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李小姑串得一手好丸子……咱们也不能答应她和二郎的事情呀！你刚才也说了……日常生活之中就是千头万绪的……肉丸子虽然好吃，连续吃几天也会觉得油腻的……你总不能一辈子天天都吃肉丸子吧？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万一二郎以后吃腻了串丸子怎么办呀？”张学究迟疑半晌之后终于犹豫道：“再说了，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在西市中也算是德高望重，一呼百应的……我们总不能和每天杀鸡宰羊的李屠子做亲家吧？哼！别说什么亲家了，如果不是现在书铺不景气……连邻居都没得做！”
明白了！全明白了！原来说了半天……关键却在这里！天生丽质难自弃……嗯，世间不但那些美女难以自弃……读书人心里的假清高同样也是难以自弃的！
“哎呀！父亲，您这个想法却是要不得的！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同样世间职业也是无分高低贵贱的，无论是朝堂中做宰相的还是西市里做屠子的，只要是勤勤恳恳，自食其力……谁笑话谁呀？您为什么和李屠子一见面就吵？透过现象看本质……因为您心里一直把他当成一个低人一等的；可是人家李屠子不偷不抢，兜里每一个铜板都是靠自己的汗水赚回来的……走到哪里都是理直气壮，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嗯，同样李屠子也有缺点，他没读过书，觉得您身上有一股子穷酸……嘿嘿，有一股书生气，所以就有一种莫名的防备心理……这样一来，你们两个都瞧着对方不顺眼，都在对方的骨子里挑刺儿……最后不吵起来那就怪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和古板守旧的父亲相比，张大郎自然是开明许多的，小声劝解道：“李屠子也不容易……您亲手把我和二郎拉扯大……李屠子也是亲自把李小姑给拉扯大的呀！咱家的书铺是诚信经营；李屠子的猪肉摊子同样也是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其实你们两个都是好父亲，好商人，共同点很多的……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呢？为什么不看那些好的共同点而是非要和对方的身份较真呢？身份什么的其实也就是人身上的一个标签而已……而且那个标签有时候还是华而不实，一吹即破，远远没有我们这些诚信经营的商人来得货真价实呢！”
咳！您还别说，什么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张学究与李屠子已经吵了好几年了，其中缘故却被旁观者的张大郎看个一清二楚！
“……”张学究顿时就无语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那句话，李小姑的事情，你怎么生气，怎么阻拦都是没有用的！这件事情最后还要看二郎是怎么想的！等今晚我们好好问问二郎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个才是重中之重！”张大郎眨眨眼睛，突然又小声笑道：“草莽出豪杰，李屠子虽然没有读过书，为人却是十分豪爽的！对待亲闺女那更是格外的好！别说是几个串丸子了，李小姑就是把整个肉铺子送给二郎他都不会说什么的！别的不说……万一二郎和李小姑的事情成了……他都不会要您一文钱的彩礼的！咱家现在生意不好，也就是勉强糊口度日而已……如果我和二郎以后都找到一个出色些的……您能拿得出两份彩礼吗？”
“哎呀！正是这个道理！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进入盛世以来……那些家里有待嫁女儿的父母顿时都变得谨慎起来了……当然我们不能一棒子打翻一船的父母，世间好的父母还是占多数的，你就说我吧……当初就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两个给拉扯大的……不过现在生意不好，只要想到你们两个的彩礼钱……我愁得半夜都睡不着觉！”一语惊醒梦中人，儿子给拉扯大了之后就得给找媳妇……心中想到娶两个儿媳妇的艰辛不易，张学究不由得咋舌道：“不过也有一些父母自盛世开始之后就变得挑挑拣拣起来，也不管自己家里的女儿是美如天仙还是歪瓜裂枣，心中都想着找一个根骨好，会修行的女婿；即便差一些的也要挑一个家里藏着几捆灵香的……咳！咱们家就只有一本本的书籍……嗯，还有几捆夏天剩下来的蚊香……又上哪里去求那些千金难买的灵香呀！我也郁了闷了！那些当父母的是嫁女儿，又不是把女儿送进夫家修行……要几捆蚊香也就成了……要灵香做什么呀？万一他们的女儿不是那个修行的料，再被灵香给熏病了怎么办呀？毫无疑问，那些要灵香和天价彩礼的父母都是喜欢玩套路的！”
乱了！又乱套了！
……
“爹，大哥，我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张学究与张大郎你一言，我一语地正说得热闹，突然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披蓑衣的青年……原来却是张二郎回来了！他的眉眼和大哥张大郎就是如出一辙的……虽然少了几分书卷气，却又多了几丝灵动之意！身材也比张大郎结实一些，大踏步直闯进来，就带进来一阵的雨雪冷风！
“咦？二郎，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会是偷偷溜回来的吧？”张学究大吃一惊，随即皱眉道：“哎呀！你之前懒散一些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大好机缘，可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散漫了！哎呀！你别急着脱蓑衣呀！如果是偷着溜回来的话……现在赶紧再回去干活！”
“咳！怎么会呢！您就放心好了！我是一个被提携的后进，自然要做一个心怀感恩，格外努力的！自从进了小国师府之后，我手脚比谁都勤，出的汗比谁都多！您就放心吧！您之前告诉我多做事，少说话的六字真言我一直牢牢揣在心里吶！”张二郎先是抓过一边的茶壶咕嘟嘟地灌了几口，然后抹抹嘴笑道：“今天不是我偷懒，而是刚才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夹雪，小国师府中的那位小管家不但生得美丽绝伦，心肠更是好的不得了的！她怕大家被雨雪浇病了，天上刚掉下来几个雨点的时候就让我们收工回家了！”
“哎呀！原来蔡小桃姑娘果然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张学究轻声赞叹道。
“咦？难道那位小总管的名字叫做蔡小桃？您是怎么知道的呀？小总管虽然性格温柔，却美得像个天上的小仙子似的……我们这些干活的粗人却是说什么都不敢去问她姓名的！嗯，不单我们不敢问，即便是领着我们干活的小二哥也只知道她是清凛真人的贴身丫鬟……同样是不敢去问她的姓名的！”张二郎奇道。
咳！当初大小姐与小丫鬟一起去青阳山的时候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在翠玉谷中住着……山下小黑店里的店小二自然不会知道小桃的名字！
“我和你讲，那位蔡小桃姑娘可是一位极为重要的！”张学究当下便把从江万海那里听到的消息尽数和儿子说了，之后又千叮咛，万嘱咐道：“清凛真人那是天上的神仙，肯定是不管人间俗事的……以后小国师府里的事情自然都是蔡小桃姑娘说得算的！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蔡小桃姑娘来得路上把一双大眼睛都给哭肿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和小国师的感情那也是好得不得了的！如此一来大少爷和大小姐都被她给搞定了……所以小国师府中以后一言九鼎的肯定就是那位蔡小桃姑娘了！”
“嗯！就是这个道理！和刚来的那阵儿相比，蔡小桃姑娘这两天脸上就多了几分欢喜之意，如此说来，小国师的伤势一定是有些好转了！”得了父亲的指点之后，张二郎顿时恍然大悟，欢喜道：“虽然我已经八年没有见到过小国师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不过就凭着蔡小桃姑娘那个善良劲儿，我也是从心里由衷希望小国师早一些身体康复的！你们不知道，小国师现在身负重伤，为了让他精心修养，小国师府里更是一个闲人都没有的！每天中午蔡小桃姑娘都要和那个送药的小姑娘一起下厨，给我们这个做工的粗人准备一顿热腾腾的饭食的！天仙般的一个小姑娘，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多好的一个人吶……嗯，人无完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做菜的手艺差了一些……做出来的饭菜和隔壁李小姑的串丸子一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咳！群众的眼睛果然是最亮的！小桃从来都是一个两眼放光的小吃货……不过小吃货一般都是喜欢品尝别人做出来的美食，不等于自己也是一个厨艺精湛的小厨师呀！
就像世间那些守财奴一样……守财奴只会扣扣嗖嗖地过日子而已，并不等于他会赚钱呀！开源节流……守财奴只会节流，却是不会开源的呀！
……
哼！你怎么说话呐？大家都是好久没见了……你心里不念着我的好，怎么现在就把我和守财奴并列到一块去了？世间有我这样善良美丽的守财奴吗？以后还不能一起愉快地交谈了？？
咦？这是谁在说话？那个黄莺出谷般的清脆玲珑的声音却是似曾相识……咳！原来小桃却是生了个顺风耳……现在离着老远已经老大不乐意啦！
乱了！又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