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言被人簇拥着,径直朝球桌走去。他一来,这屋里的焦点瞬间转换,原先坐着闲聊、喝酒、三三两两说话,打球的,都围了过来。
侍应生很有眼力劲儿的迅速清理了球台,拿着围挡重新摆好球。有人把球杆递给顾庭言,他接过,手拿壳粉,轻擦杆头。
一旁,有人问道:“言哥,玩斯诺克还是九球?”
顾庭言动作未停,淡声道:“简单玩玩,打中八吧。”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宋清予站在那,看着他俯身挥动球杆,漂亮开球,一杆结束,两个全色球入袋。
球桌上有人欢呼道:“咱言哥发挥一如既往的稳,牛逼。”
顾庭言起身,转动了一下手腕,观察着球桌面,换了个位置,继续击球。
此刻,宋清予看着他侧身击球,纤长手指,动作自如。
他极擅打台球的,不管哪种玩法,他都游刃有余。
她想起,去年在伦敦。
也是这个画面,他在和朋友打球,她一个人在旁边,坐着无聊。他朋友的女伴没有她认识的,也没什么兴趣去社交认识新朋友。
她直盯着他看,许是她的目光怨怼值含量过高,他放下球杆,过来问她:“想玩?”
开局前她就说过,自己不会打台球,这会又来这么一句,她更加不开心,转身就要走。
他拉住她,把她拥进怀里,笑着说:“不跟他们玩了,我教你打。”
身后有人起哄:“酸死了酸死了,还能不能行啊言哥。让人也不是这么个让法啊。”
顾庭言头抵在她头上,对着身后说:“女朋友生气了,不打了,我们去隔壁玩,你们继续。”
她跟着他去到隔壁房间,身后的起哄声被隔绝在紧闭的门后。
到了隔壁房间,也有一张台球桌,顾庭言直接牵着她去到桌边,用下巴摩梭着她的脸颊,问她:“教你打斯诺克?”
宋清予当时沉浸在一种无法言明的喜悦之中,这种被在乎的感觉,让她觉得心里十分熨烫,随口应道:“好啊。”
他指着桌上各种花色的球开始给她讲规则:“斯诺克又叫障碍台球,按次序依次击球,一个红球,一个彩球,红球全部入袋,彩球按分值由低至高也全部离台。开始计算分数,这些球分值不同。红球各一分,黄球两分、绿球三分、粽球四分、蓝球五分、粉球六分、黑球七分,得分高者胜。”
宋清予窝在他怀里,有点心猿意马,这么一长串规则听得她头大,她仰头:“好麻烦,不想学了。”
顾庭言笑一声:“那教你玩中八?这种简单点。”
“好啊,中八怎么玩。”
“开球者击中哪个花色的球,对方则打另一花色的,哪方的球最先入袋完毕,再把黑八打入袋,哪方就胜利。”
宋清予觉得这种玩法听起来简单的多,应道:“就玩中八,教我怎么打球。”
刚刚在隔壁房间,她看着他俯身打球的模样,慵懒又随意,轻轻一挥,击中目标。她一早就想试试。
顾庭言弯身,给她做示范,边摆准备姿势边跟她讲解:“身体尽量水平贴合桌面,手臂展开,球杆搭在手架上,找好目标,运杆击球。”
话落,挥杆,目标球被撞击,完美入袋。
他打球的样子实在赏心悦目,像是被定格的风景画。宋清予视线还停留在他握杆的手上,他已经直起身,把球杆递过来:“试试?”
在挥杆之前,宋清予一直觉得自己特别有运动天赋,滑雪、攀岩、跑酷、长板,她擅长的项目还挺多的。之前尝试别的新项目,也都上手很快,没想到在台球上惨遭滑铁卢。
握杆的手臂怎么移都感觉使不上劲儿,顾庭言在一旁出声指点:“别紧张,握好杆,看准了,摆臂打出去。”
宋清予不自觉绷紧身,她盯着前面的目标球,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击不中,甚至还有点担心,连母球都打不中。
一直弯着的上半身都要僵化,她才深呼一口气挥杆。
咚咚几声。
母球被宋清予一杆挑起落在了地面上。
目标球一动未动。
顾庭言没想过宋清予能一杆击中,却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打出这样一个球,面上有点忍俊不禁。
宋清予直起身,看着他一副想笑又忍着的模样,把球杆放到桌子上,走去扯他脸,撇嘴道:“不好玩,不玩了。”
他揉揉她的脸,柔声说:“刚开始玩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发力不对,没关系,我再教你。”
她偏头,不去看他。
心里其实有点沮丧,她还挺想学着怎么打台球的。
但这是头一回在他面前出糗,有点不开心。
他亲她一下,去捡起地上的母球,重新摆好,牵着她,站回到桌边。
他站在她身后,带着她一起弯身,温热手掌覆在她手面上,“我带你打一杆,你感受一下力道。”
他炽热呼吸全喷在她后颈上,又轻又痒,细细密密。
耳边忽然响起他带笑的声音:“想学就认真点。”
宋清予脸上有红晕飞过,轻轻应了声“好。”
“不用太纠结怎么握杆,站位和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你只要专注考虑,怎么发力,把球击打出去就行。”
他教的认真,她听的努力。
言毕,他带着她,挥杆击球,母球轻松撞击目标球,直直入袋。
这一球,球杆是从她们两人的手里一同挥出去的,这让宋清予心里有点小雀跃,四舍五入,这可是她打进的第一个球。
她侧脸看他,笑眼弯弯:“球进了。”
他也笑:“天赋不错,这一杆我没怎么用力,都是你的功劳。”
她望着他那张薄唇张合,听着他不真实的夸赞,明明她才是没用力的那一个。
脑中的引信不知是被他的柔情模样,亦或是两人间的紧密贴合啪地一声点燃,她不管不顾,就吻了上去。
浅尝辄止的一吻,触碰到就离开,弯曲的身体不太好受,她想要直起身。
他手掌托在她腰窝上,带着她站起来,柔情四溢地直盯着她看。
她扯唇笑笑:“奖励一下阿言老师,教的不错。学生自己再练习一下。”
她从他怀里挣出去,弯身握杆,继续练习。
余光自然也感受到他岩浆般热烈的视线。
她心里坏笑,打的也不认真,没了他的助力,手臂都不听话,连挥两杆,都落了空。
她叹口气,心想打台球还挺难的。
再次瞄准时,她感受到身体突然悬空。
突发状况让她心一下子提起来,偏头去看,才发现她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朝她走过来的。
他把她放到台球桌上,接过还握在她手里的球杆,随意放到一边。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甚至能从他的瞳孔看到自己带笑的脸颊。
滚烫呼吸扑面而来,他的眼型很漂亮,眼尾有好看的弧度,半勾不勾地看人,再多一秒,她就要沦陷其中。
于是她主动攀到他勃颈上,脸贴向他,不与他对视。
心里有那么一点庆幸,还好,选中的是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他绝对是一个满分情人。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竟然现在都有点不舍。
他伸手勾住她,突如其来的触碰引得她一颤,思绪被打断,她笑看向他:“这么喜欢我?”
他不应声,下一秒,又轻又痒的吻落在她嘴角。
她们唇齿相贴,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四下无声的房间被这个湿漉漉的吻拉的无限暧昧。
他的手也越来越不安分,她发不出声,只能任由他一路放肆。
“姐,不早了,你能不能先去跟他求个情,也不能一直在这耗着吧。”
宋泠然的声音把宋清予的神思拉回现实,那边,一局还没结束,她却一秒也在这待不下去。
她想要逃离,越远越好。
心尖涩意横生,眼眶也有点发热。
她转身,不回话,朝外走。
宋泠然追上来,拉住她手臂。她侧目,忍下喷涌而出的不好的情绪,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你看他进来,眼神都没给我一个,就算我去说了,也没用的。”
宋泠然不放手:“你试都没试。”
她垂下眼,无声地说,没什么好试的,抬眸对上她,还是坚持:“真的没用,你信我。学校快到门禁时间了,我要回去了。”
宋泠然听到这话,大力甩开她,转身回去。
她站在那,简单收拾了一下情绪,朝外走。
这个会所位置还挺偏僻的,到门口,除了停着一溜的豪车,不见几个人影,更别提出租车这种。
没有谁会打车来这种地方玩,打车费再贵,不及这里一瓶水的价格。
她拿出手机叫车,心里在想:她和他,真的天差地别,当初怎么就敢的。
他是在这里都被围在中央的那一个,永远是人群的中心。
而她是局促立在一旁,没人搭理的那一个。
她想起上周末回家乔莲女士问她,最近和他有没有联系。
她知道乔莲女士对他应该挺满意的,是希望她们能够有什么进展,她撒了谎,说一起吃过一次饭,也不算撒谎,的确有过一次,只不过是三人,还有他表妹。
乔莲女士说挺好的,没再继续问。
她当时觉得,如果能拿他挡一挡乔莲女士那里,也还不错。
此刻,她觉得,还是早点断清的好,就算乔莲女士马上带着她开始新一轮的相亲,她也认了,好过现在。
她不该再和他有纠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