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奉拜火教的回鹘人,因为宗教原因世代群居。有人登高一呼,立刻啸聚起一大股力量来。开始闹事儿的只有几百人,可长老被气死,回到寺庙之后立刻鼓动起几千人。
守备王贺毫无准备之下,军营立刻沦陷。
几千回鹘人疯狂冲进了军营,他们用刀子棍棒杀死守军抢劫武器。当百十名守备兵被屠戮殆尽之后,手持武器的回鹘人冲上街头。
“让汉人家家见血,户户绝户!”手里拿着两支左轮手枪的白彦虎吼叫着冲上街头。他本就是张献忠手下,现在杀起人来更是毫不手软。
蓝田县迅速陷入恐慌之中,滚滚的浓烟长安城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陕甘总督孙传庭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几个回鹘人造反,放在以前就不叫事儿。有祖大寿的三师在西安坐镇,哪个不开眼的敢扎刺儿,就他娘的直接干翻。论起装备训练,几个农民造反那就是找死。
可现在祖大寿的三师跟随着李枭西征,整个陕西只有区区两个守备师和地方上一些团练。加在一起,不过七千多人而已。而且这七千人一半守在西安城内,另外一半儿好像洒胡椒面一样的洒在山西各处。一时半会儿的想要聚集起来,想都不要想。
“关闭城门,城内所有差役军兵,立刻围剿回鹘人聚居地。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抓住看管起来再说。”孙传庭知道,回鹘人因为全都信拜火教,平日里十分抱团。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守住西安,先要保证西安城内的回鹘人不闹事儿。
“是不是立刻通知大帅,让大帅回兵陕西?”匆匆赶过来的陕西巡抚问道。
“那还用说?”孙传庭看啥子一样的看着这位巡抚大人,都闹到西安鼻子下面了,还不赶紧通知大帅。
“一面通知大帅,一面通知朝廷。快!”
与此同时,回鹘人抢了军营之后。任武和赫明堂也没闲着,他们以大长老的名义,啸聚西安周边的回鹘人。这些年回鹘人和汉人因为土地,水源、商业竞争矛盾非常深,本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现在有人带头,西安周边的咸阳、武功、周至、户县、临潼、阎良等地的回鹘头领们共同举兵。
除了任武、洪兴、赫明堂外,还有马正和、马四元、白彦虎、马生彦、禹得彦、余彦禄、孙玉宝、二河州等。其中有的地主豪强、商人和阿訇等回鹘人里面说了算的人物。
回鹘人一下子就啸聚起来五万多人,夜晚拜火教聚会举起来的火把,将龙首原照耀得如星空一般,声势之浩大看得守卫在城墙上的孙传庭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怎么啸聚起来这么多人?”孙传庭手指颤抖的指着外面比星星还要多的火把。
“大人,回鹘人抱团。因为前些年他们跟着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叛乱。这些年官府以打压为主,大帅又是推行汉人治天下。各地发生冲突的时候,官家全都向着汉人判案。回鹘人早就不满,现在就是干柴上面扔个火把而已。”西安知府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是西安知府,大帅说过一发判案,怎么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正愁找不到发火对象,孙传庭一下子就窜起老高。
“总督大人!下官只是西安知府,您打听打听。不但是我西安,整个陕西甘肃,乃至于山西的一些地方,都是这样。前些年回鹘人跟着李自成、张献忠叛乱,这些回鹘人跟着没少杀人。
你去问问,整个关中有家里没在那场动乱里面死人的吗?大家伙儿心里都含着恨呢!你指望他们一碗水端平,没故意陷害这些回鹘人,已经算是没白读圣贤书了。
我说话,下面的人阴奉阳违,谁真听进去了啊!”西安知府也是没办法,整个官场都是这样。听说在南边,那里的官吏欺负土蛮欺负的更狠。满爷进兵了一次青海,那里的吐蕃人几乎被杀光了。
“告诉你们!无论如何,也得守住火车站和周边的库房。西安是大军中转站,这些军火出了事情,你们脑袋加在一起都不够砍的。”孙传庭被噎得没话说,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
“总督大人,咱们守住车站有什么用。您看看,火车道都被回鹘人给拆了。”陕西巡抚指着远处火车道的地方,几乎要哭出声来。
孙传庭看到,远处那些正在拆火车道拆得正起劲的回鹘人也是欲哭无泪。如今辽军转运全靠火车,如果火车不通,想要尽快得到援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再说他清楚,帝国四个野战师。一个在福建,正准备下南洋。三个跟随李枭去了西域,听说打下哈密之后正在休整。整个大明帝国,剩下的都是戍卫地方的守备师。
这些守备师不但装备差,而且人员也不齐整。
听说湖广一代的守备师,好多还是原本明军改编的,手持的武器还是大刀长矛,连个火铳都不趁。指望这些兵打仗,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事实上!这些兵的人物也就是负责地方治安而已,没谁真的想让他们打仗。对于非辽军嫡系的军队,朝廷武器控制得非常严格。他们想领一杆前膛燧发枪,都是千难万难。
“希望大帅能够尽快回军,不然回鹘乱军真的做大,不排除他们攻打西安的可能。现在西安城里,能拿起武器上城墙的,也就只有五千人左右。想要守卫这么大的城市,这些兵是远远不够的。”
“总督大人已经下令,西安周边的团练全都进城,帮助守卫西安城,绝对不能让西安落入到回鹘人的手里。”
就在孙传庭战战兢兢守卫在城墙上的时候,回鹘人的各位首领,也聚集在龙首原上,商量着下一步怎么办。
“咱们要像个办法,不然等李大帅的大军回来了,咱们都得玩完。”
“怕啥!只要咱们回鹘人联合起来有两百多万人,还怕他一个李枭?”
“两百多万人,您没把老弱妇孺刨出去吧。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得给大家伙儿想个出路才成。不然以辽军的性子,咱们屠了蓝田县,他们回来,咱们就!”
“怕啥!咱们就打下这西安城,西安城里有大军的军资,不但有大批的粮饷,还有堆积如山的军火。只要有了这些军火,咱们也能拉起队伍来。
真要是打不过,咱们就往西走。一路上过青海到南疆,那才是咱们的地方。那里的维族人和咱们的信一个教的兄弟,那里天高水远有天山隔着,就算是李枭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南疆?你去过?”
“我倒是听说过,南疆的维族人也是信咱们拜火教的兄弟。”
“弟兄们,想要攻打西安。就要先拔掉西安城的爪牙,沿着渭水灞水的村庄,咱们一个不能留。一定要杀光,烧光,抢光。不但能帮着咱们筹措军资粮食,还能让我们不会腹背受敌,两面受汉人的夹攻。”
白彦虎一脸凶相的站出来:“我觉得赫长老说的没错,这些年咱们受了汉人多少气,就算将来要玩完,咱们也得先整死他们。”
“对!咱们这些年受的气不能白受。”下面立刻群情激愤起来。
这些年,好多回鹘人受够了汉人的气。现在想要要伸张多年的憋屈,立刻响应声一片。
“好!咱们沿着渭水杀个痛快,把路过的汉人村庄,全都杀光、烧光、抢光。他娘的,就算是死,兄弟们也死个痛快。”
“哈哈哈!”
白彦虎坐下来,感觉非常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品尝一呼百应的感觉。
“事不宜迟,立刻带着人大家出发。”任武一声令下,各部回鹘人在首领的带领下,沿着渭水开始屠村。
“军师!咱们也走。”白彦虎拉着身边的一名大汉笑呵呵的道,刚刚说的那番话,就是这位军师教的。不愧是有学问的人!
“你们先走,我带着人继续拆火车道。只有把火车拆了,汉人的军队才不能尽快挺进关中。”
看着浩浩荡荡走出去的队伍,任武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多尔衮!我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守住西域,保住爱新觉罗家最后一条退路,可就看你的了。”面对火龙一样出发的队伍,任武小声的嘟囔。
“不好了!总督大人,回鹘人沿着渭水走了。”城墙上,眼尖的西安知府指着火龙一样蜿蜒行军的回鹘人喊道。
“他们要干什么?”陕西巡抚不解的问了一句。
“不会是想屠村吧!”所有人听了陕西巡抚的话,心里都是一紧。
四周的守备力量,现在已经全都收罗到西安城里。沿着渭水那些汉人的村庄,现在根本就是无保护状态。就算是有些乡勇,也不可能是几万回鹘人的对手。对于几万人的回鹘人来说,屠灭一个村子非常容易。
这里可不是辽东,那里的村寨都是有城墙的。关中的庄子,谁听说过有城墙啊。
“那!快!快派人去送信,让百姓们快逃啊。”
“来不及了!”孙传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看着回鹘人这么!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这!”陕西巡抚瞄了一眼孙传庭,上一次白塔寺的事情,都没能整倒这位孙总督,就是不知道出了回鹘人叛乱,这位总督大人是否还会安然无恙。
“诸君放心!此次的事情,我孙传庭一力承担。若是朝廷怪罪下来,自然也是我孙传庭去抵罪。诸君只要守住西安城,保住西安两百余万关中父老的性命,我孙传庭就感激不尽。”孙传庭的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这一夜,对于渭水两岸的汉人来说可谓血与火的一夜。数万回鹘人好像蝗虫过境一样,见到汉人的村庄立刻冲进去。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子就烧。
漂亮的女人,轮完了当头就是一刀。还要在下身插上树枝木棒,怀里抱着的孩子,抢过来就往火里面扔。不顾孩子娘哭得撕心裂肺,扒光衣服一群人就围了上去。
有些村子里面的男人操家伙反抗,可也只是农具和菜刀而已。汉民和回鹘人不一样,平日里家里不存武器。即便有些功夫高的,可以以一当十。奈何打倒一个上来十个,根本不足以阻止回鹘人的杀戮。
这一夜,渭水两岸火光冲天惨叫不觉。汉人的眼泪流了一个晚上,血也流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看到渭水全都傻了眼。河面上飘满了尸体,好像一截一截的木头桩子。岸上更是处处焦黑,有些地方还有袅袅余烟不断飘散。
焦黑的房屋,焦黑的土地,焦黑的尸体。
许多村子在睡梦中就被杀绝了,全村几百口子,连月子里的娃娃都没留下来一个。这些回鹘人其实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许多人甚至根本不屑于抢劫和女干弓虽。
仅仅这一夜,汉人殉难不下六万人。
天明并没有阻止蝗虫一样的人继续杀戮,这些人用抢来的粮食做了早饭吃了之后。甚至都没有休息,迎着朝阳继续进行他们的杀人事业。
多年来积蓄的怨气,让他们充满了斗志。虽然屠杀的过程中,基本上没什么战斗。杀戮那些汉人,跟杀鸡宰羊差不了多少。
光天化日之下,回鹘人将人类最丑陋的杀戮展现到了极致。每个村庄都有汉人的尸堆,里面有男人、女人、白发苍苍的老人,和扎着羊角辫留着阿福头的娃娃。
烟火在渭水边上飘荡,整个渭水都飘散着炙烤的尸骸的焦臭。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仿佛这些杀戮像回鹘首领们讲的那样正义。
“把那些回鹘人都推上来,咱们也杀给他们看!”
西安城头,守在城头上的乡勇们眼里含着泪。脚下踩着一个三五岁的回鹘娃娃,长刀抡起来,一腔鲜血映着日光喷射出来。
狠狠踢了一脚,小小的尸体就像破布娃娃一样坠落到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