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半雪身子一僵,脸色唰的一下惨白,直呼怨种室友不厚道。
他来了,怎么都不出声提个醒儿。
……好吧,她们提醒了,但自己不信。
晶亮的眸子毫无威慑力地怒嗔,脑袋一偏,她笑容可掬,柔缓的音色带了分香甜的软糯,“温学长,好巧,我们又遇见了。”
季半雪上下一打量,佯装惊讶,“学长也是来兼职的吗?”
见顾客不回答,温钟玉这才分了丝注意力给季半雪,清冷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喉骨滚动下,从嗓子眼冒出一声,“嗯。”
气氛瞬间凝固,滴水成冰,丝丝寒意从脚心蔓延至头顶,头皮一阵发麻。
季半雪赶紧使了个眼色。
冯灵卉开口,“服务员,我们要两份菲力牛排,七分熟,餐前来两份玉米蘑菇浓汤,餐后就来两份你们这儿的特色甜点,谢谢。”
“好的,请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准备,”季半雪收起菜单跟在温钟玉身后走到前台将纸条交给财务,再由她打字记账发送给后厨,剩下的只需静静等待。
间隙时分,季半雪无聊晃动着脚丫子,垂下眼帘,脑袋晃来晃去,原本还有百分之十的电,现在已悄悄到了百分之六。
盘算下上班时间,她悲催的发现还有三个小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最后。
骨节分明的指骨敲了敲墙壁,季半雪抬眸凝视,娇艳的红唇轻启,“学长,我们来聊会儿天吧,反正等着也是等着。”
杏眸清亮,唇瓣勾起一抹弧度,“其实这份工作是朋友帮忙介绍的,就是刚刚点餐的两位,她们知道我这个月以及下个月的生活费都被哥哥骗走了,才想出这个法子。”
此时身处于寝室的季岽打了个喷嚏,他努努鼻子,笑道,“一定是妹妹太想我了,一定是。”
眉宇微蹙,又娇又软的嗓音诉说着烦恼,像一只无辜的小奶猫低声叫唤,轻轻柔柔撩拨心房。
温钟玉低垂地眼睑轻颤,温声提议,“你可以和你哥哥商谈下,看看能不能两者平衡,也不至于两个月生活费都落了空。”
季半雪叹气,“还是算了,他将钱用于学业,身为他的妹妹应该支持,索性身边还有些能周转,只不过这段时间若有什么错处,还望学长多多包涵。”
“一定,”温钟玉道,“我先去上菜了,你留在这里多听多看多观察。”
他不紧不慢端起盘子放在餐盘中,动作简洁明了,迈着不大的步伐徐徐而去,连最为简单的服务员制服也难掩其清冷的气质,在万千松柏中脱引而出,遗世独立。
胸口的激动在刹那间到达顶峰,季半雪捂着接连起伏的胸膛,神情呆愣,唇角洋溢出甜蜜的喜悦,炙热的目光追随着他不疾不徐的脚步。
温钟玉颔首,“你好,请慢用。”
他侧着身动作缓慢优雅,一举一动恍若老电影桢桢播放皆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他收起托盘转身走向季半雪,淡淡道,“学妹,看清楚了吗?”
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原以为是特地来和自己说话,谁知真的只是在认真带教,季半雪没有放弃,这点小事怎能动摇她坚定的内心。
她莞尔,“看清楚了,谢谢学长亲自教导,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季半雪,野桧多鳞甲,寒松半雪霜的半雪。”注
“以后学长也可以叫我季学妹,或者……”初初。
尾音顷刻间弱了几分,隐藏下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若可以,她想光明正大告诉眼前人:她叫季半雪,唯有亲近的人唤她一声初初,也希望日后他也能这般叫唤。
“季学妹。”
简简单单三字从他唇边说出像是带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令人心神荡漾,溺在其中。
“服务员!”
一声突兀且雄厚的嗓音穿破安静的氛围响彻整个大厅,前来消费的客人们不由得蹙了蹙眉,压下心底的不悦,慢条斯理地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口中咀嚼。
温钟玉不做停顿径直走向他们,面带微笑,“你好,有什么是能帮到你的吗?”
孙舟一扔刀叉,锋利的刀身划过青绿色瓷盘发出抓心刺耳的声音,他整个人往后一靠,轻蔑地指指餐桌上分毫未动的牛排厉声道,“怎么回事!”
圆润粗短的食指和中指敲敲桌面,“我要的是五分熟,你给了我七分熟,说吧,怎么办!”
温钟玉觑了眼餐桌上的桌号和菜单上对比一番,解释,“你好,我们这里写的七号桌菲力牛排和西冷牛排都是七分熟。”
“你是说我记错了?”尾调高扬,孙舟不满冷笑,“叫你们经理过来。”
季半雪淡笑,上前两步,“先生您好,不如这样我们重新命厨房做一份五分熟的西冷牛排另外赠送您一份我们餐厅的特色甜点,您看如何?”
略显浑浊的眼珠转了一圈,余光睨了眼坐在对面的女士,原本想同意的话语梗在喉头,下巴一抬,不依不饶,“可我就要现在吃到,你说怎么办吧!”
季半雪面露难色,眼神不住看向坐在位子上一声不吭的女士,只觉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要不这餐给您免单,上面的条件依然有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不如何!”孙舟愣是不同意,心心念念让经理过来。
季半雪犯难,咬着下嘴唇无助看向一言不发的温钟玉。
她有心帮忙,奈何顾客不同意。
温钟玉淡然,“您稍等,我去叫经理。”
“等等,”女士开了口,乌眸对上温钟玉的双眸,愣了半晌,化为淡淡一句,“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一句道歉即可。”
温钟玉不疾不徐,“对不起,是我的失误,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用餐体验。”
女士错愕,瞳孔瞪圆,“你……不认识我了?”平静缓慢的音色难掩失落。
他疑惑不解,翻寻脑海中的记忆,没有一丝一毫是属于眼前的女士,遂摇摇头,“抱歉,我实在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你。”
“你在想想,我是何思莹,”平淡的语气带了几分迫切,她目不转睛盯着,不让自己错过温钟玉脸上任何表情变化。
可是她失望了。
他依旧如同往常般淡漠疏离。
可笑,自己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期许,以为她是所有向温钟玉告白人群中唯一特别的人,以为能在他波澜不惊的心湖投入一颗小石子。
季半雪一拍脑袋想起。
她就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正是论坛上连续送了三个月情书的学姐,所以她现在是来……
眼神不住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加上身边的温钟玉,脑海中已经谱写出一本心酸苦楚他爱她,她爱他,他什么都不爱的终极虐恋。
可惜了,这段爱情里面注定是要伤心的。
“抱歉,我还是想不起来,”温钟玉答。
记忆深处隐隐有丝熟悉暗自松动,他没有在意,也不会在意。
何思莹泄气,摆摆手,“你们走吧,不需要赔偿,也不需要找经理。”
“打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温钟玉和季半雪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餐桌。
“宝宝,就这么轻易放过?”孙舟为何思莹感到不甘心,绿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温钟玉的背影恨不得烧出一个洞来。
何思莹一改刚才的伤神,冷着脸,音色寡淡,“孙舟,我只是答应和你出来吃饭,其他的事别管那么宽。”
孙舟颓然,轻声反驳,“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值,你向他告白结果他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好了!”
何思莹脸一沉,怒怼,“你自己吃,我先回去了。”
……
两人回到角落,季半雪难掩心中的好奇,开口询问,“学长,你真的不认识那位学姐?”
温钟玉摇摇头,语气淡淡,“不认识。”
季半雪咂咂嘴,沉默下来,不再去满足内心的好奇心,突然间觉得没什么意思,何必揭开她人的伤口满足一己之私。
耷拉下来的眼皮掀了掀,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忙碌的男人,他神色如常,霁月清风的面容不曾改变,薄唇微抿,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疏离,好似没有什么事能惊扰到他。
心尖一抽,泛起阵阵无法言说的难受,她似哭又非哭,清亮的眸光陡然黯淡了些许。
一阵失落毫无言说而来。
季半雪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连风雨无阻送了三个月情书的学姐都未能在温钟玉的心尖乃至记忆上停留片刻,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
温钟玉一如既往用着清冽温润的音色,“季学妹,上菜了。”
原本令人心神荡漾的嗓音落入季半雪的耳畔仿佛掉入了一块冰碴子,温热跳动的心脏被一点点浸染,氤氲出丝丝寒意。
“好,来了。”
她收起失落,唇瓣扯出一抹淡笑,在想清楚之前首先得把眼前的活干完。
夜色渐渐深沉,繁闹的街道亮起五彩缤纷的华灯,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更别提餐厅里的客人。
门外排起陇长的队伍,季半雪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其他,一门心思祈求下班时间的到来,然她忘记了这里是餐厅,与别处不同,加班是常态,客人没走,她作为服务员怎能先走。
瞧见剩下熙熙攘攘几桌,她趁机倚在墙角,凝脂纤长的手捏了捏酸痛的小腿肚,紧绷着的肌肉得到了片刻歇息。
季半雪吐出一口浊气,小声喃喃,“救命,才开始就想结束了。”
完了完了,她还在温钟玉面前装尽可怜,一想到为了他天真的说了两个月,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许是未来朝夕相处两个月的情谊,温钟玉破天荒说了句忠告,“季学妹若是累了,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一下,看他们样子还得很久。”
季半雪柔声,“谢谢,温学长。”
啊啊啊,为什么还有很久,难道不应该吃完了立马就走吗?
冯灵卉,我信了你的邪,就这客流量我能凭借两个月追到温钟玉?
作者有话要说:野桧多鳞甲,寒松半雪霜的半雪。——宋代吕本中《寄外弟赵楠才仲》
季半雪:啊啊啊,他记住我了,看来是我的介绍与众不同。
季岽: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自恋了?
季半雪:哼,绝对是他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
温钟玉:对。
季岽:谢谢,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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