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予低头出神之际,感受到乔莲女士站起身和人打招呼:“汀兰,咱们两个真的是好多年没见了。”
她循声抬头,在看到对面那男人身影的一瞬间,宋清予心下一紧,手指无意识蜷缩,攥住裙子一角。
眼前的男人长相英俊,鼻梁高挺,眉目深邃。此刻,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眸更是深不可测。浑身气质偏清冷,简单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贵气感。
乔莲女士和程汀兰打过招呼,侧眸看见自家女儿坐在那像是在出神,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予予,这是你汀兰阿姨,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宋清予站起身,忍着全身过电般的颤栗和麻意,笑着说:“汀兰阿姨晚上好。”
程汀兰看见宋清予的第一眼就心生欢喜。女孩气质温温柔柔,讲话细声细语。模样也好,笑眼如弯月。举手投足间,透着难以掩盖的端庄气质,在她这个年纪,实属难得。
程汀兰自顾自欣赏宋清予的间隙,乔莲女士也在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她小幅度拉了下身旁的宋清予:“你们年轻人之间还是自己介绍自己吧。”
程汀兰闻言回过神来,笑着说道:“阿莲说的是,孩子们之间让他们自己说去。咱们也就是起到个介绍的作用,愿不愿意还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宋清予自动屏蔽周遭所有的声音,抿着唇,静望着着对面的男人。
顾庭言亦然。
两人无声对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间暗暗涌动。
明明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天堑,咫尺天涯。
乔莲碰了碰自家女儿,示意她出声,宋清予后知后觉,努力维持一贯的温婉模样,说:“顾先生你好,我是宋清予。”
顾庭言眉眼轻望,声线清冽又带着点似笑非笑:“宋清予,我知道。”
他的声音仿若一支离弦的箭,精准无误地扎在了她的心上。
宋清予的心一下子被提起来,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
程汀兰觉得自家儿子今晚的表现很是反常,前一秒还说要离开,下一秒又跟着她进来。自打进到包厢里,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对面的女孩。
她这个儿子,何时对一个姑娘这么有兴趣,她试探性开口:“你和予予认识?”
宋清予下意识咬唇,手指有点发颤,等着对面人的回答。
下一秒,顾庭言敛神,替程汀兰拉开椅子:“不是您刚给我介绍过的,说和我相亲这姑娘出身名门,温柔贤淑,是您老同学的女儿。”
程汀兰半信半疑地瞥着自家儿子,他这话说的严丝合缝,挑不出一点错处。可以前也不是没给他提过别的姑娘,怎么不见他记得这么清楚的。
片刻,程汀兰收回眼神,笑着同乔莲说:“别站着了,孩子们也都打过招呼了,快坐吧。”
宋清予手还紧紧攥着,那箭化作一滩水,转眼无形,威力尤存。此刻,她全身麻木,下嘴唇被她咬到近乎发白。
顾庭言瞧见乔莲女士已经坐下,只剩宋清予还站着,他笑看向她,声线淡淡:“宋小姐,请坐。”
“谢谢。”宋清予像是从嗓子里艰难发出一声。
之后如木偶一般,听话地坐下。
程汀兰叫来服务生点单,乔莲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朋友说着闲话,宋清予脊背挺直坐在那,思绪像是停滞,神思混乱。
包厢内说话声不断,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程汀兰亲切地同她讲话:“听阿莲讲你还在读书?”
“嗯,临城大学,今年研三。”
“读的什么专业?”
“生理学,基础医学的分支学科。”
“这年头,女孩子愿意读这专业的不多,平时要经常做实验的吧。”
“也还好,本科阶段就有实验课的,习惯了。”
程汀兰瞧一眼自家儿子,有意给宋清予介绍道:“还是你厉害,在国内读书能考上这样的顶尖学府,我这个儿子一早就出去留学了,在国内不见得有你成绩好。”
宋清予不知道怎么回,扯唇笑着。
“小顾在哪留的学?”乔莲问。
“剑桥,贾奇商学院。比不上予予。”程汀兰说。
乔莲女士眼中闪过一瞬惊喜,看向宋清予:“予予,你去年跟你导师去国外实验室的合作项目,好像就是去的剑桥医学院对吧。”
宋清予闻言斟酌了几秒,乔莲女士对国外学校之类的并不太了解,她应该可以含糊过去的,可对上对面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她还是说:“嗯,是,就研二的时候,去了半学期。”
程汀兰也笑起来,两个孩子还挺有缘分,她侧目,看向顾庭言:“予予去剑桥交流过,你们说不定之前就在伦敦哪里见过,只是当时不认识。”
顾庭言嗯一声,之后有意停顿几秒,眼神从宋清予脸上飘过,看她一副惊吓模样,又继续说:“剑桥那么大,不一个学院,平时都没有什么交集的。我是不记得曾经在剑桥见过宋小姐,不知道宋小姐,对我有没有什么印象?”
宋清予大拇指指腹用力摩挲着食指指节,努力压着心虚说:“没有,我只在那边一学期,除了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不认识其他什么人。”
顾庭言笑一声:“宋小姐真是好学生典范。”
宋清予闻言脊背有点发僵,直愣愣地坐着。
程汀兰察觉两个孩子气氛有点尬,小声对顾庭言说道:“予予是女孩子,你主动说点什么,聊聊兴趣爱好之类的。”
顾庭言淡笑开口:“不知道宋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
“啊?”宋清予脑子有点乱,猛地听见对面人的问题,斟酌着回,“读书,偶尔追剧之类的。”
“哦,是吗,我休假时喜欢滑雪攀岩类的运动,很能放松身心。不知道宋小姐对这些有没有兴趣?”
宋清予垂眸,避着对面人漫不经心的眼神:“没有。”
“那真是不巧了,还想说宋小姐有兴趣的话,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同行。”
宋清予有一瞬间的心悸,短暂又脱离她掌控,这种感觉不太好。她敛了敛情绪,不想被对面的人察觉。
服务生陆陆续续端着餐盘进来,一道道珍馐美馔摆上桌。这顿饭,宋清予吃的食不知味,如坐针毡。
她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坐在对面的顾庭言。
偏顾庭言很有绅士风度的会注意到她喜欢吃哪道菜,调控转盘会让那道菜在她面前多停留一会。
用餐完毕,也会适时问她喜欢什么甜点。
她小心应付,忍着心里密密麻麻的酸楚和钝疼,谢谢不知道来回说了多少遍。
程汀兰含笑瞧着自家儿子的一举一动,有一种儿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感。
席至尾声,她提醒道:“你和予予留一下联系方式,加个微信之类的,以后有空多联系,你们年龄相当,又在一个城市留学过,肯定有很多话题。”
乔莲女士明显也很满意顾庭言,附和着老友的话,给宋清予使眼色让她别那么拘谨。
宋清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望向顾庭言:“不知道顾先生平时用微信吗?”
顾庭言轻笑一声:“这年头,没有谁不用微信吧。”
宋清予有点懊恼,后知后觉自己的确问了个很蠢的问题,正想着怎么补救,他听见顾庭言的声音:“我扫你。”
她连忙打开名片二维码,拿着手机屏幕朝他那边举了点。
加上好友,两人各自收起手机。
顾庭言敛眸看着宋清予,他一双黑眸中流动着悠悠星光,仿佛洞悉一切又慵懒的置身事外。
宋清予不敢与他对视,低头佯作翻看手机的样子。
片刻,她听见顾庭言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知道宋小姐平时都什么时候有空?”
宋清予抬头,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他的真实意图,下一秒,她发现,她看不透他。
“马上要开学了,可能会比较忙。”
“那我尽量挑周末的时间联系宋小姐。”
两位女士听到两人的对话都露出笑来,互相对视一眼。
程汀兰说:“你有空多约约予予,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会什么的,就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活动。”
乔莲:“予予这是最后一学期,也就忙着毕业论文这一件事,周末还是很空的。”
宋清予陪着笑,一言不发。
顾庭言站起身,先是对乔莲说道:“乔阿姨,我明天还有趟出差的行程,今晚就先失陪了,您和我妈慢聊。”
乔莲对于老友儿子一晚上的表现都很满意,应道:“小顾有事就先走吧。”
顾庭言视线又移向宋清予:“宋小姐,再会。”
宋清予头也没抬,机械式地回答:“顾先生再见。”
顾庭言没再停留,转身出了包厢。
程汀兰与乔莲许久未见,这会送走了顾庭言,她们两个坐到了一起,叙着旧。
少了一个人的包厢,氧气好像都浓烈了些。逼仄感逐渐退去,宋清予终于放松呼吸,一个人安静坐着,等待这场饭局的结束。
思绪飘忽间,她听见话题忽而转向了她。程汀兰眉眼含笑,问她:“予予,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那种无法言明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再次朝她裹挟而来,宋清予思忖几秒,缓缓说:“顾先生相貌出众,年轻有为。”
程汀兰眼角更弯了,“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么大了也没听说过他恋爱什么的,我看他对你啊,很不一样,你可以尝试着和他接触一下,阿姨也不是说一定要你接受他,就当交个新朋友。”
宋清予轻笑,应下了程汀兰的话。
脑海里不断闪回着程汀兰的那句:“我看他对你啊,很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的文文《余生无憾》by娴桑,文案如下:
社牛痞帅的小学数学老师×社恐温软小学语文老师
冯修晏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成为了一名小学教师。
要说这人,清风俊逸,眉如墨画,阳光开朗,不管是和学校门口的门卫大爷,还是学校的食堂大妈,都能唠上两句。
有一次,他对着办公室的老师们讲笑话,所有老师听了哈哈大笑,正当他要继续说时,一个女老师敲门进来,越过冯修晏,接了杯水,全程没看他们一眼,只扔下淡而轻的谢谢二字。
她走以后,办公室欢脱的气氛有些凝滞,冯修晏想起,他们学校有位女老师,珺璟如晔,雯华若锦,人送外号高岭之花,除了上课,平常和同事一周说不到六句话。
冯修晏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像苏云汀这样的人,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以逗笑她为目标,还一边写日记记录。
Day1:给她打招呼,她淡淡点头。
Day2:找她聊天,五分钟,四分五十秒都是我在说。她依旧点头。
他屡战屡败,却不信邪,屡败屡战,不断改进方法,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了想要摘下这朵花的念头。
Dayxx:(某人一边写一边咬着笔回想)她笑了,还,还,有点,有点怪好看的。
文案二:(女主版)
苏云汀极爱静,不喜社交,选择教书,是因为工作简单,原以为会一辈子缩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可是有一日,她的世界闯入了一个人。
那个人性格开朗,幽默风趣,还教会她面对和克服未知的恐惧。
就在她为这一生有这样的挚友感到高兴时,不想他却像变了个人,极富侵略性,一步步靠近她:“苏老师,我想,他们都知道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表个态吧。”
苏云汀眨眨眼,巴掌大的小脸都是疑惑:“知道什么?”
冯修晏没有多说,第二天,苏云汀就见到好多同事朝自己挤眉弄眼。
她摇摇头,心下不明,正拿着书去教室上课,到了才发现忘了拿水杯,这时冯修晏拿着她的杯子过来,走到门口,讲台下响起学生的惊呼声:“噫——”
晚上,冯修晏再次把苏云汀困在沙发之间,耳鬓厮磨,低哑的嗓音带着热气:“明白了么?”
冯修晏在本子上最后一次记录时,写过这样一句话:“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
写到这里,堪堪停笔,他心中默念: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泰戈尔《吉檀迦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