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北缓慢松开了牙齿。
他鼻息间除了二人的信息素, 还有难以忽视的血腥味。
傅成北睁开眼,只见路望远后颈腺体上有一圈深红的牙印,往外渗着鲜血, 脖子上有几道血痕, 衣领内侧也沾了几滴, 而路望远神色平和,纤长浓密的眼睫低垂着, 于下眼睑投下一片微弱的阴影,整个人与以往比起来蔫了点。
傅成北有些心虚,他刚咬得太急,而且越咬越用力, 路望远腺体没被他咬穿,实属万幸。
Alpha标记爱人时果然会丧失理智,难怪生理课的视频里, 被标记的Omega连站都站不稳。
沉浸在□□里的Alpha,会变得野蛮而残暴, 就像路望远上次易感期干他一样,幸好他是个顶级Alpha, 不然能不能在那几天活下来都属于未知数。
而他刚标记时也的确有那么一瞬,没有意识,血液沸腾, 体内烈焰燃烧,只想着索取和占有,没能顾及路望远疼不疼。
意识到自己的暴行, 傅成北讨好地抱住路望远,用舌尖舔舐着他腺体的伤口,动作轻柔到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在路望远耳边低语:“宝贝, 还难受嘛。”
本在闭目养神的路望远听到这称呼,唇角立即扬起笑,嗓音嘶哑:“刚叫我什么。”
傅成北凭本能竭尽全力哄着路望远:“宝贝呀,怎么了,不愿意?”
如此肉麻的情话放在平日,傅成北打死也说不出口,但眼下刚咬完路望远,内心愉悦而歉疚,加之Alpha在床上本就有说甜言蜜语的天性,因而他毫无负担抛出了一句又一句情话。
路望远听了,只觉得没让傅成北做个真真正正的Alpha有些可惜,单从他哄人的功夫看,的确算个合格Alpha。
但很遗憾,他才是傅成北的Alpha,等有空了,他或许可以面向广大Omega写一封致歉信,令他们失去了这么优秀的Alpha。
路望远笑了笑,他抬手一把捂住傅成北的嘴:“说得很好,以后不许再说了。”
傅成北没拿掉他的手,闷声问:“为什么?”
路望远:“留着我以后说。”
傅成北听话地点点头,末了还用嘴亲了下路望远的掌心。
这么一亲,他自己手心倒是率先痒了起来,脑海里蓦然涌现出去年芳山赏红叶的前一晚,一群人在冷白月光下的河边,围成一圈看路望远吻他的手心。
直到现在,他还清楚记得路望远的唇压在自己手心的触感。
很软,又因周围气温低,有点凉飕飕的,但在顺着他手心肌肤如过电般流进他的心肺时,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灼热,仿佛一路烫进了心里,令他瑟缩了一下,心神震颤。
彼时,他对路望远的感情被一块黑布捂着,对这个吻并没诞生出其他想法,只以为是做游戏输了的惩罚,甚至在转身回酒店后就淡忘了此事,不再忆起,直到如今。
路望远那时是暗恋他的吧,所以亲吻他的手心时,心里都想着什么呢。
他突然很想知道。
路望远掌心被亲,眼底笑意更深,打趣道:“腺体没咬够么,还想咬手?”
傅成北扯下路望远捂在他嘴上的手,凑近亮着眼睛问:“还记得你亲我手心的那次吗?”
路望远挑眉:“芳山?”
傅成北点头,拖着声音道:“对,那是你幼稚园毕业后第一次亲我吧。”
路望远轻笑:“是。不过,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亲你的事?”
傅成北:“当然记得,我还亲过你呢,不就是一个节目嘛,两两组合,什么爱我你就抱抱我,爱我你就亲亲我……笑死了。其实你搭档最开始不是我,是另一个小男孩,但你那时牛逼哄哄的,冷着一张臭脸,不抱又不亲,把人小男孩委屈哭了,小红老师见实在不行,才把你哥我安排给了你。这下好了,又抱又亲的,啧啧,可以啊路望远,那么小就对我图谋不轨,小变态。”
路望远闻言,堪比护城墙的脸皮竟是有些挂不住,没想到傅成北记得这么清,连幼儿园老师名字都记得。
他眨眨眼,轻咳一声道:“别误会,我只是单纯不想亲他,又不熟。”
傅成北:“那怎么就愿意亲我呢。”
路望远看着傅成北眼中的得意,笑道:“当然愿意,在家我们还一个浴缸捉着小黄鸭洗澡呢,多熟悉。实不相瞒,班里也就看你顺眼,干净又漂亮,不亲你亲谁?”
傅成北嘴角抽了抽:“你他妈选妃呢,还挑来挑去,小小年纪心眼子怎么那么多。”
路望远:“心眼不多怎么睡到你。”
傅成北:“……”
色狗开黄腔,傅成北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所以小变态,时隔十几年再亲我,什么感受?”
路望远一怔,没料到傅成北会问这个。
他定定注视着傅成北浅褐色的眸子,那里闪烁着璀璨光芒,背景开始虚化,画面一转,他重新回到了芳山月夜里的河岸边,耳边尽是同学起哄的声音。
傅成北偏着头没看他,他握着傅成北的手腕,把被其他人亲过的手背转过去,换成温热的手心,而后屏住呼吸,郑重地低头吻上……
“心跳很快。”
路望远低声道:“希望时间能在那一刻定格,把我们永远留在那里。”
傅成北沉默,忽然特别后悔路望远刚亲上他,就迅速抽回了手。
路望远察觉到傅成北眼底的悔意,心下笑了笑,还真是心软。
他坐起身,打算转移话题,过程中衣料擦到后颈的伤口,他嘶了口凉气:“你这有创口贴没?”
傅成北回神:“应该没有,我出去找找。”
路望远拉住傅成北:“不用了,我房间有,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过去了。”
傅成北哪肯愿意:“不行,在后面自己怎么贴。”
路望远:“那我们一起过去。”
傅成北:“伤口还有血呢,坐着别动,我去拿过来。”
路望远只好道:“药箱在书架下面的矮柜。”
“知道了。”
傅成北下了床,啵了口路望远的侧脸轻手轻脚出门,不敢闹出动静,他可没忘江女士“不要乱跑”的警告。
“药箱……”
傅成北弯腰找着,他打开一个小柜子,在里面翻了翻。
“没有啊。”
傅成北又关上,重新打开另一个柜子,还是没有,这么找了三四个柜子后,终于找到了那个之前大多数都用在自己身上的小药箱。
与此同时,除了药箱,他余光还注意到一个很特别的铁盒……
路望远等了好一会儿,觉得无聊,看到桌上的化学题,坐过去看了眼,把傅成北之前遗留下来的那道题解了,并在草稿纸上留下了解题思路。
傅成北提着药箱进门时,他刚好写完,笑道:“怎么这么慢,没偷拿里面的东西吧。”
傅成北取出棉签,站在路望远身后,给他伤口消着毒,嗤道:“你房间能有什么值钱东西。”
路望远转着笔,开始聊骚:“也是,在你心里,最值钱的就是我,对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傅成北却有了短暂的沉默,半天道:“对也不对。”
路望远:“怎么说?”
傅成北:“怎么能用低俗的金钱衡量你。”
路望远失笑:“意思是我是无价之宝?”
傅成北嗯了声:“是。”
路望远一哂,反手捏了把傅成北的大腿:“收收你的甜言蜜语,我不是Omega,咬一口而已,没必要一直哄。”
傅成北:“没哄,我真这么想的。”
路望远觉得这是演上瘾了,便也没再阻止,勾唇道:“那行,你继续说,我检查检查你大脑的情话储存量。”
室内静默片刻,傅成北小心处理着路望远的伤口。
良久,傅成北轻声道了一句:“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吧嗒。
路望远手里正转的笔掉到地上。
傅成北垂着眸子,凭记忆复述着那段被尘封在铁盒里孤独的字句,嗓音很轻:“……后来那淡淡的芬芳成为了生命中最爱闻的气味,同时也是最伤怀的味道。触手可及的遥远,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路望远微微张了张嘴,喉结滚动,断断续续吐出一口气。
傅成北:“还听吗,还有很多。”
路望远无声苦笑,抬手捏了捏眉心:“不好听,不听了。”
傅成北:“我不觉得。”
路望远没再吭声。
傅成北撕开创口贴,轻轻贴上,强忍着哽咽道:“以后一字一句,慢慢念给我听,但别再署别人的名字了。”
傅成北很庆幸自己打开了那个铁盒,不然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路望远曾经给他念的别人的情书里,藏着自己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无望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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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女士果真给路望远准备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路望远刚被标记不久,腺体带伤,今天穿着件高领T恤。
昨晚他满脑子都是傅成北,想着傅成北发现他曾经写的那些情书后抱着他不撒手、说很爱很爱他的模样,失眠了一整夜,这就使得他现在脸色很不好,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疲惫,眼底还有些青灰。
江女士看着这样的路望远,一时间忧心忡忡,接着,她又看向一旁生龙活虎、在路望远面前可劲献殷勤的傅成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想不通了,小远都被折腾成这样,这逆子怎么还缠着人不放?五十年后她去了下面,哪来的脸见路鸿宣亦川?
啪。
江女士放下筷子,起身:“北,过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刚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路望远碗里的傅成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