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缠绵

车厢里有一瞬的沉寂。

四个研究员都在看着路望远, 眼里满含期待,为了接下来的这个实验,他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就差眼前的男生点头。

“那个……”

坐在边上的傅成北最先打破沉默:“我有个问题, 如果他的信息素真能驱动你们所说的大型机甲, 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是不是都要来抽他的信息素?”

一次两次可以, 但如果是长期的,傅成北第一个不答应。

信息素对Alpha的身体状况至关重要,比成天在体内不断循环的血液还珍贵。它影响着Alpha的日常生活、智力情绪以及性等各方面的质量,要是经常抽取, 势必会对Alpha的身体健康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国家利益很重要,但在傅成北眼里,路望远同样重要, 假如国家利益要以牺牲这个人的健康来提高,他定会竭力阻止。

一个女研究员听到傅成北的疑问, 立刻解释:“不用,这是最后一次抽取液态信息素, 只要实验成功,我们会通过复制信息素分子实现量产。尽管实验室制造的信息素无法与本体媲美,但驱动中型机甲绰绰有余, 能够大幅度降低燃料消耗。”

另一个男研究员紧跟着补充:“频繁抽取液态信息素也会威胁到健康,哪怕有人愿意,国家也不会允许。”

听完这话, 傅成北终于放下心,且这次只要一滴,除了会受点疼外, 并不会有太大副作用。

他看向路望远,正好路望远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停顿两秒,傅成北低笑问:“怎么,这次还要听我的啊?”

路望远扬了扬唇,转移了视线,看着研究员道:“我没意见,愿意配合。”

接下来,依旧是上次的程序。

研究员照例先出示证件,随后对路望远的心率血压等身体各项指标进行测试,等到结果出来显示正常,才从无菌恒温箱取出专门抽取信息素的仪器,正要将针头送入路望远后颈腺体,研究员像想起什么,抬眸朝傅成北道:“小傅先生需要回避吗?”

无论抽取多少,高浓度信息素都会散逸出来,有了前车之鉴,研究员这是在担心傅成北会像上次那样,失控到直接往人身上扑。

傅成北愣了下,瞬间听懂了研究员的意思,他眼睫因心虚颤了颤,闹了个大红脸。

上次他那只是震惊,但在旁人眼里,的确显得过于轻浮和饥渴。

路望远意味深长瞧着傅成北,低声建议:“你可以下车等我。”

“我没事!”

傅成北强忍着臊意,硬着头皮道:“你们弄你们的,我保证不会干扰。”

可即便傅成北再信誓旦旦,两个男研究员还是站在了路望远两边,防止傅成北失控。

傅成北都快尴尬死了。

他执意留在车里,一来是想陪着路望远,不想让他一个人在陌生环境受疼。二来则是私心。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闻过路望远信息素了。虽然这人说他想闻了可以直接提,但他却怎么也提不出来,何况他内心想法还不单纯,以至于更没法张口,眼下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

两人回家已是一小时后。

江女士正在客厅和傅先生看影片,茶几上摆着爆米花和水果,她见俩儿子回来,立马扭头问:“怎么这么久啊,不是快到家才下车的嘛。”

傅成北神情呆滞,没听见,路望远拉着他手腕,边上楼边道:“没什么,我跟小北刚跑了会儿步。”

江女士见两人急急忙忙上了楼,便撅嘴缩到傅先生怀里,小声抱怨:“这俩臭小子,都快开学了也不知道陪我说说话,成天黏一起,也不知道在二楼干嘛。”

傅先生听了,不满地吻了下江女士白嫩的脸颊:“怎么,在你心里我没他们两个重要?”

江女士抿嘴轻笑:“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二楼,两人没有回房间,就站在走廊,傅成北垂眸靠着墙,路望远依旧攥着他的手腕,俯首注视着他。两个人距离很近,只要有人稍微往前,彼此身体就能贴到一起。

这个动作维持了将近一分钟,路望远终于开口,低声问:“小北,是不是想闻。”

从路望远信息素溢满车厢到现在,傅成北一直是这种呆呆的表情,同时不自觉靠近路望远,回家路上几乎是贴着人走的,路望远说话他也不理,仿佛灵魂出窍,沉溺在另一个世界不愿回来。

可能是当下离得太近,周围环境过于寂静,傅成北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他嘴唇动了动,抬眸迅速瞅了眼路望远,别过脸轻声道:“刚都闻过了。”

路望远欺近了些,嗓音很低,几乎成了气音:“还想闻吗。”

傅成北呼吸一滞,心跳快到像是要冲出他的胸腔。他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浑身燥热,呼吸逐渐加重,有种周围氧气被路望远剥夺了的憋闷。

这感觉顿时令傅成北心中警铃大作,如果再放任下去,他非在路望远面前露陷不可,因为他现在特别特别特别想抱路望远,想要胸膛挨着胸膛、听他的心跳、闻他身上的味道。

不可以。起码现在不可以。

傅成北迷乱的眼神缓缓恢复神采,变得一片清明,他用不耐烦掩饰自己的慌张,推开路望远,把手腕从对方温厚的掌心中挣脱出去,僵硬道:“不想了,我回房了。”

说完,他一转身,打开自己房间进去,不轻不重关上门。

路望远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眼底首次闪过一抹愠怒。

这只缩头乌龟究竟要缩到什么时候!他倒是想坦白,可又怕人没想好,万一吓得缩回去永远不出来,得不偿失。

这天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常,但又跟平日有点区别。

傅成北最近总是易怒,心烦意乱,感觉胸口很闷,他以为这是对路望远那份不可言说的情感导致的,便憋在心底不敢表现出来。

可直至假期结束、参加完开学考的当晚,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暴躁的真正原因。

他易感期到了。

其实按照过去几年的规律,他每年只有两次易感期,分别在4月和10月,然而现在才2月,说明他是受到外界刺激,才令易感期提前到来。

至于这刺激是什么,不言而喻,必然是那晚在研究员车厢闻过的路望远的高浓度的信息素,他内心烦躁的始端,正是从那晚过后开始,时间刚好对上。

不过,傅成北眼下并没心思想这些,他自己的信息素早已溢满了整间屋子,与此同时,他对路望远信息素有了强烈的渴望。

这种渴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令他几乎是滚下床,迫不及待打开门,想去敲路望远的房门。

出乎意料的是,他刚出门,就撞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显然,有人比他快一步。

“路望远……”

傅成北哑声低喃,眼底布满血丝,与前几次易感期他只是把额头搭在路望远肩上相比,这次更放肆。

他反手紧紧抱住路望远劲瘦的腰腹,同时后退两步,直接将人带回自己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房里没开灯,只有从窗外投进来的冷白月光,使两人能看清彼此的身形轮廓。

傅成北把微烫的脸颊贴在路望远脖颈间,低喘着气磨蹭着,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路望远同样难熬,傅成北的信息素如洪流般缠绕在他身上,涌入他体内,咄咄逼人,像是在故意激他,让他卸下伪装,扔掉克制,去紧紧拥抱怀里这个人,亲吻他,占有他。

傅成北的信息素是夜皇后,气味迷醉,姿态傲然,是一种盛气凌人的幽香,却又不会太过妖艳,蕴含着独属于上位者的优越和压迫,华丽而高贵,是这世上最魅惑最诱人的信息素,瑰丽得让人睁不开眼,完美得让人透不过气,令人心甘情愿臣服在他的幽深里。

可是在路望远眼中,傅成北的信息素少了份压迫,多了份温柔,就像是被夜皇后鲜嫩柔软的暗红色花瓣轻抚着,是一种令他欲罢不能的诱惑。

“小北……”

路望远双手揽住傅成北的腰肢,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危险的光芒,他靠近傅成北的腺体,细细闻着那里的幽香,宛如在品尝一杯醇香的美酒。

傅成北此刻思绪很乱,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拉扯成了两个人,一个沉溺于欲望,一个保持着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明白不能这样,却又无法自拔地想要贴近路望远。

他想,他正在清醒中堕落。

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都不想在乎了,他想要屈服于本能,去亲近路望远。

“风信子,我想闻,路望远,我要闻……”

傅成北有些语无伦次,他下意识凑近路望远的腺体,几乎快要将鼻尖贴上去。

路望远的心火被三两下撩了起来,因此在傅成北提出要求的下一秒,便毫无顾忌释放出了信息素。

一时间,寂静而滚烫的屋子里充满了两人信息素味道。

虽同为Alpha信息素,却全然没有丝毫排斥,它们拼命在交融,在纠缠,恨不得占有彼此,恨不得成为彼此。

傅成北闻到风信子一刹那,浑身血液沸腾,难耐地唔了声,随即八爪鱼似的把自己往路望远身上贴。

“小北,小北……”路望远低唤着傅成北的小名,把人往自己怀里按压。

两人不知这么缠绵了多久,路望远猛然圈住傅成北的腰,将人抱离地面,大步往床的位置走去。

这正和傅成北的心意。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任由路望远抱着他躺上了床,路途中还不忘用双臂勾住路望远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他现在是一秒钟都不想跟路望远分开,只想紧紧抱着他。

“小北,能听懂我说话么。”路望远压着傅成北低声道。

傅成北被压得胸口有些闷,但他却很喜欢这种过分的接触。

他没有推开路望远,褐色瞳仁里闪烁着细碎明亮的波光,唇边带着满足的笑,轻声在路望远耳边道:“可以,你说。”

傅成北大脑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和路望远此刻的亲近已经不合常理了,可他不想去思索,只想享受这一刻,带着他那份不足为外人道的感情,自私贪婪地吸纳着路望远身体的温度。

路望远认真而强势道:“今晚我不想再拿一床被子,枕头也不要。能听懂吗?”

傅成北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勾着路望远的脖子,鼻息间满是风信子的味道,他从来没一刻像眼下这么欣悦,感觉自己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而是躺在云端或是轻柔温暖的棉花里。

他知道,此刻无论路望远提怎样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他抱着路望远,于月光下小声道:“能听懂,今晚睡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