想了想回道:全杀,你肯定有办法找到他们。
全杀可不行,他们可是我的金主,你都给我宰了,这不是,断我的财路,坏我好事嘛。撇了雷耀一眼,花兰已经来到闺房外,推开了门,朝雷耀做了个眼神,示意雷耀先进。
你可以开价,只要我给的起。
你要是给不起呢?
给不起,我就连你一块杀了。小鬼子是害咱国人的畜生,你帮他们就是汉奸,汉奸比鬼子还可恶,念你也算李之贻从小一起的姐妹,我留你一命,你最好别有隐瞒。雷耀始终面无表情,这番冷漠使得道出的话语显得极为冰冷,然而花兰却不以为然。
你瞧瞧,哪有这样求人办事的,话没说几句呢就杀啊杀的,这以后哪天碰到个比你还横的,你就倒霉了。待雷耀进门后,花兰朝外探了探确保周围没人,小心将房门关好,汉奸狗腿子那是帮小鬼子做事,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就妄言断定,我要死了真比窦娥还冤。
别啰嗦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雷耀没耐心听这些乱七八糟,花兰这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嘴巴,跟她磨蹭时间,早晚会顺着她的套路走,迟早掉坑里,上次雷耀可是吃了大亏,所以他不打算浪费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