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都这时候了,还喝什么酒。梅花鹿有什么好吃的,肉粗的跟牛肉似的嚼不烂。”代善嘟囔了一句,甩手就把请柬扔在地上。
“二哥!七哥不也是怕你上火吗?这辽军也没乘胜追击,咱沈阳城也没事儿。那边儿已经联络了蒙古廓尔柯大汗,他不是答应出兵了。大汗那边也有信使来,只要军中疫病好了些,他们就会回军。
说穿了,辽东还是咱们女真人的老家。大汗不管怎么着,也不会把老家扔了,去汉人的地盘儿过日子。
这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您也消消火气。看看您,这嘴边都生泡了。今天一个外人没有,就咱们哥儿仨说说体己话。
阿玛不在了,大汗也不在沈阳。您可是咱女真人的主心骨,您要是着急上火病了,咱们女真人可怎么办?二哥!赏俺老十个面子,去七哥府上喝一杯!如何?”德格类站在一边,十分真诚的劝着代善。
“贝勒爷!老十说的实在,您就去坐坐。这要打仗了,还是得亲兄弟才靠得住。老七老十都是自家兄弟,平日里对您也恭敬。这个面子都不给,说不过去。”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走过来,也跟着劝代善。
“二哥,您看福晋都这么说了。您就赏个脸,外面的马车都备好了。”德格类陪着笑脸当说客。
看了德格类一眼,代善点了点头。都是兄弟,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去也真不合适。
“好,那就去坐坐。”这段时间,代善也的确是乏了。提心吊胆的担心了好多天,就怕辽军趁势攻过来。事实上,辽军已经有了北进的迹象。不过越过大凌河之后,又停了下来。
代善判断,虽然辽军吃掉了拥有三十三个牛录的镶蓝旗。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辽军的伤亡估计也很惨重。这两年,阿敏可是没少弄火枪火炮啥的。论火枪火炮的数量,比他两红旗都要多。
趁着辽军休整的机会,代善派人请他外公廓尔柯蒙古大汗出兵帮忙。又收到了皇太极派来的信使,说八旗主力养好了疫病之后,就会回师沈阳,到时候跟辽军决一死战。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代善终于松了一口气。
乘着马车来到阿巴泰的府邸,大冷的天阿巴泰居然在门口等着。看阿巴泰冻得鼻涕长流,代善有些感动。说到底,这个阿巴泰胆子虽然小了一些,但对自己这个二哥还是恭敬的。
“老七,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个虚礼。快些进屋别冻坏了!”代善拉着阿巴泰的手,感觉阿巴泰的手冰凉冰凉的。知道,阿巴泰真的在府门外站在很长时间。而不是耍小心眼儿,故意耍小聪明日哄自己。
“能请动二哥可不容易,今天我们哥俩儿好好陪着二哥说说话。好久没和二哥一起喝酒了,今天晚上不醉不归。二哥!请!”阿巴泰请了代善往里面走。
殷勤的管事跑过来,引着侍卫头子径直来到厢房。阿巴泰府里专门找了几个酒量好的陪着喝酒!看到代善点头,侍卫头子也就跟着去了。这是七贝勒的府邸,同是两红旗下,能出什么事儿。
兄弟几个进了府,因为是兄弟也不避讳,直接就进了花厅。暖炕上早就摆了小炕桌,上面只摆了几盘菜,却个个都是好东西。
“今天知道二哥来,特地让人发了一副熊掌。昨天去棋盘山,还打了一头梅花鹿,鹿腿肉炒上小葱味道不错。这是老十拿来的飞龙鸟,加上这盘驴肉。可算是凑齐了汉人说的,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二哥!坐!”进了门,一阵暖封扑面。
代善也不谦让,径直坐到了上首座。阿巴泰和德格累,立刻坐到了下手位陪着。
夹了一筷子熊掌,拿着盘子里面的馒头擦擦筷子。熊掌这东西是不错,可还是有些腻得慌。
德格累给代善倒了一杯酒,然后给德格累也满上。最后才给自己倒满:“二哥!七哥!咱哥仨好久没有喝过酒,今天好好喝一杯。小弟敬二位哥哥!”
喝干了酒放下杯子,德格累小心的问:“二哥!不知道大汗啥时候能回来,这辽兵可正在休整。真让他们休整妥当了,估计第一个就是要干我和七哥防守的辽阳。虽然辽阳城高池深,可可二哥您也知道,我们哥俩手下没几个牛录。
阿敏的镶蓝旗都完蛋了,我们这真守不住。”德格累红着脸,向代善诉苦。
“大汗信使说的明白,现在军中闹了瘟疫。害怕把瘟疫传过来,这才暂时在汉人的西安驻跸。虽然现在大汗指不上,但我外公廓尔柯蒙古大汗已经答应下来,过几天就派援兵帮着咱们。
辽军有几个兵咱们清楚,几千人而已。虽然装备了火枪,可咱们两红旗还有两万多旗兵。加上蒙古骑兵,咱们三万多人还打不过袁崇焕几千人?你二哥,可不是阿敏那个废物。”火炕熏得暖呼呼的,喝了一杯酒脸上有些红,代善脱掉了马甲往边上一扔。
“他们有枪炮,咱们也有。红毛人的兵工厂里面,最近又出了一批。听说比前几批都要好,有二哥带着咱们,还怕打不过辽军几千人。只要辽军敢来,咱们直接干掉他。老十,你这胆子越来越了。”阿巴泰在一旁打趣。
“呵!呵!这打仗还得靠二哥的,兄弟只是听从调遣就是。二哥,小弟再敬您一杯。”德格累又端起一杯酒,和代善碰了一杯。
阿巴泰和德格类捧着代善聊,一会儿这个一杯,一会儿那个一杯。不大一会儿,代善就有些熏熏然。
一个穿着汉装的美人端了一杯殷红的东西进来,直接摆在了代善的面前。
“二哥!您最近操劳,这有杯鹿茸血您补补。”阿巴泰笑呵呵的看着代善。
代善的眼睛却在看着这汉装美人,这美人身材高挑,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女真美人,蒙古美人看得多了,这汉家美女却是少见。尤其是一副害羞到了极点,连手背都是玫瑰红色的模样,更是让代善挪不开眼。
女真人、蒙古人、都是草原人的豪爽性格。女真女人和蒙古女人也是一样,这种羞嗒嗒的汉家美女,还真是少见。
看到代善的眼神儿,阿巴泰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二哥!这是小弟从汉人那里买来的扬州瘦马,足足花了八千两银子。如果二哥看得上,就送给二哥。”
“哈哈哈!阿巴泰,果然是好兄弟。这一次红毛人兵工厂里面出的火枪,拨给你二百支。”代善看了阿巴泰一眼,随即哈哈大笑。皇太极走了,从此之后这沈阳城就是他代善说了算。现在,代善有些盼着皇太极别回来。
“多谢二哥!多谢二哥!”
在阿巴泰的道谢声中,代善一口喝干了杯中鹿茸血。
一股暖流很快在小腹中生腾而起,随即代善的鼻子就开始流血。不但鼻子开始流血,就连眼睛耳朵也有血水流出来。
“你你们!”代善瞪圆了眼睛,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阿巴泰和德格类。嘴里不断有黑色的血涌出来,代善已经说不成话了。
“二哥!这鹿血的劲儿太大,我又给你加了些鹤顶红。不用鹿血遮掩一下,怎么能盖得住鹤顶红的腥气?二哥,小弟也是没办法。李枭点明了要你的人头!”
“咯咯!”代善痛苦的五官都要纠结成一团了,手指指着阿巴泰和德格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已经说不成话了。
不再理会代善,德格类直接走了出去。来到厢房里面的时候,看到代善的侍卫长刚刚坐到椅子上。
“朵森!二贝勒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带着人就住在二贝勒府里面,明天再护送二贝勒回去。”德格类对着代善的侍卫长朵森吩咐。
刚刚透过玻璃窗,朵森看到一个绝色美女进了花厅。他自然知道德格类说的没错,对着德格类施了一礼。“嗻!”
“既然不回去了,那就好好的喝一杯。管事在哪里?怎么七哥舍不得好酒么?汉地里面弄来的五粮液拿出两坛子来,少拿这些烧锅酿的马尿糊弄人。看好了,这是二贝勒府上的人。你个狗奴才,眼睛是用来擤鼻涕的。”德格类踹了管事一脚,管事连忙跑出去拿酒。
“多谢十贝勒赐酒!”女真人都好酒,听说代善今天晚上不回去。又听说有汉地出了名的五粮液喝,代善的侍卫纷纷向德格类施礼。
今天晚上,阿巴泰和德格类府里面能喝的如今都在这厢房里面了。十几坛子五粮液搬上来,划拳声行酒令的声音响成一片。出身蒙古廓尔柯部的朵森,自然是重中之重。
蒙古人本就好酒,今天代善又留宿七贝勒府。朵森也经不住劝,开始还用小碗,后来干脆用大碗。厢房里面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气氛好得快把房顶给掀开。
阿巴泰和德格类一个时辰之后再次出现的时候,无论是代善的人,还是德格类、阿巴泰的人全都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朵森趴在自己的呕吐物里面鼾声如雷!
“杀!”阿巴泰一句话,身后的旗兵们纷纷抽出匕首。对着脖子后心之类的地方就招呼,醉得深沉的侍卫们连眼皮都没睁开,就被悄无声息的杀了个干净。
“七哥!后面那些随从也杀干净了,只留下几个咱们买通的人!”德格类回报道。
“好!咱们去二贝勒府!”
代善府门前的侍卫,远远看到自家主子的车架过来,纷纷让开道路。
“二贝勒喝多了,我送二哥回来的。把门打开!”德格类看到最前面的侍卫,吆喝了一嗓子。
看到是德格类送回来的,又见驾车的人也是府里的。侍卫们丝毫没有怀疑,打开了大门让马车直接驶进来。
大门刚刚打开,黑暗中无数箭矢射过来。毫无防备的代善府侍卫,立刻中箭倒了一地。
“杀!”德格类抽出刀一声喊,带着人杀进了代善府。这时候身后响起了马蹄声,阿巴泰带着的旗兵,潮水一样往代善府里灌。
旗兵们冲进代善府里面,见人就砍见人就杀。深更半夜,代善府里面的人毫无防备。着甲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被全副武装,浑身战甲手持钢刀的旗兵们吓愣住。好多人刚刚从被窝里面爬出来,只是披了件棉袄,就被砍杀在门口。
更有人被直接砍杀在炕头上!
代善的儿子满达海挥刀劈开了一个旗兵的头,脑浆和鲜血喷在了光着的胸膛上。“你们这是要造反,我阿玛回来要你们不得好死。”
旗兵们也不说话,两名旗兵挥舞着刀继续冲过来。
满达海也是正红旗悍将,身子一矮躲过了一刀。刀锋一架,顶住了另外一刀。胳膊肘直接撞在了那名旗兵的面门上,骨骼碎裂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不理会他的惨叫,手中刀一勾一挂,闪电一般抹过了另外一个家伙的脖子。接着回身猛砍,直接把捂着面门惨嚎的旗兵,连脑袋带手一起砍掉在地上。
连杀三人,满达海嘴里喷着白气。浑身浴血,好像地狱里面钻出来的魔神。
一回头,满达海看到黑洞洞的枪口。逃走这个念头只是在脑袋里面闪现,火枪就喷射出灼热的子弹。十几支火枪,打得满达海浑身都是血窟窿。沙场上无敌的悍将,还是避不开火枪。
阿巴泰和德格类带着他们的旗兵,血洗了代善的府邸。一个晚上的砍杀,昔日人丁鼎盛的代善府里面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死人。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月子里的娃娃一个都没放过。
在确认府里面没有活人之后,阿巴泰和德格类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代善掌控着两红旗的兵权,可如今他死了。那些牛录无奈之下,也只能听他阿巴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