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泼墨刀法

我们七人走了一阵子,脚下的阳光大道逐渐变窄。两边的树荫也开始愈发茂密。不知不觉,大道变成了林间小路。

声声马蹄,惊起一群小鸟齐飞。随着林渐深,我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不停地东张西望,不自觉地握住刀柄。

果然不出师父所料,又走了一会,路上突然出现一个简陋的拒马。这是个用小木棍捆绑成的拒马,目的在于拦路。

坐在车厢里的石鳞和陈管家,因为车帘的遮挡而看不见。但骑马的我们五人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见师父神色如常,我也只好假装很淡定。

快到拒马的时候,前头的二师兄段一凡“吁”了一声,把马停下来。

石鳞和陈管家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齐齐走出车厢。

“王大侠,段小侠,这路上,是什么东西啊?”

石鳞非常镇定,只是把佩剑取下来,握在手中。而陈管家显然是慌了神,大呼小叫起来。

师父笑道:“陈管家不必慌张,一切有我。一凡。”

“在。”

“去喊话。”

“好嘞,师父。”

段一凡清了清嗓子,对着树林一处喊道:“五湖四海皆朋友,朋友一生一起走。顺源镖局路过此宝地,不知是哪路朋友掉了个东西在路上?”

没多久,有八个蒙面人先后从树林深处现身了。

粗一看,这八人都一样,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

但仔细一端详,我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女的、老的、少的。最小那个,从身高来看,好像不过是八、九岁。

难道是碰上一家子的贼了?

对方为首一人向前走了几步,也高声喊道:“对面的朋友看过来,看过来!这边有话要问一问?”

段一凡应道:“朋友啊朋友,有事您就问。”

说来也怪,两人的喊话非常有节奏,就像对上了山歌似的。

“你们吃的,是谁家的饭?”

“吃的是朋友的百家饭。”

“你们穿的,又是谁家的衣裳?”

“穿的是朋友的百家衣。”

双方客客气气按照惯例,对完了江湖黑话。

对面为首之人也清了下嗓子,换个正常点的腔调接着说道:“既然这样,外地的朋友,你们踩坏了我们祖宗的林路。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每人赔五根香蕉。今天这事就算了。”

除了师父他们,我们几人都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劫匪为何要让我们赔香蕉。

段一凡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师父。

我师父摇摇头,低声说道:“小本买卖赔个球。你把我们的招牌喊出来,再露一手给他们看。再不识相,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段一凡点点头,又朝对面喊道:“对面的朋友听着,今天是我师父王正谊带的队。江湖上的朋友给我师父送了一个外号,叫做大刀王五。”

段一凡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师祖便是大名鼎鼎的沧州双刀王李凤岗。”

对面八人听到大刀王五的名号,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听到沧州双刀王时,有几个动了容。年纪较大的一名劫匪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远了,听不清他嘟囔什么。

“这次赶路匆忙,我们身上没带水果。我就出出力,给本地的朋友砍点木柴,表下心意。”

说完,段一凡从马上跳下来,又从背后抽出自己的双刀,舞成一团光球,朝路上的拒马砍去。

瞬间,原先那排被绳子绑着的拒马,立刻被还原为许多条小木根。

除了绳子被锋利的刀口割断,木棍倒是每一条都安然无恙。

接着,段一凡又用双刀,将横七竖八的小木棍逐个挑飞起来,在空中转了个圈,飞着插入道路两边柔软的泥土里。

远远望去,就像是道路两边,突然长出两排整齐的小树苗一样。

我醉心于二师兄的刀法,忍不住喝彩了一声。再抬头望去,那八名劫匪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树林里,彷佛刚才没出现过似的。

“啊,师父,他们人呢?”

师父笑嘻嘻地说道:“当然是走了。看了你二师兄这手泼墨刀法,他们还不走,难道要留下来吃刀子吗?谭公子,我们继续赶路吧。”

“好,今天幸亏王大侠和段小侠了。”

“这是我们应该的。”

石鳞和陈管家上了马车。我们继续前行。依旧是二师兄在前头探路,我和师父跟在马车后面。

就在我们的车队快要走出这片树林时,那名年龄最小的劫匪,隔着一条山沟,从一个大树后头,伸出脑袋,在目视我们的离开。

走在前面的石鳞应该也看见了他,突然从车窗用力抛出一小锭银子,掉入山沟里头。

那小劫匪眼睛一亮,把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看了看山沟,又看了看我们。想去捡银子,但又有些害怕。

我和师父默契地转头朝前看,不再看他。

一会,我忍不住又回头瞄了一眼。只见那小劫匪已经从山沟里捡到那锭银子,用手高举着,跑入树林中。

之后的路途便再无风波,我们一路平安到达了石鳞的老家——湖南浏阳。

这让我有些失落。因为没见到师父亲手惩治劫匪的场面。

但转念一想,毕竟自己也配合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走镖任务,也算不虚此行。

石鳞在老家的亲戚可真多。自从踏入老家大门之日起,前来拜访石鳞的亲戚们络绎不绝。

石鳞显然记不起大部分亲戚的姓名和关系,但亲戚们对于他和他父母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

得亏他伯父谭继升在一旁提醒。要不,他那尴尬的样子,显然是无法和亲戚们,友好地聊下去。

据说,他父亲谭继洵,是当地谭氏宗族中,有史以来第一个考上进士的读书人。

十几天后,石鳞和他伯父把建祖屋和修宗祠的事情,交接清楚了。

我们便从浏阳返回。

当卸下重任后,回程就变得轻松许多了。

来的时候,我们几人都是滴酒不沾,怕耽误事。但回去就不一样了,师父每隔三、五天就招呼喝酒,我和石鳞也小尝几口,唯独陈管家是不会喝酒的。

走了一些时日,我们几人进入了河北衡水,入住在一个偏远小镇上,一间叫做复生客栈里。

河北衡水的老白干,就是远近闻名的美酒。

这天中午,我们刚在客栈住下,师父和二师兄就按捺不住,买来老白干,配上几碟花生米,开始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