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北漫无目的走在冬天寒风凛冽的街道, 身旁车辆川流不息,不断闪烁的霓虹灯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廓。
他什么也没带, 就跑出来一个人, 手机书包都没拿, 不想用也知道,他的东西很快会被路望远带回家, 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等着他去取。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想接触任何有路望远气息的空间,只想离那人远远的, 再也不想见他。
他情绪烦躁,往人少的巷子里走去,想避开所有人, 让自己静会儿。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强烈,现在静下来心一想, 他到底凭什么去质问路望远,凭什么要求路望远只给他一个人闻信息素。
那人只是谈个恋爱, 并没碍着他什么事,甚至他都可以因路望远违约,自己也重新找个Omega谈。
然而, 他完全没这方面的心思,他只有愤怒,那么愤怒的源头是什么, 在他看到宋不言腺体上的咬痕时,就已经懂了。
是他对路望远有着近乎病态的独占欲。
从小到大,路望远待人冷淡, 却唯独对他很好,虽然有时候很狗,可也只对他狗,眼里除了他没有别人,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让他觉得,就算有天身边所有人都消失不见,路望远也会依旧站在他身后,安静陪着他。
他想过路望远有天会结婚,会将他排除在外组建新的家庭,可那终归是想象,并不真实,不会让他有危机感,直到刚刚,他看到了被路望远标记的宋不言。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沉重的、刺痛的。路望远会离开他这件事已经不是虚无的想象,而是被具象化了,他甚至能够真实感受到路望远正一步一步远离他。
江女士总说他们两个才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可路望远为什么就……背叛抛弃他。
傅成北苦笑出声,他太没出息了,居然有天会为了路望远伤心。
他深吸一口气,干冷的空气让他鼻腔传出阵阵刺痛,也许是他刚才那通乱吼,嗓子有点痛,浑身发冷,他望着前面寂静无人的空旷道路,无端生出落寞的感觉。
操,早知道把包拿出来了,他身上没钱,也联系不到人,只能打个车到家后再让他妈出来付钱,太丢人了。
他暂且压下心底的郁闷,哈出一口气暖了暖快要被冻僵的手指,而紧跟着,他眼前忽然飘过一片白色的东西,很快又是几片。
他一愣,抬头往漆黑的天上看,头顶上方飘着很多,它们正被北风裹挟着,落在地面或是屋顶树梢。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
傅成北站在原地仰头看了会儿雪,感受到一阵孤独。
这念头刚出,他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脸。傻逼,路望远算个毛线,至于这样么,又不是没了他就不能活。
外面太冷,傅成北不想多待,他想赶紧回家,然后扔了所有花。
他这次是真的想扔了。
不过,就在他往前走的时候,陡然听到巷尾拐角处有动静,好像是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呜咽声。
他脸色变得凝重,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静悄悄往前走,直至看到两个紧贴在一起的身影,其中一个还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借着昏黄路灯仔细去辨认,随即瞳孔骤缩。
是宋不言!
他在被一个穿着隔壁校服的男生压在墙上咬腺体!
他在挣扎,是被强迫的。
没有丝毫犹豫,傅成北快速冲上去,将那个比他略高的男生踹开,同时将衣衫凌乱的宋不言护在身后,喝道:“你他妈无不无耻!滚!”
男生没动,他站在距离两人一米远的距离,歪着头从头到脚打量着傅成北。
不久,竟是轻笑出声,勾唇看着宋不言,打趣道:“不错,这么快就重新勾了一个,不打算介绍介绍吗。”
宋不言慌忙整理好衣服,带着哭腔道:“北哥你走吧,我没事。”
傅成北怒了:“怎么没事!你明明不是自愿的,这畜生是不是一直欺负你?!”
不等宋不言回话,男生又笑了两声,慢条斯理靠近傅成北,勾唇看着他:“欺负?哈,这怎么能算欺负?不过如果是欺负老婆的那种欺负,似乎也没错。”
男生长得很帅,只是眉宇间凝聚着浓厚的阴翳,令他看着极其危险。
“没错个屁!”傅成北攥紧拳头,准备随时往眼前这个畜生的面上砸,同时讥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宋不言有……”
他说着一顿,喉间像被卡了根刺,出不了声。
他刚准备说宋不言有男朋友,是路望远,可脑子有根弦倏地断了,怎么也接不上。
不,不对。
宋不言不是被路望远标记的。
刚才他亲眼看到这个男生在咬宋不言腺体,宋不言虽在挣扎,可却没有惊慌的神情,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男生这样。
傅成北心跳忽然加快。
嘭!
傅成北由于方才的出神,被男生突然偷袭,嘴角挨了一记拳,被打偏了头。
男生勾唇,活动着手腕,瞧着宋不言:“看好了宝贝,我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放过打扰我们的人。今晚,他必须断条腿。”
嘭!
男生话音刚落,傅成北拳头就砸到他脸上,他反应极快,往后闪躲,不料还是被砸中鼻子,没有鼻血,但却令他后退好几步。
他狞笑一声,狭长的眸中竟是凝聚出一丝兴奋,二话没说挥拳往傅成北肋骨处砸去。
傅成北先前是没反应过来才被偷袭,此刻反应速度极快,避开拳头,同时重心下移,用脚狠狠踢中了男生膝盖。
宋不言在一旁见两人打起来,急得直掉眼泪,他出声阻止,可没人听他的,两个男生像红了眼,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不可开交。
无法,他只得选择报警,那人说要断傅成北一条腿,没达到目的前,今晚绝对不会轻易停手。
可就在他正要输入号码时,无意中看到通讯录里的路望远。
其实他很怕报警,怕警察联系他舅舅,这样他就完了,回家后会被打死的。
只犹豫了一秒,他选择打给了路望远,对方很久才接,听声音很忙:“怎么了,有事?”
宋不言当即道:“郁敞跟傅成北打起来了,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求求了。”
电话那头蓦地静了一秒,随即道:“地址。”
这边傅成北跟郁敞战况激烈,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几分钟下来,傅成北很快明白,这个打架不要命的男生,比几个月前那帮纹身混混的大哥韦杰强得多。
出招阴险狠辣,全往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打,他相信,如果这男生也有刀,绝对会毫不犹豫砍他。
他此刻虽可以应付,但无法分处胜负,再打下去体力可能会被耗尽,也许,只有信息素的压迫,才能快速结束这场打斗。
“小北!”
傅成北顶级SⅠ信息素还没被放出来,路望远就提着两个书包到了。
傅成北满脸惊讶,路望远怎么在这!
不只是他,被宋不言叫郁敞的男生也是一阵意外,压在傅成北身上偏头瞅着浑身煞气的路望远。
路望远看到傅成北嘴角和眉骨上的伤,周身气压骤降,扔了书包冲上前,跟傅成北开始2V1殴打郁敞。
宋不言在一旁都惊了。
他叫路望远来是让他阻止打架,不是让他加入的。
郁敞见两个人准备打他一个,嗤笑一声道:“行啊,都来了。”
说罢,他也没跑路的意思,一拳挥向路望远。
“别打了!”
宋不言忍无可忍,此刻什么也顾不上,冲过去站到郁敞面前,郁敞哪肯打宋不言,当即住手,而下一秒,他被宋不言甩了一个耳光。
特别清脆响亮。
郁敞怔住,望着两眼通红的宋不言。
傅成北忙把宋不言拉到身后,冷声道:“你要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郁敞盯着宋不言看了半晌,旋即毫无预兆笑出声,摆手道:“算了不打了不打了,三打一打不过,你们带我宝贝走吧,我过几天再找他玩。”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极其潇洒。
傅成北觉得此人行事暴戾乖张,放走必定还会找宋不言麻烦,他想一次性把人打乖,于是打算阻止这人离开,不料被宋不言拉住。
“就这么放他走了?”傅成北皱眉。
宋不言抿唇点头:“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傅成北:“……”
他本还想说什么,不料被路望远拽了下衣袖,摇头示意他别多问。
傅成北只好作罢,他直觉路望远知道些什么,打算回头再详细问问他。
两人送宋不言回家,是个破旧小区。
楼下,宋不言在包里来回翻找,最终拿出两颗糖递给傅成北和路望远,小声道:“可以帮我保密吗?”
傅成北想了想,收下糖道:“放心,不会告诉任何人。”
宋不言再次道声谢,然后就上楼了,一时间楼下只剩傅成北和路望远两人。
空气莫名安静。
傅成北低头看着被雪花浸湿的地面,始终没吭声。他脑子现在非常混乱,急需捋清的东西有很多,同时他也无比强烈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通大吼,精彩绝伦。
绝伦到他永生难忘。
路望远沉默少顷,低声问:“打车还是叫徐叔接?”
傅成北强忍着钻进地缝的冲动,短促道:“随便打个车吧。”
“好。”
路望远点头,定定注视着傅成北,片刻后,竟是蓦然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往马路边走去,同时轻声道:“我们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