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的时候, 傅成北过去拍了拍沈柏的背,在对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伸手拉住沈柏的胳膊, 不由分说将人拽出教室, 直奔教学楼西侧。这里人少, 方便说话。
傅成北用脚踢了踢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吸了吸被冻得发红的鼻子道:“说吧, 怎么回事。”
沈柏无精打采,两秒后长吁一口气,抱臂靠在身后的墙上,看着傅成北的表情显出几分委屈:“北哥, 我他妈没戏了。”
傅成北挑眉,纵然已经猜了大半,仍是问:“把话说清楚, 什么没戏了?”
两人关系铁,沈柏也不兜圈子, 坦诚道:“还能是什么,就宋不言啊。”
“他怎么了?”
沈柏语气无奈:“有男友了, 我之前还以为他不早恋,没想到……”
“等等!”
傅成北打断他:“你从哪知道他有男友了?他亲口跟你说的?”
沈柏左右看了看,确保周围没人后, 压低声音道:“他被标记了。啧!”他语气变得愤懑:“标记他的那个人压根就一混蛋,好好的腺体都被咬出血了,好几处血疤。”
傅成北蹙眉, 沈柏嘴里的混蛋八成是郁敞,没想到这畜生越来越过分,都咬出伤了, 可惜宋不言不让他插手,不然他非得削郁敞一顿。
“先别这么快下结论。”
傅成北往前两步勾住沈柏的肩膀:“事情不一定是你看到的那样,我问你,如果宋不言是被胁迫的呢?”
沈柏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傅成北答应帮宋不言保密,此刻只能暗示:“直觉,你看,宋不言家境又不好,除了学习还要兼职,哪来心思想那些事?而且他长得好看,气质特别,对他有好感的Alpha多了去了,其中有几个神经病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就是说,如果他是被胁迫的,你打算怎么办?”
沈柏想也没想,往空中挥了挥拳头:“当然揍他丫的!不把那混蛋打得爹妈不认我不姓沈!”
傅成北欣慰点点头,用胳膊肘撞了撞沈柏结实的胸肌:“不就得了,放学路上容易出事,你留点心,这点不用哥多说吧?”
沈柏满血复活,笑着一把搂住傅成北,恨不得上去亲一口:“决定了,以后送他回家,不不不,上下学都送,虽然得绕点路,但他安全最重要啊。”
傅成北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却被一道冷沉的嗓音打断:“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立马往音源方向看,入目是路望远逐渐逼近逆着光的身影。
这时沈柏还搂着傅成北,两个人距离非常近。
沈柏神经大条惯了,过了个寒假,早把齐逸的建议忘了,并没意识到路望远冰冷的视线正落在他勾着傅成北的手上,还笑盈盈地开玩笑:“远哥你觉得呢,这边人少,孤A寡A的能干什么呀。”
傅成北:“……”
沈柏你个猪!
路望远眼睛眯了眯,在两人面前站定,唇角微微下压,垂着眸子居高临下睨着傅成北,面无表情重复问:“你在跟他干什么。”
傅成北讪笑两声,不想让路望远误会,连忙解释:“就随口说几句话,没别的。”
路望远没应,他淡淡看了眼沈柏,接着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搂着傅成北的手腕,甩开,而后握住傅成北的手腕,恰好铃声响了,便道:“上课了,我带我同桌先走了。”
说完一刻也没停留,拉着傅成北就走。
傅成北只做做样子挣扎一两下,就冲沈柏晃晃手,亦步亦趋跟着路望远转了个弯,消失在拐角处。
“诶?”
被留在原地的沈柏一头雾水,这两个人为什么不等他?明明都是一个班的啊。
还有,他俩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一整天,路望远都没跟傅成北说一句话。
最后一节是数学自习,傅成北终于憋不住,见老师正在讲台上批改作业,便主动凑过去,把一张化学卷子推到路望远眼皮子底下,用气声道:“大学霸,忙不忙,帮忙看看最后一题?”
数学老师是个中年男Beta,脾气出了名的差,傅成北说话很小心。
路望远停下笔,看了看讲台,低声道:“现在是数学自习。”
傅成北眨眨眼:“可数学我都会呀。”
路望远没再吭声,拿过傅成北的卷子,看了会儿题,开始在草稿纸上工工整整写解题思路。
期间傅成北一直盯着他看,见缝插针小声问:“你今天咋了?就差用笔在脸上写个不高兴了。”
路望远没应,自顾自写着题。
傅成北等得不耐烦,嘶了一声语气不佳道:“问你话呢,别装哑巴。”
话音刚落,路望远毫无预兆道:“你早上跟沈柏在外面干什么。”
傅成北正想实话实说,可脑海中灵光一闪,蓦地想到什么。
他神经兮兮勾了勾嘴角,侧着脸趴在桌上,瞧着路望远淡漠平静的俊脸玩味道:“噢~是因为这个呀,你想这想了一天?”
路望远:“嗯。”
傅成北一噎,没料到路望远会毫无心理负担承认,他轻咳一声,又问:“你该不会真信了沈柏那小子孤A寡A之类的鬼话吧?”
路望远:“不信。”
“那为什么……”
“真想现在听原因吗。”
傅成北呼吸一滞,满嘴骚话顿时卡壳,说不上一句。
路望远刚才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他点头,路望远就能马上说……我醋了。
这念头刚出,傅成北就被吓了一跳,他这认知到底是哪来的?是因为路望远刚才的暗示吗?这人会因为自己跟沈柏偷摸聊天而耿耿于怀一整天,应该能说明一些东西吧。
“好了。”
一道声音打断他的思绪,路望远把卷子和那页写满解题思路的草稿纸推过去:“哪里看不懂可以再问。”
傅成北如梦初醒,他忙接过,把草稿纸扒拉到眼前看,安静五秒后,忽然转头,盯着路望远棱角分明的侧脸道:“如果我说想呢。”
路望远眼睫一颤:“想什么。”
傅成北:“想听你说原因。”
说完这句,傅成北的心开始狂跳。
或许眼下就是他等的那个合适的时机。周围还有同学,氛围不会太尴尬,让他有足够时间缓冲路望远给出的答案。
路望远垂着眸子,少顷低笑,侧头戏谑看着傅成北:“真想听?”
“我……”傅成北有些动摇,感觉路望远这反应不正常。
而紧接着,路望远的举动证实了傅成北的猜测。只见他骤然靠近傅成北,且超越安全距离后并没停下来,一路往前,有种想直接在教室亲傅成北脸蛋的势头。
傅成北见此一惊,虽然他不排斥,但这里是教室啊!有老师有同学还有监控,路望远怎么能!
他反应奇快,为了不让路望远闹出什么惊天大新闻,他随手从桌上抽了本书,不假思索往路望远脑门上狠狠扇过去,想一举打醒他。
啪!
声音意外的大。
不夸张的说,以自习课的安静程度,恐怕隔壁教室都能听到这道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路望远表情空白,都被打懵了,难以置信盯着傅成北。
傅成北也懵,他眼睁睁看着路望远额角被打得浮上一片红印子,浑身僵硬不能动,以至于行凶的手久久定在半空,忘记归位。
这一刻,时间过的非常慢,慢到周围一切似乎静止一样,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全班同学的视线被他们吸引过来,与此同时,讲台上传来数学老师洪亮的训斥声,“傅成北干嘛呢!还不停手!”
数学老师大步走到最后一排,一把夺过傅成北捏在手里的课本:“怎么回事!上课打架,有没有纪律!”
傅成北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干了件奇蠢无比的事。
放在平日他肯定会赶紧赔笑脸认错,但眼下他一声不吭,只是红着耳尖发愣。
挨打的路望远反倒解释:“没有打架,只是……”
“还狡辩!”
数学老师一把扯过傅成北桌上的化学卷子和草稿纸,都教一年多了,他认识学生的笔迹。显然,卷子上狂野的字体是傅成北,而草稿纸上用钢笔工工整整写的化学方程式则是路望远的。
数学老师本来只想教育两句就算了,可看到化学卷子的那一刻,就注定这事没那么容易翻篇。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很好,你俩是真自信啊,觉得自己数学天下无敌了?刚就看你们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好好自习,现在又旁若无人打架,眼里还有没有纪律、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了?出去手拉手站着!放学十分钟后再回教室,班长盯着。”
傅成北:“……”
路望远:“……”
齐逸:“……啊好的。”
“还愣着干什么,要让孟老师亲自来请你们出去?”
两分钟后,二楼走廊。
这时天已经黑了,走廊顶部每隔几米亮着一盏白炽灯,将其照得恍如白昼。
所有教室的学生都在安静自习,唯独高二一班教室外,站着两个身姿修长、手拉手的男生。
这时数学老师的声音又从里面响起:“喂!靠窗的几个,伸着脖子往外看什么呢,再看出去陪他俩一块站着!”
教室立即传出一阵笑声,也不知是在笑靠窗的几个人,还是在笑正在外面罚站的两人。
相比于教室的热闹,走廊寂静得多。
然而临近放学,其间空气逐渐躁动不安,想必再过个几分钟,这一层走廊将全是准备回家的学生,而手拉手站在这里的傅成北和路望远,无疑也将成为整层甚至整栋楼的焦点。
不用说,傅成北已经在琢磨怎么挖地洞了。
可就在这快要被所有人当猴看的间隙,路望远还在质问他:“小北,刚为什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