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番外一

高头大马一路沿着偏僻的小路往前走着,不多时,苏成雅从马上?下来,去扶旁边走得气?喘吁吁的人,“姑姑,你?来骑马吧。”

老奴就站在马旁边,明明已经走不动了,却仍是摆手,“不,不用,三姑娘,我这是太久没运动了,再走一段路,身子爽利些就好了——再说了,哪有奴才骑马,让主子牵马的道理。”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何况若没有姑姑在冷宫中的倾力相护,我今天哪里有命逃出来呢?”她语气?仍是温柔的,好像不论这世界上?有什么样的苦难降临在她的身上,都不会让她改变心性,她的性格早经过?了无数磨难的磨砺,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击她。

听她这样温声细语地说话,姑姑也有些意动,着实腿脚有些不便,于是出声道:“要么……我与您一同骑?”

“好。”

马蹄的踢踏动静更重了一?些。

敲打在地上,飞扬起尘土,这些日子在冷宫中拿着树枝藤条刻出来的簪子,在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忽然被勾住,掉落在地上,脑后的青丝没了禁锢,簌然落下,如柔软的绸缎,让她忍不住转头去看。

缰绳被拉紧,马蹄子停在原地。

姑姑还?想动,正被苏成雅按住,若是那些金银雕刻出的簪子,她绝不会如此在意,可是这是她照着自己记忆中的栀子花模样刻出来的,那盆栀子死了,苏成雅为了纪念那段感情,又做了一?支栀子花簪子。

谁知又掉了。

好像老天总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告诉她这段感情是什么样的孽。

木簪子掉在地上,很快染上?了黄土的痕迹,捡起来的时候,苏成雅盯着看了半晌,忽而朝着来路的方向看去,想到那个之前在冷宫中抱着自己的腿哭泣、让她不要放下,而今却这样干脆送她离开的人。

若是真的不再惦记她……

为什么要在这样一场大火当中来找她?

但如果真的放不下,又为什么不干脆地跟她离开,而要说那么绝情的话呢?

“三姑娘。”

姑姑独自坐在马上?,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方向,出声喊了她一声,瞧见她往来时的路去看,姑姑总有些担忧,那狐媚子已经将苏成雅害的这么惨,如今总算还?有些良心,知道将她救出去,但是这两人的孽缘,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要再有更多的交集了。

她有心想劝,却被苏成雅的下一?句话给打住:“姑姑,你?先在这附近僻静处等等,我想回……回去看看。”

“三姑娘,她已经答复了您,又那样绝情,您又何必?”

她始终不肯高看楚思?瑾一眼。

毕竟曾经这人对苏成雅的背叛,让整个宫中上?下都印象深刻。

苏成雅垂了垂眼眸,低声道:“大约是我……总执着地不肯放下。”

她徒步朝着原本的路方向走去,不管姑姑在后面的呼唤,老奴才倒是想赶上?她,将她给带回去,可惜不太会御马,在这马背上?颤颤巍巍的,总有种要往下跌的错觉,吓得趴在马上?,也不敢动,所幸这马儿乖顺,低头在附近吃草,也不乱动。

还?是苏成雅走了几步想起来,回去将她从马上扶下来,关心则乱,她往常总不是这样粗心的人,旁人不似她,曾经刚嫁进皇宫时,活泼地自己找乐子,种花、骑马、下厨、绣花,什么都会,后来总算被这深宫关出点相似的性子来,随着岁月增长,老实沉稳地待在宫中,再不胡乱走动。

老奴站在树下扶着腰歇息,忧心地注视她远去的方向,然而苏成雅这次再没有回头,她发现自己远没有先前所说的那么绝情、那么轻松……

原来有些礼物送出去了。

是再也收不回来的。

她越是惦念,步伐就走得越快,再到后来,几乎是小跑着往前,仿佛都忘了宫中会不会有人找出来这件事,哪怕证据摆到她面前,苏成雅想起来更多的,还?是曾经在深宫中每个日夜,楚思?瑾知道她体弱,偷偷在被子里抱着她的脚暖和?,一?抱就是一宿的事情。

还?有那次,她跟着皇帝去山庄里避暑,将对方也带上,却让外界的传言连累楚思?瑾被那些宫妃为难,可这人一声不吭,明明脸上疼得很,也不愿让她看见?,哪怕是值班,也只肯站在外面守门。

若不是她惦记着宫人说的事情,硬要出去看看对方的伤势,或许楚思?瑾永远不会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后来那人被她执意要推开宫人出门的态度吓到,亲自进来伺候她,替她沐浴更衣。

只是后来。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在水里缠作一?团。

楚思?瑾从来不曾在这种事情上?有一?点肆意妄为的意思,她始终将自己放得很低,既担心让苏成雅累着了是自己的大不敬,又担心苏成雅多想——苏成雅想要她的时候,她便体贴地自己软着腰缠上?来,不肯让她多累,苏成雅让着她的时候,楚思?瑾便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并非不愿,而是怕她疼了、不舒服了。

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旁人怎么能看不出来?

在这宫中看过?那么多情爱诞生的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那双眼睛里浓烈而炽热的情意?

苏成雅自认性情冷淡,从有记忆以来,从不曾对亲人、朋友,还?有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报以如此的信任,在这宫中看过?那么多感情由浓转淡,她也知道人的真心是最不可信的东西,此生唯一一?次的大胆,全都给了楚思?瑾。

她真的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输的那么惨,竟然一败涂地。

也许。

她只是想亲眼看看,好让自己死了这条心。

跑回去的时候,苏成雅听见了自己胸腔里起伏的喘息声,她在宫里向来是养尊处优的,尤其是后来容妃进宫之后,为了避开她的锋芒,苏成雅更是不怎么走出自己的宫殿,平日里也懒得给嫔妃们立规矩,能少见?的人就少见?。

她不再是年轻时候那么活泼的模样了,也不似年轻的时候那么肯认输认命了。

空中传来的硝烟味道更浓了一?些。

冷宫里的火势大约是蔓延到了更远的地方,小半边的天空都被染成了另一种颜色,有深深的火红,被掩盖在灰尘色的阴霾里。

她走回那条隐秘的、被藏在高高的芦苇丛后面的通道里,才刚往里面走了两步,眼睛还?没适应黑漆漆的通道,就被墙边不知什么绊了一?下。

苏成雅吓了一?跳,所幸临时想起来自己偷跑出来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硬是将到嘴边的轻呼咽了回去,跌在那软垫子上?的时候,后知后觉发现……

这垫子还?有点温度。

难道是其他逃出来的人?

她从地上起来,没管自己无意间被小石子擦破的掌心肌肤,想要看清楚面前这个让自己摔倒的人是哪儿的宫妃,若是有机会,能多救一?个无辜者是一个。

苏成雅半蹲下去,摸索着想要把人推醒,想问问对方是谁,然而指尖摩挲到那布料,再到面庞,手底下的轮廓和?一?点点展露的线条,却让她的指尖忍不住有些颤抖。

颤抖到后来,几乎有些不稳了。

心中溢出难言的慌乱。

不是说要回去看大仇得报吗?不是说不敢苟且吗?刚才不是那么硬气那么绝情吗?

为什么现在又在无人的角落,这样狼狈,甚至体温低得好像随时要离开这个世界一?样?

苏成雅被心中所想的内容震撼,抬手搭在楚思?瑾的肩上,很轻地推了推:“醒醒,别在这儿睡。”

恐怕她此生能装出来的最?无情的模样,就是背对着对方一言不发了。

现在只要看到楚思?瑾过得这样不好,她的心就揪成一?团,忍不住地难受,那些在听见背叛的时候想要说出来的、伤害对方和中断这感情的话,早不知道被她忘到哪个角落了。

被她触碰的人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晃了晃,睫毛在这黑暗中睁开,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苏成雅的声音,醒来的时候,她第一?件事就是自嘲:

怎么会呢?

苏成雅应该早就对她失望透顶了,赶着要跟苏家汇合,怎么还?会回来找她?

但下一?刻,凑到跟前的温暖、还?有落入耳中的声音都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怎么了?”

对方亲昵地将她拥在怀里,关怀她的声音一如曾经在宫里的时候,她还待在对方身边时一样,让人忍不住地眷恋。

楚思?瑾甚至将下巴在她的肩上很轻地来回蹭了蹭,失神的目光才渐渐找回焦点,陡然反应过?来,抬手将苏成雅往外推去。

“你?……”

“娘娘回来做什么?”

“苏家的人就在十里外的地方等你?,去到那里就平安了,不要回来——”

她太过?虚弱了,方才体内的银针又发作过?一?次,大约是扎到了心脉,疼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破碎,整个人都呼吸不过?来,陡然坠倒在这黑暗中的甬道里。

可是楚思?瑾不愿意让苏成雅担心,何况这宫外乱糟糟的,现在苏家跟西南王的军队短兵相接,城中有人逃出去,而城外又有山匪下山来,想要抢走那些逃出来的富人家钱财,正逢乱世,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特意挑了宫里跑的比较快的马,就为了将苏成雅安全地送到苏家那边的营地里,但是……苏成雅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回来?

想到这里,楚思?瑾有些心慌,也不知道是那针又要游走回来,还?是单纯在担忧眼前人的安危,她没力气?从地上起来,只能将推拒的手臂伸得笔直,好像这样就能将人赶走,从这危险的地方驱逐。

“你?不是说要回去报仇吗?”

黑暗里,谁都看不清楚谁具体的面目,唯有话语里的情绪,让人听得一?清二楚,苏成雅分明是在质问她,可是楚思?瑾却从里面听出了让自己怀念的那点温和?。

那点温度,像是黑夜里的飞蛾突然见到的灯火,诱使人奋不顾身地想要往前扑去。

她只能抱着自己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低声道:“我……是要回去报仇,只是那些人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这宫里的大火又还没灭,此刻回去危险的很,我便在这里歇脚,等着人来接我。”

“皇后娘娘若是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楚思?瑾的声音很低,飘飘忽忽的,仿佛随时就能消散在这空气里。

苏成雅直勾勾地看着她的方向,先前在宫里、被诸多的耳目都盯着的情况下,她们反而不如现在,能够肆无忌惮地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展露出来,大约是有这黑暗掩映,真实的内心反而不用怎么掩藏。

“是么?”

她也跟着很轻地回答:“无妨,苏家本来也没有人在期待我回去。”

自从她的母亲因为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后来苏丞相将侧室提上?去之后,她的人生就处处不被期待,就连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皇后,也是她的妹妹不要,强塞给她的。

如今从宫里回去,若是苏家胜了,她这个曾经跟前朝皇帝纠缠不清的人,怎么可能好好地在这世上?活下去呢?

而要是苏家败了。

无论是西南王,还?是当今的皇帝,谁都不会想看到她还?活着,她是被所有人舍弃的,也许从冷宫出来的这点时间,都是她从老天爷那里赊来的。

“怎么会?”楚思?瑾登时出言反驳,像是十分认真地在劝她;“你?还?有家人在等你?。”

在她的印象里,家人就是最温暖的、最?美好的存在。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在外面受了委屈,不管多么难受的事情,回到家就好了。

只不过?。

楚思?瑾已经没有家了,从她很小的时候起,就没有了,从此这许多年,不论是西南,还?是在这北地的深宫里,她过的都是寄人篱下的生活。

习惯了没有人宠爱,习惯了听话和?小心,以至于……再从苏成雅那里体会到被宠爱的感觉,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沦陷。

什么家仇血恨,她都抛到脑后去了。

也不知道爹在天上?看了,是不是会对她失望。

理智里将自己安排成冷血的复仇者,但现在看见?苏成雅,楚思?瑾又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觉得眼眶有些湿热,所以只好眨眨眼,学着这些天不在对方身边时候的模样,将那些眼泪都忍回去。

她一直都做的很好。

在容妃那里受刑、最?终表衷心的时候,没有一?滴泪是不受她控制的。

现在也该如此。

“不是所有上?天赐予的亲缘都是好的,”苏成雅慢慢地抬起手,抚摸上她的脸颊,仿佛已经忘了被她背叛时候的那些痛苦,温柔地、暖和?地一如曾经,“我想自己选择自己可以依靠的家人,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愿不愿意。”

楚思?瑾听懂了。

眼睛眨着眨着,那些泪就流下来了,不受控制地——

像是小孩儿终于遇见?家长,曾经不怎么在意的、或许都想忘掉的委屈,一?时间统统涌上?心头,她甚至不敢开口,怕自己的哭腔和?脆弱,统统都暴露出来。

楚思?瑾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委屈,明明苏成雅责备她的事情都没有错,一?开始自己目的本来也不单纯,更是主动为容妃所用,立场不同,所以后来的事情就身不由己,皇后被废的事情,她不是全然无辜。

如果她没有帮容妃,苏成雅不会落入后来的地步。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她活该,是她应得的,可是心底有更加响亮的声音,在告诉她,可是,你?真的没有害过娘娘。

对她这样好的人,她怎么舍得让对方身陷囹圄?

她好想像小时候被弟弟妹妹们诬陷将花瓶打倒的时候,“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爹爹地腿说:“我没有,瑾儿没有做过?,爹爹相信我。”

我没有做过?害你的事情,娘娘,你?可不可以相信我?

话都卷到了舌尖,几乎是呼之欲出的地步,楚思?瑾听见眼泪滴答滴答掉在衣襟布料上?的动静,很努力地控制住了,颤抖着声线、差点不成语句:

“来、来不及……了。”

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哪怕没有儿女承欢膝下,哪怕没有宫中滔天的荣华富贵,只要在这世间的某座深山里,开辟出一片漂亮的天地,一?半种菜,一?半种你?喜欢的栀子花,我们俩就这样相依为命,一?同生活,再一?同老去。

百年之后,再在花田旁边立一?座碑,我一?定要比你?老得慢,毕竟被留下来的总是更辛苦的那个,要收拾好对方的遗容,也要将房子打理好,再挑个不错的时间,就靠在你的碑前,吹着清风睡过去,等你?来接我。

也许哪天会有年轻人上山来,见?到我这已经写好两人名字的墓碑,能将我葬在你旁边,我便以这漫山的栀子花相赠,也送他?一?场春天。

满腹的心事打转,楚思?瑾却还是摇头,“你?走……我们、我们的花,已经死了。”

我们成不了一?家人了。

我注定要走在你前面了。

我不想看见?你?难过的样子。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说,说着那些不能让苏成雅听见的话,也许是因为她情绪太激动了,恰好让那几乎要游走进心脏的银针,又若有若无地在血脉心口处扎了一?下,她眼前一?黑,攥着胸口的位置,不可抑制地喷出一口血来。

太疼了。

楚思?瑾想,这针扎得她,真是太疼了。

都怪今天见了心上?人,扛不住这委屈,总觉得今天的痛比从前自己独自熬过的每一天,都要更盛。

这样的动静,吐出来的自然不会是别的东西,苏成雅就在她的前方,茫然地接了满手的滚烫,反应片刻,几乎不敢再抱上来。

“你?怎么了?”

“你?受伤了?是不是?我带你走,我带你去苏家,我让人想办法治好你?,行不行?”

苏成雅感到无比的慌乱。

她似乎突然意识到另一种可能。

也许这人根本就没打算回到宫里,什么所谓的为了仇恨都是骗人的,她只是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吃了太多的苦,甚至要丢了命,然后想找个安静的角落,不被任何人知道地死去。

毕竟。

楚思?瑾已经没有家人了,她没有任何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而苏成雅……也不要她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疼痛与慌乱更甚,抱也不敢,更不敢就这样离开,从来都很冷静的人,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仿佛三宫六院里的那些事,没有哪件让她这么棘手过?。

“你?……跟我走,好不好?”

楚思?瑾勉强止住了自己吐血的动静,到现在了,她还想撒谎:“不,我这就是急火攻心,前些日子在宫里吃了太多荔枝,有些上?火了。”

苏成雅久久没出声。

直到楚思?瑾以为她放弃的时候,她才很慢地说了一?句:“已经初秋了,这宫里,哪里还?有荔枝?”

那是夏天才能见到的水果。

是她曾经看楚思?瑾喜欢吃,所以夏天一等宫里派发下来,就让人冻在冰窖里,努力延长时间,偶尔间取出一两串,拿去逗楚思?瑾玩儿,这姑娘傻头傻脑,她说什么都相信,这么久了,真以为荔枝能从七八月放到九月十月。

竟然拿这事儿来骗她。

苏成雅不想再由着她留在这里,直觉告诉她若是现在不做些什么,以后定是要后悔的,她小心地蹲到楚思?瑾跟前,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想把她背出这山洞,找到贴身伺候的姑姑,一?起往安全的地方走。

楚思?瑾想躲,却没什么力气?挣扎,又被警告:

“我还?没有背过?人,你?若是乱动,摔了自己,也摔了我,万一?火从宫中沿着这地方烧过来,咱们便一起死在这儿吧。”

被她话里的意思所摄,楚思?瑾不敢再动了。

她的眼泪落在苏成雅肩头的衣料里。

“我曾经背叛过?您……您忘了吗?”

苏成雅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慢,怕自己真摔倒了要加重她的伤势,额头渗出薄薄的汗,却不甚在意,甚至抽空回道:

“记着。”

“等你?好了,我再同你?算这笔账。”

作者有话要说:咦,你们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怎么没有留言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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