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是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苦痛磨难，终究会过去，爱情，也化解了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当年她为了爱情，做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仍旧都历历在目。握得越紧的东西，失去的越快。
他想，她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放开了双手，纵然，君临本来就不是她的。
她轻笑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指着那片天开口：“走吧，父君很久没见我了，肯定很想我了。”
缓下心口一痛，呆愣的看着她。
字千仙君，已经逝了，就算她看见他，他也看不见她。她说，很想她了。是啊，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她经历了万年，轮回了万世，字千仙君怎会不想她。
纵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爱她，字千仙君也是最爱她的那个人，即使她爱上了君临，字千仙君也没有任何怨言。
字千仙君曾经站在望生镜中看她的生生世世，忍受嗜心画皮之苦，却不愿意伤害别人，而痛苦致死。
他曾经对缓下说，纵然牡丹如何爱君临，他都不会阻止，纵然牡丹最后会为了君临亲手杀了他。
他说，只要她幸福，只要她能够得到君临的爱。
她忘记了他的父君，因为她爱着君临，曾经多么撕心裂肺的跪在仙尊面前磕求他，只愿用自己的仙骨为她恕罪。
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是紫音闯入了魔界境地，放出了魔界之王，可是她却要承受这一切。
父君为了不让她永生堕入轮回，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仙骨，自毁仙元，也要保她安全，她早已痛彻心扉，岂能看着君临和别的女人在她面前相爱。
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君临和紫音，本身就是一对，这一世，她不要再爱君临了，她不要爱着一个不爱她的也不可以去爱的男人，纵然她剔骨心痛，他也不会怜悯她。
父君已经死了，她不想，就连父君的名声，都毁在了她的手里，当年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当年有着义薄云天笑容的父君，就这样离开了。
山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走了过去，一袭白烟，飘渺虚无，伸出手，却什么都摸不到，她抬起眼，朝着那里面轻唤了声：“父君。”
缓下见她情绪有些波动，担忧的抓住她的手，劝慰道：“你一个人进去，格外小心，毕竟里面寒气冲天，你要小心才是。”
她点了点头，天空一片白雾，恒古一片，恍若隔世，她踮起脚尖，朝着那个身影飞出。
那一年，她正花样年华，秀着自己开的正盛的花叶对着他笑：“父君，倾界可美？”
她的父君只是轻点着头，唇边带笑，伸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万般疼爱都揉碎在了语言之中：“倾界很美，倾界将是这万花之首，何来不美之说？这万华阁的希望就交给你了。”
当年，佳人嫣笑，亭亭出落。却道岁月沧桑，早已面目全非。她终究懂了父君所说的一句话，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却此时此刻让她如此爱不释手，爱的心碎，也爱的心累。
她停了下来，缓缓走向那个停留在半空中的身影，抬起眼眸，泪光闪烁在眸间，似是隔了亿年：“父君，倾界负了你所托，更是害了你。”
寒宫还荡漾着她的声音，回荡在半空，却了无音讯，没有任何回音。
父君……真的逝了……真的逝了……
她曾经不相信，那样传神的父君，曾经是仙界希望的父君，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为了她，逝了。
眼泪滴落在冰冷的玉石上，她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伸出蔻色的指甲，抚摸着冰冷的唇角：“父君……我一定会为你报仇，谁让你修为尽损，谁让你不能回仙界，我便让谁死。”
她第一次，这样信誓旦旦的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落地有声，字字都那样铿锵有力。
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若不是爱上了君临，若不是那份爱，若不是爱……她就不会失去那么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父君死了，仙宫曾经的依靠，全部都没有了，爱，让她一无所有。
曾经，她是那么相信爱。父君说，爱是这天地界最感动人心，最伟大的一份感情。
她相信了，父君对她的爱，足以让她永生都刻骨铭心，因为在父君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最美的女子。
还是那张脸，可是没有了笑意，她曾经为花的时候，总是能看见父君翩若惊鸿的脸，与世隔绝。
所以她发誓，她要成人，她要和父君站在一起。
可是，她成人了，却成了父君的累赘，报复，还有那些摸不着的痛，直到鲜血淋淋。
“吾女牡丹，切忌不可爱上不该爱的人。”
“若是牡丹相爱，那父君就会支持牡丹。”
“不管牡丹怎样不对，就算是有一天亲手杀了父君，父君也会依旧保护你。”
昔日的语言都碎进了心里，她曾经是那么的被这个男人宠着疼着，可是，君临的出现，毁灭了一切。
他骑着白马而来，踏空而归，白衣飞扬，就那么住进她的心里。
她总是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现在才发现，他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他不爱她罢了。
父君也是那样优秀的男子，远远胜过他，只是父君从来没有奢求她有什么回报，在她的面前，她总是那样顺其自然的接受他的宠爱，却忘记了付出。
多么自私的她啊，如今却依旧痛彻心扉。
出了那扇门，她抬起头看着缓下，语气凉薄：“缓下仙君，你知道如何才能救醒父君吗？”
缓下叹了口气，指着那扇不远处的门：“除了仙尊，没有人能够让他活过来。但是，前提是你要阻止这千年浩劫，避免仙界和魔界大战时，仙界毁灭。”
她轻笑了一声，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我来阻止这千年浩劫？缓下仙君，我想你弄错了，我只是想要保住万华阁，我只是想要保住父君。另外的，与我无关。”
她挥了挥手，扬长而去，任何他说话的余地都不给。
“牡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这万年的劫难，让你变得不但不爱君临了，也完全的心狠手辣了吗？”后面传来了缓下飘渺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膜，她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