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两天时间,事情再次反转。
吃瓜群众们看得目瞪口呆,刘老汉和村民们却看得胆战心惊。
尤其是向官家举报过吴大胜的村民,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他们了解吴大胜,只要是过了这一关,疯狂的报复随后就到。
事实上,常年的称王称霸,已经让吴大胜有些等不及了。他老婆当天晚上开始骂大街,号称所有跟她家作对的人都得死。
或许这位泼妇只是想说说,可奈何,常年被欺压的百姓们真信了。
“不能等了,咱们都去县里告状。不然,这里的人都得被他们家人弄死。”
“哼哼!就算是没被弄死,也会被他们家里人欺负。”
“他家小儿子看我家妞妞的眼神跟狼似的,还经常跟踪我家妞妞。
不把他家人告倒,非得被他给祸害了不可。”
“哼!吴大胜还看上了我家那块地,跟他家做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咱们得去告状,这一次一定要告倒他。
不然,大家伙都没好日子过。”
村民们七嘴八舌,街上忽然间响起吴大胜老婆骂街的声音。
一下子,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还有人扒开窗缝向外看。
此时的李光地,正在县衙里面无比郁闷。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了个苗头,就被府台大人一桶水浇灭。
他不在乎全县官员在看他的笑话,也不在乎今天晚上,吴大胜办酒宴款待同僚,就是不请他这个县尊。
他在乎的是……!
那些被吴大胜欺压的百姓!
自己的治下有这么多人还在被欺负,可他好个县尊却无可奈何。
“怎么了?抑郁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你是谁?”
李光地紧张的看着这个人,如果谁都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自己的书房,那么他的小命迟早会丢。
“我叫李枭,他们都叫我大帅。”李枭背着手,踱到李光地的书桌后面,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又无聊的放下。
“大……!大帅?”李光地感觉血差点把脑盖冲破。
眼前这个中年人,就是整个大明王朝最高权力者。
他有想过自己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人会悄无声息的走进自己的书房。
“呵呵!遇到难处了?”李枭笑看着眼前这个年青人。
“大帅,我们这里有一个恶霸。我想惩治他,却被上官阻止。
我拗不过上官,不能拯救黎民于水火,请大帅责罚。”
“年青人,鬼机灵的很啊。
不说上官的坏话,就让我惩治你。
这份儿心机,可不是你一个年青人应该有的。”李枭笑着摇了摇头。
李光地在康熙朝有琉璃球之称,原因就是拿不住捏不动。
这才说了几句话,李枭就看出了他的圆滑。
这种人的普遍特点,就是豁得出去自己。当然,是在安全的情况下豁得出去自己。
一般人忽然看见李枭出现在自己书房里面,已经会惊得跳起来。
然后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留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眼前这个李光地,一丁点儿激动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说有那么一点儿,李枭认定也是装的成份比较多。
这种人,天生就是当官儿的材料。
“这些小心思的确难逃大帅您的法眼,不过……,不过这吴大胜做的事情也的确过份。
大帅您来到这里,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情。下官,听从大帅的差遣。”
“呵呵!你小子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这断案也成了我的事情?
你能够服从上官,这是一件好事情。
不过朝廷三令五申,一切事情以《大明律》为准。
也就是说,即便你的上官说话了。也得符合《大明律》才行!
吴大胜的事情,符合《大明律》?
小子,观察了你几天。见你还算是个可造之材!
这些天里面,你先是关了老刘头儿。让吴大胜安心!
然后,秘密派人去吴大胜村里调查。
而且,还联络了那些受欺压的百姓写了联名状纸按了手印。
这些,都说明你是有手段的。
只不过,你性格上有一点非常不好。
那就是圆滑,心里总是在算计,怎么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这件事情就是这样,你其实豁不出去。刚刚对我那么说,完全是因为你知道,我了解这件事情。
我来这里,也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
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想通这么多事情,不得不赞你一声聪明。
怎么样?
这么聪明的人,知道事情应该怎么处置了吧!”
“刚刚大帅已经明示,此事按照《大明律》处置。
下官也了解了大帅的苦心,一切按照规矩来,就不会出错。大帅的教导,下官铭记在心。”
“知道就好!”李枭说了一句,背着手走出了书房。
李光地在边上亦步亦趋的恭送!
走到外面,李光地才看到。十几辆汽车已经停在门口!
躬着腰送李枭上了车,这才转身回到衙门里。
“县尊,这位大人是……!”班头立刻凑了过来,殷勤的打听。
汽车是稀罕物,能够一次性动用这么多汽车的,那一定是大人物才行。
“呵呵!莫要乱说,那可是大帅。”李光地神秘的一笑,估计这辈子,再也没人敢给他小鞋穿了。
“大……!大帅!”班头唬得舌头打结。
大帅,那可是大明朝的无冕之皇。就算是现在登基当皇帝,都没人敢说什么。
这样的人居然亲自来探访县尊大人!
那这位县尊大人的背景……!
班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底暗自庆幸这两天没有怠慢过这位县尊大人。
同时,也深为同情那位张县丞。
得罪谁不好,得罪了这位小爷。这一下,这位张县丞恐怕要完蛋了。
“是啊!今天晚上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到处说。你知道的,大帅不喜欢自己的行踪被人到处说。”
李光地故作神秘的说道。
衙门里面根本就没有秘密这一说,小道消息刮得比风都要快。
正常情况下,县尊老爷放个屁,后厨的厨子都能身临其境。
大帅驾临这么大的事情,正常情况下明天早上就能够传遍全城。
明天早上,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估计都不好意思出门儿。
“府尊大人您放心,此时小人一定守口如瓶。今后大人但有吩咐,小人一定赴汤蹈火为大人前驱。”
大帅都亲自来探访的人,还不赶紧抱大腿?
早就修炼成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的班头,立刻开始表忠心。
“哦!既然如此,交给你个差事。今天晚上连夜去乡下,将吴胜利一家捉拿归案。”
“诺!小人立刻动身。”如果是在一个小时之前,李光地交代这样的事情。
十有八九,这人是抓不到的。
或许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候,还能闻见这货嘴里残存的酒味儿。
可现在不一样了,说抓人,那就一定会抓绝对不含糊。
李光地背着手,派头十足的回到了书房里面,心里盘算着下面究竟要怎么办。
班头其实并没有下乡,因为今天晚上吴大胜正在醉风楼里面摆下酒宴,款待县城里面的官员们。
同时也是向新来的大老爷李光地示威,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位县尊大人就干不下去,卷铺盖走人了。
“呦!王班头,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班头刚刚走上酒楼,就见到吴大胜喝得醉醺醺,走路一步三摇的过来招呼。
“奉县尊大人的令,捉拿案犯吴大胜,旁人莫管。”王班头喝了一声,旁边的衙役立刻冲过来。
二话不说,镣铐就戴在了手上。
喝大了的吴大胜居然没反应过来,上一次抓他的时候相当客气。
甚至差役们,连镣铐都没有带。
巨大的反差,让吴大胜严重不适应。
“王班头,你疯了。”张县丞最先反应过来,几步抢到跟前抓着王班头的脖领子吼道。
“县丞大人!县丞大人!这边说话。”王班头不急不恼,拉着张县丞的袖子走到一边僻静点儿的地方嘀嘀咕咕。
“真的?你没看错?”张县丞瞪大了眼睛,心里一阵发凉。
“真的!
来了十几辆汽车,还有那种小的,叫什么的汽车。别说府尊大人,就连小的上次去沈阳都没见过。
这东西,做不了假的。
县尊已经下了封口令,不然说出去的。您以前待小的不薄,小的才跟您说的。
我说府尊大人,这几天为了这个货的事情,您可把县尊大人得罪了。
小的劝您一句,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一次,恐怕府尊大人都难以全身而退。
您……!言尽于此,言尽于此!”
王班头拱拱手,扔下呆若木鸡的张县丞。
“王班头,你他娘的吃几天饱饭就不知道干什么的了。
快给老子放开,不然老子弄死你。府尊大人,会给老子做主的。”
被差役押着,吴大胜犹自叫嚣不已。
“啪……!”王班头抬手就给了吴大胜一个响亮的嘴巴。
“闭上你的臭嘴。”王班头恶狠狠的盯着吴大胜。
“我操……!”
“你敢骂出来,我打掉你满嘴牙。吴大胜,别人五人六的,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王班头扫视了一眼几个上前准备阻拦的人,其中还包括他的顶头上司典史。
就在县城里面闹着抓人的时候,府尊高凤山已经被抓进了张二牛的团部。
“张团长,你虽然是团长,但也没有权利擅自抓捕朝廷命官。”被带到了张二牛的办公室,高凤山仍旧摆着府尊大人的派头。
“不是他抓的人,是老子让人抓的。”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凤山这才看到,原来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
张二牛这个团长,一身戎装在边上站得笔直。
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肩膀上的两颗金星却晃得高凤山两眼发花。
虽然不是军中人,但高凤山也知道中将这个军衔在军中意味着什么。
原本,大明有两个人有这样的军衔。
一师师长敖沧海,另外一个就是二师师长袁崇焕。
这两个人,都是功勋卓著的将军。
可现在,袁崇焕是两广总督,即将接任江南七省总督。
这已经算是文职,已经不是武官。
那么大明军中仅剩的一个中将,那肯定就是有敖爷之称的敖沧海。
敖爷是什么人,那是大帅的左膀右臂。大帅最为倚重的将军!
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个活阎王!
“您是敖爷?下官不知敖将军您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高凤山也是个伶俐人,看见敖爷二话不说就跪。
“他不够资格抓你,老子够资格没有?”知道这个家伙是那吴大胜背后的靠山,敖爷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抓……!不知道下官犯了什么罪,即便是抓,按照朝廷规制,也得是监察院的人来抓下官。
动用敖爷您这样的名将,实在是抬举下官了。
下官与前任首辅张先生有旧,还望敖爷您给张先生稍许颜面。”
能当上府尊,高凤山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先是祭出朝廷规制,而后又抬出张煌言出来。
一般情况下,于公于私,敖爷都会给几分面子。
不过今天……,没人会给他面子。
“你的意思是老子没资格抓你,那老子今天就抓了,你能怎么样?”敖爷翻着眼皮,瞥了一眼下面跪着的高凤山。
“呃……这……!”高凤山立刻慌了神儿,这是一点儿官场规矩都不讲了。
脑子里搜肠刮肚的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眼前这尊杀神。
好像自己也没跟军伍上的人打什么交到啊?
更何况,每年逢年过节。泰宁府城劳军也算是尽心尽力,鸡鸭猪鹅那是一车一车的往军伍里面送。
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位敖爷呢?
“呵呵!别怪老子不讲规矩,那个吴大胜是怎么回事儿?你应该清楚。”
“哎呦!敖爷,您不要听那些刁民胡说八道。
吴大胜这个人下官还是知道的,是地方上一个不错的能吏。他办事多,得罪人也多。
自然有人攀咬诬告,您不能信!不能信啊!”
“放屁!”敖爷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