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男单手死抵着许昀潇的剑鞘,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嚷嚷:“一个卖屁眼的小娘炮,别人肏得我也肏得,不就是钱嘛,老子有的是。”
许昀潇听了只觉得字字如刺,扎得人满身窟窿却不见血,也不知道身后的戏子是何狼狈的可怜模样。
“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
许沅站在人群里,也能从低沉的句子里听到兄长磨牙的声音。
“嘿嘿,你不也是瞧上他水灵”大嘴男的话戛然而止。
许昀潇实在听不下去,不知道大嘴男还会说出怎样糟践戏子的腌臜话。一咬牙剑鞘上提,硬卡着大嘴男的下颈。
许沅见大嘴男面色绀紫,弯刀“铛啷”一声掉在地上,四肢渐渐不再挣扎,只怕就要窒息而死。
“巡防营来了!”急中生智,许沅在人群里顶着嗓子喊了一声。
许昀潇回过心神,知道自己被恼怒激得丧失了理智,忙松了劲抽回手。
大嘴男毫无意识的滑倒在地。
因为许沅那一句话,身边的乌合之众全部怕惹上麻烦,一哄而散。还在场的,就是苏蕤街的商住户和其它本分人。
“九爷?”许昀潇收回手,就有一个人冲过来试大嘴男的呼吸。
还好,窒息性晕厥,没要了人命。
“许公子好打不平,仗义施手是好事,可以后多注意手上方寸的好。”莫九与许昀潇一般个子,所以此刻平视,目光里的真诚和担心一览无余。
确实有必要提醒兄长,他为人太纯粹,以后行走,这样的事同样还会有,他须想想帮护别人的同时,如何做到游刃有余,全身而退,而不是让自己陷入情绪之网,惹上是非官司。
所以,莫九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关心。
“九爷说的是,是在下冲动了。”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大嘴男已然醒来。他抓了弯刀,手在地上一撑站起来。刚刚苏醒,起来得又急,他便不由自主的往后踉跄了一下。站稳后用刀来回指着许昀潇、莫九和戏子三人说:“你们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旻昱商会的。”
“你是旻昱商会的又如何?天子脚下,岂容你胡来!莫说你,就算是西旻使团,到了我大昱,也得守我大昱的规矩律法。”许昀潇上前一步,与大嘴男对峙。
莫九领会,知道许昀潇是不想他也牵涉进来,所以自觉的退到一边。
“老子耍个下九流的戏伶,犯了哪条律法?”说完大嘴男目露淫邪的朝戏子挑了一眼,张着嘴不出声的念:老子干不死你。
许昀潇回头看,戏子一双水雾含春的眼睛此刻红红的狠瞪着大嘴男,咬着下唇强忍着屈辱,右内眦眼角下一点小小的红痣,像是滴落的血泪,身子不知是愤怒至极还是受冷,微微抖着。
许昀潇扭过头闭目不看,眼瞧不着,心头却还是浮现出戏子一双泛红的倔眼,心底一软,冷漠再装不下去,解了自己的大氅,上前覆在戏子身上。
也不等戏子道谢,折身回来,握着的剑别开大嘴男的弯刀,右手一拳猛砸过去。
大嘴男被这一拳打得趔趄倒地,整个人直发懵。只觉得左颊火辣辣的痛,一张嘴,三颗牙混着满口的血被他吐在地上。
“你”他口齿含糊的拿手指许昀潇,却被对方截断。
“你什么你?胆敢再口出污言秽语糟蹋人,我连你另一边的牙也给你全打掉。”
许昀潇话落,一个小孩从街角跑出来喊到:“巡防营来了,巡防营来了。”
那孩子跑过来扒拉开人群,眼睛扫一圈找到莫九,走到他跟前伸出手。
莫九见确实有一队巡防营在小孩身后跟过来,领头的还是卫龙师师长程泽手下的得力干将秦敖。如约爽快给了小孩两枚铜板,小孩得了钱,蹦蹦跳跳的又跑走了。
“各位大人,这里有个西旻蛮子,当街闹事。”莫九迎上前去,边稽礼边先声夺人。
“是你使唤那小孩找我们?”秦敖用冷厉的目光上下梭巡莫九,显然并不喜欢莫九这个做派。
“我是请小朋友去找人帮忙,我们平头百姓,遇到事了,只好找官爷申理,至于他能请到您们巡防营这样统管京城安防的大人,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的运气。”
莫九说话还算艺术,秦敖自然受用,不觉就缓和了口气问:“什么西旻蛮子?闹的什么事?你是当事人还是受害人?”
“大人,小人莫九,不是受害人,也不是当事人,小人是求告者。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请这位仗义出手的许公子向大人细禀。”莫九退一步,手一扬将巡防营的目光引向许昀潇和大嘴男。
“大人容禀。在下许昀潇,京城人士,路过此地,见这西旻人当街调戏良……”许昀潇本想说大嘴男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可话到嘴边打了个结,余光看到乖乖立在一旁的戏子,换言道:“当街调戏良民,言语淫秽不说,还上下其手的折辱,仗着自己是外族,是旻昱会馆的人,便无视大昱刑律,肆无忌惮的寻衅闹事。在下身为大昱子民,无法忍受他欺辱我族同胞,更无法容忍他对我大昱刑律、大昱天子的践踏。”
“大人明鉴,我被这个人打得重伤,连牙都打掉了,是他们颠倒黑白,伙同在一起污蔑我。”大嘴男也不甘落后,口齿不清也连声申辩。
秦敖来的时候已经听小孩说了一些,虽然那孩子还小,表述也东一句西一句的不着边,但他还是推测出了个大概。此时看到那戏子的容姿,再听莫九和许昀潇陈述,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你们都是现场目击者,本官问话,必须如实相告,不得谎瞒。”秦敖扫视一圈围观的人,问:“他们几人,谁说的是假话?”
“西旻人。”
“外邦人。”
“被收拾的那个。”
“手上拿弯刀的那个。”
众人说法不一,但皆指明,是那西旻人闹的事。
秦敖微敛眉,头疼要如何处理。如果知道犯事的是西旻人,他才懒得趟这趟浑水,早就带兄弟们避开,把事情丢给京兆尹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