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商和晏夕嵘的婚礼原定?在九月底,晏夕嵘的公司临时出了点事儿,婚礼日期往后延了一个月。
晏阳和俞暖树冷战结束后,两人?又恢复到如胶似漆的状态,接到晏夕嵘的电话时,晏阳刚趁着中午休息时间给俞暖树打了个电话,转头就听见亲姐婚礼改期的消息。
“我……未来姐夫没意见就行?。”晏阳压下满心复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公司的事儿不严重吧?”
“还行?,小事儿,就是耗时间。”晏夕嵘心情不错,谈天说?地地和他?瞎聊几句,突然问?,“阳阳,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晏阳一口柠檬水差点儿卡在喉咙里,将他?噎个死去活来。晏阳忍耐着咳了几声,小心地问?:“姐,你听谁胡说?的?”
晏夕嵘似笑非笑:“真是胡说??那就是没男朋友了?”
“没有……”晏阳心虚,知?道这话要是让俞暖树听见,肯定?又得和他?吵一架,“要是我处朋友了,哪儿能不告诉你?”
晏夕嵘点点头,灵巧地转了转笔,倒没怀疑他?在撒谎:“最近圈子里这种说?法挺多的,还有人?说?你被包养了——小太阳,说?说?,哪位金主包养你啦?”
晏阳心里一咯噔,不等他?压着心虚说?点儿什么,他?姐就笑了:“行?吧,不逗你玩儿了,我还有事儿要忙。哪天有人?肯要你了,记得带回家我看看。”
晏阳“嗯”了一声,小声说?了个“好”字,不太好意思似的。
当天下午,嘉达总部,俞暖树的办公室里,俞商放下文件,看了眼对面已经长成?人?的亲儿子,感慨万千。
父子俩儿在公司的关系其实还行?——纯粹按照上下级关系来衡量的话;要是从亲父子的角度看,他?们的相处模式冰冷机械得没一丝人?情味儿。
俞暖树毕竟才二十九岁,毕业后开始接管的公司,到现在也就五六年。虽说?公司大权已经基本?转交到他?手?上,公司事务平时也是他?在打理,俞商早就不怎么参与决策,但?对集团还是没彻底放手?。
俞暖树知?道俞商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觉得他?年轻,不够成?熟——俞暖树自认能力不比谁差,只是吃亏在“年轻”。
当老板太看资历了。
“没问?题吧?”俞暖树将他?放下的文件收到一边儿,淡淡地说?,“要是没问?题,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
他?再怎么“没资历”,处理这样一份儿文件还是绰绰有余的,俞商特地跑来公司找他?肯定?不是为了这个。收好文件后,俞暖树没急着走开,沉默地等待俞商开口。
俞商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东拉西扯地跟他?尬聊了一会儿。俞暖树心下了然,俞商对公事儿一向雷厉风行?,从来没这么吞吞吐吐的时候。
看来这次是为了私事儿。
在公事儿上俞暖树还算听得进俞商的意见,私事儿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满心不耐烦,站起?身说?:“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俞商坐着没动,抬眼看他?:“听说?你最近晚上都没回家?”
这就是非得跟他?聊私事儿了,俞暖树漠然,眼里带上少许嘲讽:“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私生活了?”
父子俩儿相对沉默片刻,俞暖树心里冷笑,拿起?搭在一边儿的外套就走,走了几步想起?给小男朋友定?制的礼物没拿,又折回去从抽屉里拿出那只精美的小盒子。
“大树,你年纪不小了。”俞商看着他?手?里的礼物盒子,生硬地开口,“别总想着玩儿,该成?家了。”
原来今天是为了这事儿。
俞暖树脚步一顿:“想给我安排相亲?”
俞商面不改色地说?:“我是觉得……”
“成?家以后呢?”俞暖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充满恶意地问?,“将新?婚妻子放在一边,自由自在地出去鬼混?等这个妻子因为你难产死了,十几年后再娶个年轻漂亮的……”
俞商的脸色终于变了,深呼吸几次,低声说?:“我的确对不起?你妈……”
“哦。”俞暖树冷淡地说?,“你对我说?这个有用么?留着跟我妈说?吧。”
“俞暖树!”
但?凡谈及私事儿,他?俩儿势必吵架,俞暖树早习惯了。俞商沉着脸:“我知?道你恨我,你怎么对我说?话都没关系,但?你不能迁怒无辜的人?,更不能伤害夕嵘。”
俞暖树皱皱眉头,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我什么时候伤害晏夕嵘了?”
“行?,那你告诉我,”俞商表情冰冷,显然动了真气,“你和晏阳什么关系?”
俞暖树:“……”
他?理了理俞商话里的逻辑关系,好半天才明白俞商的意思,十分好笑:“你觉得呢?是我恨你,所以想借这事儿破坏你和晏夕嵘的关系;还是我迁怒晏夕嵘,因此用她唯一的亲人?来伤害她——你认为我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俞商冷哼。
别人?或许不知?道——不,整个圈子都知?道俞暖树是个什么货色,俞商作为亲爹,更清楚自己儿子什么德行?。
他?怕这个混账玩意儿玩弄晏阳的感情。
那是晏夕嵘唯一的亲人?,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弟弟,要是晏阳出了什么事儿,晏夕嵘肯定?得疯。
“俞总,”俞暖树嘲讽地勾起?嘴角,真心实意地说?,“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完,他?没再搭理怒不可遏的俞商,拿着礼物盒子转身走了。
晚上晏阳收到礼物挺高兴,俞暖树趁机亲亲抱抱占他?便宜,睡前?还将人?压在床上做了一次。等俞暖树满足了,晏阳揉揉酸软的腰身坐起?来,拿过搁床头柜上的水,一口闷了大半杯。
俞暖树凑过来也要喝水,晏阳看他?一眼,笑着喂他?喝了剩下的小半杯。俞暖树看着他?放好杯子,将浑身没劲儿软乎乎的小男朋友抱过来,咬了口他?的喉结。
晏阳没力气哼哼了,短促地“啊”了一声,翻身想躲开。
俞暖树没轻易放过他?,专门?折腾他?敏感脆弱的部位,亲昵地说?:“阳阳,再叫几声我听听。”
晏阳不堪其扰,小声骂了句娘。俞暖树听了很不高兴,认为小朋友不应该说?脏话,逼着晏阳哭唧唧地保证“再也不说?了”才善罢甘休。
晏阳的眼泪在床上丁点儿钱都不值,这头刚委屈巴巴地哭完,不到片刻就搂着俞暖树哼哼唧唧地撒娇:“哥哥,我和你说?个事儿。”
俞暖树心情很好,勾勾他?的手?指头,示意他?说?。
于是晏阳就说?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最近有个国际时装秀,举办地点在国外,晏阳要到国外待俩星期。俞暖树一听他?要出远门?,想也不想地说?:“不行?。”
晏阳见他?又开始不讲道理,不和他?废话了,直接从他?怀里爬起?来,抱着小枕头要去睡书房。
俞暖树:“……”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显得特别蛮不讲理,好像不让晏阳去工作似的——虽然他?确实不想放晏阳到国外浪小半个月。
他?跟晏阳才“和解”了没几天,实在不愿意陷入又一轮的冷战当中,赶忙搂着晏阳,好声好气地服软:“阳阳,有话好好说?行?不行??睡书房多不舒服。”
晏阳任由俞暖树拿走他?怀里的枕头,似笑非笑地眯起?眼,拍拍俞暖树的脸颊:“宝贝儿,你说?你是不是贱的?好好说?事儿你不听,非得逼我和你玩儿矫情这一套。”
俞暖树眉头一皱,但?仔细想想,他?家阳阳说?的话没毛病,于是没吭声儿。
“我就是怕你不高兴,想着哄你开心了再说?这事儿。”晏阳叹了口气,缓和声音,“工作我必须得去,赚钱养家呢。”
“不用你养,我养家,养你。”俞暖树还是不想放他?离开这么久,垂死挣扎地低声接了一句,牵过他?的手?指头晃了晃,眼巴巴地看着他?。
晏阳顿时心软了。
但?心软归心软,原则问?题不能让步,让了一步以后每次都得让,早晚没法儿坚持自我。晏阳佯装生气地蹙眉:“别闹,你知?道这话我不爱听,再说?我就不喜欢你了。”
小男朋友太独立太有主见就这点不好,这样的男孩子一般事业心都重,不好动摇。俞暖树闷闷不乐地想,如果他?家阳阳是个恋爱脑多好,脑子里装满他?就够了,要别的东西干什么?
俞暖树闷闷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胡思乱想了一上午,极度怀疑晏阳根本?不爱他?。当天中午,一个小助理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心知?boss心情不好,一言一行?都十分怕触霉头。
“这是什么?”俞暖树看了眼他?怀里那一大束张扬漂亮的鲜花,皱眉问?。
小助理顶着他?不善的目光,谨慎地回答:“送花过来的人?说?,这是您男朋友订购的鲜花。”
俞暖树:“……”
小助理离开后,俞暖树才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满心懵圈地拿起?他?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束鲜花,茫然之余心里多少有点儿甜蜜。
鲜花当中放了张卡片,卡片偏大,但?很精美,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清秀的小字儿,俞暖树认得那是晏阳的笔迹。
虽然内容不是原创的,只是摘抄了一首挺长的现代?诗——舒婷的《致橡树》。
俞暖树知?道晏阳闲着的时候喜欢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偶尔也会随便拿张纸做点儿摘抄,抄完直接往书里一夹,十分不讲究。翻晏阳的书时要很小心,因为哪页都有可能掉出几张纸来。
这首诗多半就是他?在哪本?书里翻到,随手?抄下来的。
俞暖树一向没什么文学细胞,要不是晏阳抄来送他?的,这首诗他?都懒得细看。在心里默读几遍后,俞暖树沉默,觉得这大概不是晏阳随手?抄的,而是特地抄来给他?看的。
原本?俞暖树都想好了,晏阳非得到国外待俩星期也行?,他?跟过去就是了,反正小半个月耽误不了他?什么工作。但?晏阳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俞暖树意外之余,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做了。
晏阳出远门?的前?一天,俞暖树黏着他?不肯走开,睡觉前?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阳阳,你爱我吗?”
晏阳“唔”了一声,想也不想地说?了句“爱你”。
这句话决定?了俞暖树接下来半个月的行?程——他?没发疯似的跟着晏阳跑到国外去,这段时间基本?都待在帝都。尽管中间无数次想过“去他?妈的工作,还老子小太阳”,但?最后还是把这类念头压下去了。
晏阳回国时已经是十月下旬,头发又长长了一小截。俞暖树终于忍无可忍,顶着一脑袋的“思之若狂”接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