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李卫为林烟看诊一事,是詹瑎在药庐带走林烟回去岑州的路上便就设想好的事情。不论林烟的双眼能否治得好,找太医院的李卫看诊都是最为好的选择。李卫其人不涉及党争,与陈家无关,与詹瑎亦也无甚干系。
是中派的一位太医。许是李卫年纪也大的缘故,他的行事做派之中隐隐有些躲闪,最为惧怕之事便是将军府与陈家的明战暗争。此次柳印能请来李卫看诊,实属在詹瑎意料之外。
李卫惊道:“二公子已然娶妻?这事可是从未听说。”
詹瑎笑笑,见他如此表现心头隐忧李卫是为避嫌恐不会这时替林烟诊脉,于是也道:“娶妻生子这事到了年纪自然便有了,詹某与内子相识于边境,李太医不知晓也是正常。只是不知可否移步替内子看诊,詹瑎来日必有重谢。”
果不其然,李卫一张皱纹满布的脸上顿时有些兜不住,抿了有些深色的薄唇,为难道:“二公子也知晓我们太医院的事务向来繁忙,我这...来将军府也是忙里抽出来的时间,怕是真抽不出空隙来替二少夫人看症候了。”
“急急这时间是看不好病症的,二公子若是真为少夫人好,便就等着过几日替了官帖亲正,写明了少夫人的症候差人送到太医院,老臣必定接下将军府的官帖子亲自前来,绝不假人之手。”
“如此...二公子您看如何?”说道完了盘桓心头许久,思虑了几回的话,李卫出言试探着问道。
呵。詹瑎料到了这遭,心里也是淡漠的冷笑了一声。
他是不喜强迫旁人为自个儿做什么不愿意之事,这便亲自去外头将话儿说的恭恭敬敬。可惜了......还是没能打动这位李大人分毫。
小瞎子的眼睛怕是又要耽搁上一月半月的了......
李卫说辞中的官帖亲正,乃是府宅官至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或是家眷方可凭官帖与家中族谱亲正关系,往太医院递上因由,求请太医入府看诊。李卫此次过来是凭着詹瑎与柳氏诰命的官帖亲正前来的,合乎朝廷归结于。
他若是愿意,便一并替林烟看了病症也是容易的。奈何人家不愿!
林烟的族谱亲正帖要下来,怕是还有得一番周旋。自家母亲那里,礼部上报那头,和林烟的三媒六聘之礼.......皆是麻烦事情。
事情存在于那里,总得有人去办才是。
“罢了,李太医这趟辛苦了,将军府略备薄礼李太医莫要嫌少。”詹瑎快道了几句,将礼数做了个周全,随后吩咐柳印,“送李太医出府。”
李卫还未来得及推拒,詹瑎似脚下生风,略略甩了袍服袖子也便走了。李卫微微怔在原地,张着口,也是滑稽。直到柳印唤了他几声,他方才回过神来,随他出去。
心内还是疑惑的。他倒也不是第一回见到将军府的二公子了......只是这次詹瑎的言语谈吐,与往日也太过不一样了些。也没有多加思虑些什么,总归莫要在日后影响自己这个老头子的清净日子就是了。
......
*
内院不若前头影壁之后的正厅正堂,没有那样多丧事的物什,拆换起来也十分的快。
林烟前头在府巷里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同二公子一同出现,此事在阳城已传的沸沸扬扬。而后詹瑎起了身,便转头去寻了陈元吉发难,似随口的吩咐了一句,“来人!先将少夫人扶去我房中歇息。”
如此,林烟进了将军府的府门,由着一群好奇心极重的婢子扶着拥着到了内院。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也就身在将军府内了。可感知到的周围的婢子侍从的窃窃私语,一婢子扶着她过了将军府玄铜门,林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开口问话的声音有些低,“这是,这是何处?”
随行的众位婢子显然的面露惊讶。这位二公子如此声势带回来的“妻子”,在外头已然拜见了老夫人,老夫人也已然应下了。这位...竟是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晓么?
婢子留了神,为难的一笑。自随着一行人带着林烟去了东北位置的自家二公子平日的居所。将军府的规矩,客不行路问道事所,领客进门多话不益,是以得了林烟一问婢子脑子一转思虑再三还是闭了口。
这位是个无底洞一般的身份,还是不要轻谩为好。
待进了西厢房,过了几进巷子园道儿,林烟已觉不适。倒不全是身子上的疲累,瞧不见眼前之景的惶恐慌张,多的是忐忑难安的一颗心,难忍不去设想前头那句问话为何不曾有人回答,这般可太过压抑了些。
婢子扶了林烟手臂随着她的步子走得也慢。东面偏北的大园子下人聚了不少,远远的瞧着林烟,私语窃窃。
领着林烟进宅子的绿衣裳的婢子名唤“华儿”。华人心有不悦,紧着注重将军府的颜面规矩,虽不知林烟是个怎样的身份,衣着装扮也不显露,可到底不可这般没规矩,显得无礼至极。
华儿面色这般的沉下来,同行之中旁的婢子有疑也顿下脚步,“华儿姐姐怎么了?”
华儿不曾松开林烟细细的胳膊,只是将声音压得极低,暗暗道:“去将那些人赶了去,像什么个样子,愈发的不成体统!是哪房管事手下的人,自该带下去好生教教了。”
林烟闻言便侧耳朝着吵闹的那头望了。以耳作眼的日子过的久了,她敏感至极。
原那头的人声儿不是因为旁的,而是来瞧她的热闹。
一会子又听着旁侧的华儿道:“贵客莫怪,下人们无甚规矩,冲撞了贵客,华儿先替主人家赔礼了。”
林烟呆着抿了抿唇,“......好。”
......
*
她是不知晓应当说些什么同这位姑娘交谈。
别人是尊重于她,可实际的话间无一不是将她排在詹瑎自家人的外头,也是真真的矫情,她有些不大愿意再往前去了。
“敢问姑娘,还有多久能到地方?詹瑎人呢?”
华儿见林烟顿脚,没了往前的意思,显得为难。这会子倒也是莫要管待客的规矩行止了,先行缓住这位才是。总不得在二公子方才回转的时候,就将他带回来的人给得罪了。
“姑娘见谅,奴婢们也奉了二公子的命,带着姑娘去他房中歇息。二公子自是有事去办,刚行回来还在老夫人那里也说不准,劳驾姑娘随奴婢一行了。”
这位直呼自家二公子的名讳,是作大不敬来待。华儿也是机敏的人儿,在将军府待了十数个年头了,随着母亲冯嬷嬷一道来了将军府内宅做事儿,还不至于这点的容忍也没有。
多多少少也得看主家的意思。
家中没了大公子偏生也无有旁的子嗣,老夫人唯有二公子可以依仗了。
林烟垂下眼睑,空空洞洞的眼神也不知望向何处,只待着也没有旁的动作,良久松了口声音软软的道:“我眼睛不好,劳烦了诸位。”
华儿见这位松了口,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沉沉的脸色松快了许多,快道:“姑娘客气了。”
......
詹瑎的屋子虽是小半年无人居住了,屋内日日有下人打扫,东西物件儿大多还是原样子,不曾有人胆大动过。
华儿先行进了外屋暖阁,跨了暖阁进内,掀了黑曜珠布帘子,绕过内屋螺纹地毯上的定坛炉子,先行查看了一番。确定里间事宜并无不妥,这才去外头扶了林烟进来。
林烟进屋后,便在暖阁的软座上歇息。
近旁站了四六个婢子,也不知在做什么,似在自顾着做事,时不时发出微微的声响。
“姑娘,请用茶。”华儿自身侧的婢子手中接过了热茶,奉着端在了小案几上。
林烟冲着身侧微微颔首,却是未动那盏茶,只道:“他......他呢?”
华儿在此处,旁的婢子也不敢答话,生怕一个不注意便被她剜上一记眼刀。是以,静默了一阵儿,还是华儿答了话,“姑娘既然到了此处就莫要多想旁的事情,主子们自然有主子们的事情做,和咱们怎么能一样呢,姑娘好生在此等着就是了。”
“你......”林烟循着华儿的声音,一双瞧不见的眼睛无甚神采的望着那处。
她这话里轻视的意味儿太过明显,林烟做不到忽略过去。在岑州是他便不曾吝啬过银钱,虽不知那钱财是哪里来的,可他似乎每次都会有些不一样的法子。许是在他家中要受些白眼。林烟是有料想到詹瑎乃是商家公子,家大业大,银钱富足,却不曾想这白眼来得这样快。
这人听着也只是詹瑎府上一个侍奉的婢子罢了,为何气性这般的大......还有詹瑎的母亲,怎么瞧着听着都不是个寻常的妇人......那巷子里为何那样多的人,詹瑎正声骂的又是何人......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她想不明白的。林烟心里压的心事颇多,想着惦念着詹瑎的消息,身又是不知在何处地方,手臂抬着不知情形的往旁处案几上猛然便撞了一遭。
“嘶......”
华儿一旁看着,吓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林烟一手撞到暖阁软塌上的案几,手臂钝痛不说,原摆在案上的茶水随着动作掀起了杯盖子,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淋着林烟整只右手手掌手腕。
“姑娘!”华儿急得瞪了眼睛,听着林烟倒吸一口气儿,更是心惊。忙着去扶了林烟,执起随身的帕子帮衬着擦拭了她手上的茶水,心中暗道几声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快快快,给烟烟儿呼呼~
推基友文儿~
《白月光》by画七
正文已完结,番外更新中,养肥可宰?
北仓三六年,漠北王严褚接手天下,肃整朝堂,精良之师遍踏诸国,威震四海,成千秋大业。此生唯一干过心软的事,便是留下了前朝九公主元欢的性命,养在了琼玉楼,任这抹心头白月光说一不二作天作地。
此后四载,争执无数,脸皮撕破,元欢日日银钗素衣,在最后一次争执中,严褚拂袖而去,怒言此生再不踏入琼玉楼半步。
元欢失了宠,成为人尽可欺的小可怜,一次被进宫的贵家女推了一把,撞到柱子上不省人事,醒来后生了一种怪病,将她与严褚争吵的画面全忘了不说,而且每天都会想起一些严褚的好来。
小剧场:
元欢撞了头在养心殿醒来,便见男人侧脸如铁一般的坚毅,眸光深邃。
严褚料定她又要口出恶语,冷嘲热讽。
可床榻上的人见了他,不仅没有露出以往那副厌恶的神色,反而包着两汪泪,抚着后脑上的包冲着他喊疼。
她这一声疼,将严褚手背上的青筋都逼出来几根。
他见过这女人红着眼流着泪骂他的样子,却遭不住她红了脸眨着眼偷瞥他的模样。
于是在说出那句话后两月不到的功夫,从来言出必行的成武帝自个打了自个的脸,冷着一张脸踏进了琼玉楼的大门。
注意:女主身世成迷,没有国恨家仇,可以正常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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