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八章

在一阵恶心的巴结声中,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妈的,谁活得……!”说话的是那位王兄,站起身来手里酒瓶子正想往门口扔。

可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立刻整个人都傻在原地。酒水顺着瓶子淌了出来,浇了他一身仍旧没有动。

“大……!大帅!”张煌言的小儿子,如今在吏部任考功司主事的张万祺脸色僵硬的站起了身子。

李枭冷着脸打量着屋里的人,有吏部的,还有礼部的,兵部的,户部的。多是一些五六品主事一类的官员,最大的或许就是户部员外郎。

这是一座宽大的包房,挑顶有两层楼那么高。地上铺着波斯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墙上挂着各色仕女图,有些裸露程度,实在是儿童不宜。就这些仕女图上看,这里像妓馆多过像饭馆。

可这些画上的侍女,相对于屋里的女人,那穿的可就算是多的了。

每一席上,都有两个穿着纱衣的女人。

说是纱衣,那叫一个透。在巨大的水晶吊灯照耀下,跟没穿区别不大。

从带鱼一样的身材就能够看出来,这些姑娘怕是没一个超过十六岁。

李枭没有理会张万祺,而是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走。

平日里这些道貌岸然的朝廷官员,现在一个个衣衫不整,还有些干脆赤裸着上身。

身上一块一块的口媒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留下来的。

每一席上面,都有一只看上去至少有五斤重的硕大龙虾。足足有一斤重的大鲍鱼摆在那里,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好啊!

老子在家里四菜一汤,你们这里鲍鱼龙虾。老子还没吃上澳洲龙虾深海鲍鱼,你们就他娘的吃上了。

李枭看到这种宴席,觉得自己有些亏得慌。

再看酒水!

茅台!还是李枭仅仅喝过两次的珍品茅台,售价多少李枭不知道。不过听敖爷说过,不会少于五百银币。

五六品官员的俸禄才几个子儿,他们两个月的俸禄,也买不起这样一瓶酒。

更不用说桌子上的鲍鱼龙虾!

自己每天从全世界薅羊毛,薅回来就进了这些贪官污吏的肚子里。

“席面不错啊!谁请客。”李枭捻起一个硕大的龙虾钳子,看着屋里面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张万祺的脸上。

“呃……!回大帅的话,同僚们下了差,在这里聚餐松乏一下身子。大帅您……!”

“你请客?”李枭打断了张万祺的话。

“没……,没有!今天是王兄请客。”张万祺毫不犹豫的,就把身边那位赤裸着上身的户部员外郎给卖了。

“呵呵!不错嘛,户部的官员果然是有钱。只是你一个五品官儿,这瓶酒够你三个月的俸禄吧。

这里有一、二、三、四、五、六,算上你一共六个人。六瓶酒,三六一十八。你一年半的俸禄只够付酒钱,想必今天的吃食和这些仕女都不便宜吧!”

李枭阴沉着脸,看向那个户部的员外郎。

“呃……!呃……!小人是松江人士,家中小有薄财。今天同僚们听说,大帅要与首辅大人结亲。特地摆上这样一桌,已为庆贺!”

这员外郎倒还算是机灵,立刻把矛头又引向了张万祺。

张万祺好歹有他老子张煌言罩着,可自己……上头可没这么大的脑袋罩着。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告诉你。所谓的结亲,没有的事儿?

既然你家有薄财,朝廷修建江阴长江大桥正缺钱。不知道王大人愿意捐输几何啊!”

李枭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满身肥肉的胖子,敢在自己面前抖机灵的人不多。

最近这五六年,也就这么一个货。

“修建长江大桥,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下官自然是愿意捐输的,下官……下官……下官愿意捐输银币一千枚。”员外郎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

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捐输一千枚银币。算是破财免灾了!

哪想到,李枭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这一瓶酒,就不下五百大明银币。你肯花这许多的银币请客,你嘴里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居然只愿意捐输一千银币。

看起来,你对朝廷的忠心也就值一千银币。”李枭扔掉手里的龙虾钳子!

“咣当!”硕大的龙虾钳子砸翻了盘子,里面的菜品洒了一地。

“大帅息怒,大帅息怒。下官……下官愿意捐输银币一万,以赎罪彦。”员外郎大人吓得跪倒在地上磕头不止。

谁都知道,这位大帅喜怒无常。真惹恼了,今天就地把他就地枪毙了,都没人给自己说句话。

看哪位首辅公子的模样,十成十是指望不上了。干脆!这次出血出个狠的!

只要保住了户部的这口饭碗,一万枚银币算啥。其实今天晚上这顿饭,就是吃的白条子。

到了日子,只要账房拿着白条子去户部,立刻就给划账。

这顺风海鲜这么贵,谁会真正拿自己的钱出来请客吃饭。来这里吃饭的,谁花的不是公家钱。

“哦,一万。你不是说你家有薄财吗?一万银币恐怕拿不出手吧!

户部员外郎是个什么官儿,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放屁油裤衩的差事,你只能拿出这么点儿钱出来。

没想到,你还是个清官。来人,把这里的账房给老子封了。把账本拿来!”

李枭一声吩咐,立刻有如狼似虎的侍卫们冲出去。不大一会儿,拎了个留着三撇胡子的瘦小老家伙回来。

那老家伙手里还拿着账本!

李枭劈手夺过账本,刚刚翻两页就看到了这位员外郎的大名。

“没想到,这样清如水明如镜的官员,整天吃的喝的都是走户部的公账。

户部很有钱啊!来人,去请户部的艾尚书来。我倒是要问问,他这个家是怎么当的。”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饶命啊!”员外郎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样。

他终于知道,今天的事情难以善了。

“饶命?好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一个好杀的人,你只要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就好。

说吧!”李枭拍了拍员外郎的脑袋。

“大帅,我愿意捐出全部家产,以恕罪彦。”员外郎几乎崩溃了。

“好啊!全部家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么我就放你一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罚你去……西域垦荒,如何?”

“去西域垦荒!大帅饶命啊!饶命啊!”员外郎痛苦哀嚎着,又跪在地上磕头。

“拉出去!拉出去!门口跪着!”李枭烦躁的挥了挥手。

“你们老板叫五爷?”李枭又看向那个已经瘫成一滩泥的账房先生。

“是!是!是!”账房先生忙不迭的点头。

“让伙计去找,把他找来。就说一个叫李枭的找他!如果他不来,我一把火烧了他这个顺风酒楼。”李枭用手比划了一下四周。

“刚刚已经有伙计去找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老朽只是一个账房先生,您饶过我吧。”账房先生赶忙说道。

“只有几个问题,问完了你就可以走。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那你就先找个人,现在去让你家里人先准备好棺材。”

“我说实话,说实话!”

“肯说实话就好!我问问你,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什么人?”

“都是……都是……都是各个衙门的大人们。平日里,他们吃饭都在这里挂账。

每到月底的时候,小老儿就拿着账本和白条子去户部。户部的人会把这些白条子汇总,然后直接给我们在银行转账。”

被李枭这么一吓,账房先生都快尿了。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把顺风海鲜兜了个底儿掉。

“哦,那今天这顿呢?”李枭指着四周的宴席。

“也……也是这样!”账房先生说出来之后,张万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难以善了。

想让自己的仆役出去通知一下家里人,可大帅的侍卫守在门口,谁也出不去啊!

心里发急,却没有任何办法。脸上还不能暴露出来心虚,张万祺心里一团乱麻。

“哦!”李枭点了点头。

扫视了一眼在座的诸位!

“大!大帅……!”五爷出现在门口。

“哎呦!五爷,有日子没见了。没想到买卖开这么大,您这名字讨巧啊。不管是谁见了您,都得叫一声五爷。

进来吧!你家的酒楼,算是你的地盘儿,别再外面站着。”李枭对着五爷招了招手。

五爷脑门上全是汗珠!

今天他正在和小妾看戏,听到李枭去自家酒楼的消息,立刻就惊着了。

他知道,李枭轻易不会来这种地方。如果来了,那他娘的准没好事儿。

顾不得小妾了,赶忙登上马车赶了过来。他只希望,今天的事情和自己关系不大。

有那么一刹那,五爷想过逃走。现在跑到飞艇乘降场,或许能找到一艘飞艇跑掉。

可跑了之后又能怎么办?

郑家的那位小公子倒是跑了,可据说到现在也毫无下落。听说,是被绿珠的人秘密抓回来做掉了。

为了照顾郑家的面子,才没有公之于众。

大帅要找的人,天下之大却无处藏身。

“大帅,您有什么吩咐。”五爷小心翼翼的走到李枭面前。

“你这买卖开的不错啊!大龙虾,大鲍鱼,深海的吧。捞上来不容易,我知道的地方只有澳洲有这么好的。”

“大帅您眼光真准,这些东西还真都是飞澳大利亚空运过来的。

这一路上不但要用当地海水装在玻璃钢里面,还得不停打氧气。不然,龙虾会死掉。

也只有这样,才能把龙虾活着运到京城。这路上的靡费太大,所以卖的价格也会高一些!”五爷躬着身子,陪着小心给李枭解释。

“也真难为你了!”

李枭点点头,五爷这个家伙还真有不错的商业头脑。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屋子里面一片寂静。

“你买卖做的不错,可这挣的钱……,可都是在户部里面掏出来的吧。”

“大帅!我这是做买卖的地方,打开门做生意。各位大人来了,我总不能把人撵出去。

再说了,您看这些东西有哪个是老百姓吃得起的。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五爷件今天的事情躲不过去了,干脆叫起了撞天屈。

李枭愣了一下,五爷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人家打开门做生意,总逼着人家把人撵出去吧。

“嗯!好了,没你的事情了。艾尚书来了没有,好像他的官邸就隔着一条街。”李枭有些烦躁的说道。

“来了!来了!大帅!”艾虎生一边擦着脑门儿冷汗,一边快步走了进来。

在门口,他看到了自己手下的员外郎,就知道大事不妙。

“你手下的人生活很滋润嘛!

我这个当大帅的,平日里四菜一汤。这种酒,也只有敖爷满爷来了,我才能尝上一口。

你手下人倒是好,夜夜笙歌。天天品尝这些美酒,哦!对了,还有美人相伴。

这些钱,却都由你们户部衙门买单。

看看吧!这才两个月的账本上,就不下三十万银币。大明的户部,你就这样当的家啊。”

李枭一丁点儿面子都没艾虎生留,直接把账簿砸在艾虎生的脸上。

艾虎生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惹毛了这位大帅,那可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大帅,都是卑职的错。都是卑职的错!请大帅责罚!”艾虎生知道李枭的脾气,这时候说一些怂话,会更加让李枭看不起。

索性全部承担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呵呵!你的错,仅此一地花销就几十万银币。别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

既然你说你错了,我也不是不念旧情的人。你多年来的功绩,也不能一笔抹杀。

把花销出去的钱追回来,谁吃的谁喝的,就他娘的就给老子吐出来。

还有,今后朝廷官员。包括地方上的官员,在这些地方吃饭喝酒,全都得自己买单才行。

谁再敢拿着账单让朝廷出钱,老子抄了他的家。外面就有一个,刚他说愿意把所有家资捐输出来,这件事情你去办。

给他家里留下一个铜哥儿,我就让你百倍的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