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敲山

农历六月初五。

金古城中央,整个龙辰城中皆是肃穆异常。

今日,是北辰王朝第二位异姓王,西凉王云川的首次上朝之日。

两日前,薛定安快马加鞭,一路从凉州疾驰而来,为云川送来了蟒袍。

龙袍为五爪金龙,大柱国的蟒袍是四爪,而云川的蟒袍与广武啸阳等王的一样,为三爪蟒袍。

紫鸿门外,云川一身蟒袍,微闭双目,等待着北隆帝赵乾的召见。

周围,无论是宦官还是那些禁军,一个个皆是如临大敌一般,没人敢小看这位年仅十七岁,但却有着西凉武神之称的云川。

“陛下有旨,宣西凉王云川觐见!”

紫鸿门内,比以往多了数倍的禁军,整齐的排列在阶梯两旁,个个身披全甲,手握长朔,腰挂金刀。

从紫鸿门到金辰殿,足足九百步,一百零八阶。

随着云川出现在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今日,两个月托病不出的大柱国李澜,也穿着蟒袍出现在了文官一列。

身后是左右两相,在身后则是各部尚书以及京中众官。

云川左侧,则是北辰王朝的一众武将,为首之人云川并未见过,不过大概能猜到,应当是天武王赵襄阳,是老皇赵北寰最小的一个弟弟,当年在中原乱战之时也是军功最多的一个弟弟。

藩王进京面圣,需行三拜九叩之礼,以示皇威。

而云川进入金辰殿后,于廷中,未有丝毫动作。

左丞刘谦率先说道:“西凉王云川,面圣为何不行礼?!”

礼部尚书同样是说道:“面圣拒不行礼,其心可诛!”

一时间,所有忠于原朝的官员,皆是出言讨伐云川,倒是李澜一派的数位官员,未有丝毫的反应。

龙椅上的赵乾也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云川,想看云川会作何反应。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声讨之言,云川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半刻,声讨之言少许之时,云川方才朗声说道:“陛下当日敕封我为西凉王之时,曾传口谕,我不必行礼。”

此言一出,先前所有出言的那些官员,皆是一片哗然,一个个怒视着云川,似是要把他剥皮抽筋了一般。

赵乾轻咳了一声,廷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西凉王说的不错,不必行礼。”

“多谢陛下。”

第一次上朝,云川不知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见左侧有个人也身着蟒袍,云川便走到了其身旁站下。

还不待云川站稳,刘谦的声音便在一旁响了起来。

“本官有些疑问,还望西凉王殿下能够不吝解惑!”

“请说便是。”

“去年十一月,翰山平原大战,你率军冲杀大柱国所率领军队,致伤亡惨重,意欲何为?!”

“还有,我听说西凉王殿下在凉州,大肆募兵,广造军械,又通商路取粮草百万石,如此做法,可是有谋逆之意?!”

这两个问题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云川的身上。

刘谦所问的第一个问题,无非是想扩大一些事态,而第二个问题,刘谦压根就不知道凉州内的情况,各种传回来的消息中,什么大肆募兵,什么堆积粮草,欲加之罪罢了。

“我与大柱国那一战,不过是误会而已,当初我以为那是镇北盟的那些贼子,突破了秦州前线罢了,为了阻止贼子进一步蚕食中原,这才率军迎敌!”

“至于左丞所说的募兵粮草一事,云某倒是有些不知情,不知道是不是左丞大人年岁大了些,看错了谍报?”

刘谦一怔,随即走上前对着赵乾恭声说道:“陛下,休要听这云川的满口谎言,臣建议,直接就此擒下这个贼子,不可放虎归山!”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刘谦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了众多的附和声。

朝堂之上,唯有三人神色不变。

其一是当朝皇帝赵乾,其二是大柱国李澜,其三便是被声讨之人,云川。

被多人如此声讨,云川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漫不经心的打起了哈欠……

赵乾站起身,走下金阶,无视李澜来到云川身前,笑眯眯的说道:“爱卿,他们之言,你觉的当如何?”

云川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笑着说道:“陛下,整个中原都姓赵,怎么处置我,怎么处置西凉,还不是陛下一言而定吗?”

闻言,赵乾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一言而定!”

……

龙辰城外,一名自秦州疾驰而来的士卒,高举着一封密信大喝道

“紧急军情,需面见圣上!!”

“紧急军情!”

八道大门极速打开,士卒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紫鸿门外,刚才被阻拦了下来。

一名禁军统领沉声说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统领,镇北盟与凉州,有所异动!”

……

赵乾深深的看了云川一眼,走回到龙椅上刚欲说话,一人便自殿外急速走来,在赵乾耳边低语一番后,赵乾的面色方才发生些许变化,微眯着双目看向了云川。

云川也不避讳,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云川知道,这必定是温子陵在凉州那边有所动作了!

秦州林城外,三万西凉铁骑日夜操练!

燕州古樟林内,每日人影攒动,恐有军士驻扎于此,不知数量。

更让赵乾有些心惊的是,龙阳关外,镇北盟蠢蠢欲动,也楚为首,近五十万大军似有攻城之意!

看着赵乾的神态,李澜大致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后出列说道:“陛下,西凉王年少有为,我北辰王朝得此战将,可保我朝百年无忧啊!”

赵乾还没说话,一旁的刘谦便是冷声说道:“笑话,我北辰王朝绵延数万里,子民亿计,需一少年来保我朝无忧?!”

“更何况,如今的我北辰军中三杰,岂输于云川?就算退一万步讲,以我北辰王朝如今的军力,岂会惧一小小西凉?!”

“没错!我朝百万大军,不日便可踏平西凉!”

“好啊,你去啊,你带着百万大军去,看看能不能踏平西凉,看看镇北盟会不会跟个蠢货一样按兵不动!”

……

一群大臣,俨然已经分成了两派,在朝堂上争执了起来。

一派要拉拢云川,要把云川收为己用,最次也不可与西凉轻起战事。

另一派则是要当庭诛杀云川,最次也要将其留在京中软禁起来。

两派当着云川的面争执不休,就连右丞和几位亲王都加入到了争执之中,李澜云川刘谦三人则是默不作声。

最近一年以来,朝廷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大柱国李澜手中的实权被削减了大半,兵权只剩下了一部分,而六部之中也只有工部和吏部尚还在支持李澜。

……

“温大人,谍子飞鸽传书,龙阳关外以楚军为首,集大军五十万,似有攻城之意!”

“嗯?!”

温子陵一把丢掉手中的竹简,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沙盘前,盯着沙盘仔细的琢磨了起来,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奇怪的说道:“不应该啊,他们就算先起战事,也应该先战蜀关才是,怎么可能去龙阳……”

话未说完,温子陵的目光便是投向了青州。

今天是云川上朝之日,消息能传到他的耳中,也应当传到了朝中才是!

镇北盟这么做,无疑是在暗中帮了云川一把,可他不理解的则是,镇北盟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只是因为镇北盟想拉凉州下水?

可若只是这样,办法可是不少,而眼下动兵,无疑是最不稳妥的办法,韩当先和王擎天可还在秦州镇守!

思索良久,也没想出些眉目,索性也就不去琢磨了,而是抬头问道:“薛平文董莽在西荒那边怎么样?”

“西荒九部之中的哈撒、完颜已经元恨三部反抗的最为激烈,尤其是完颜部和元恨部,两部加一起现有将近十万铁骑和二十万甲兵,薛将军和董将军暂未取到太大的优势,不过五月末的时候,董将军带着五千铁骑冲烂了哈撒部的四万卒营,哈撒部已经有了些投降之意。”

温子陵点了点头,西荒的战况倒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原本的想法只是让薛平文和董莽两人带着四万军卒,暂且牵制住几部,等云川回来之后在做定夺,而且现在温子陵也得做好准备。

他派兵压迫秦州,目的只是为了让云川安然回来而已,他有九成的把握,北辰王朝会放云川归来,不过若是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就需要另作打算。

“燕子,让蛛琊的人准备好,凉王殿下一旦回来,就把他们都给我铲了!”

“遵命。”

……

楚州,霸王城。

此刻,楚燕秦汉魏五王,尽数汇聚在了霸王城的城墙上,远处便是五王麾下的大军,每人出了十万。

在龙阳关上的守军看来,他们无疑是有着攻城之意,可五王却是知晓,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楚枫的提议。

魏王魏云寒率先有些疑惑的问道:“楚枫,我虽然信你,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何要演兵十日?”

一旁的汉王和秦王也同样是有些疑惑,他们对于楚枫的谋划其实还算信任,毕竟他的计策目前还未曾出现过什么差错,当初更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闻言,楚枫抬手指向青州的方向,淡笑着说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吧?现在的西凉王云川,在青州,这个时间,应该被那些个文绉绉的老王八批斗呢……”

燕长卿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也知道这件事,召西凉王入京,这些老东西可没憋什么好屁。”

“不是,他去就去呗,跟咱们啥关系啊?”

闻言,燕长卿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的说道:“魏王啊,咱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缺个机会啊。”

“那你都说了咱们缺机会,那这是什么?”

魏云寒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随后摇了摇头,没想明白……

燕长卿无奈的说道:“若是北辰王朝把西凉王硬留在青州,西凉很有可能率先发动战事。”

“若西凉起了战事,必定先攻秦州,到时候秦州首尾不相顾,这不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机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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