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看守这八千俘虏,李孝恭又在旁边搭建了一座临时的军营,驻扎了五千军士。
每天都会有军士,驱赶这些俘虏,去修建工事、运输物资、干农活等等。
相对而言,反倒是朱粲和他十几个重要下属比较轻松,不用服劳役,每天就是醒了吃,吃了拉,拉了睡。
按照大唐的律法,李孝恭还要派人去审讯朱粲等人。由于好奇,我拉着梅超疯也参加了审讯。
这朱粲除了肌肉发达,身材健硕,眼睛有点凸出,其相貌也和常人无异。甚至他微笑的时候,有点童叟无欺的模样。
但在交代罪行时,这獠一脸坦然,大方承认自己有食人的癖好,而且还强迫下属们一起吃。
更让我受不了的是,这獠还得意洋洋地告诉我们,年轻肤嫩的最好吃。他甚至连自己的妃子都吃。
我听了一半,就夺门而去。
走在监狱里,我突然想起了楚相三,便和梅超疯转身去找他。
一番打听,我来到关押楚相三的牢房。这牢房也就是一间简易营房。
“雷,雷大爷。”
看见我和梅超疯走进来,楚相三想起以前的事情,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不必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有些话,我向你打听下。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一定不会为难你。”
楚相三眼睛一转,并不吭声。我一下子也明白他的意思了。这牢房里不止关押着他一人。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于是,我便找到负责这牢房的军官,让他把楚相三,从牢房中提出来。这军官认得我和梅超疯,便去照办了。
我领着楚相三,来到无人地方,便问道:“这妙手光光为什么会和朱粲走到一块?”
这妙手光光毕竟是妙手空空的师弟,我得问清楚才行。
“这个说来话长了。这妙手光光自从觉得武艺有成之后,便和他师兄妙手空空分开居住,聚少离多。
据他自己说,是受不了师兄对他的约束。后来,妙手光光在江湖上行走,就认识了朱粲的弟弟朱皓。
两人兴趣相投,很快就结为好友,相伴而行。渐渐地,两人感情越来越深,到了食同席,寝同屋的地步。
后来,妙手光光干脆就投奔了朱粲。不过……”
讲到这里,楚相三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朱皓、妙手空空死时的惨状,突然打了个冷颤。
这楚相三外貌看似胆大凶狠,实际上非常怕死。
我有点不耐烦地问道:“不过什么?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不过这妙手光光投奔朱粲,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阿芙蓉。”
“什么叫阿芙蓉?”
“这个,我也说得不太清楚。每隔一段时间,朱粲就派朱皓,带着一些心腹,去南宁州搞回来一种油,就叫做阿芙蓉。
把阿芙蓉稀释后,再滴上木片上,用炭火一烤,就会挥发出迷人的香气,让人闻之十分快活。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要闻一次。
特别是朱粲举行吃人大餐的时候,都会让人烤上许多浸泡过阿芙蓉的木片。到那时候,香气浓郁,闻了之后就好像来到了仙境。”
说到这里,楚相三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桀桀怪笑,鼻涕和口水直流。
我看到楚相三那疯癫那样子,心里有点不适感,便让梅超疯把他带回牢房。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闪出一个念头。
这朱粲会不会就是利用阿芙蓉,来控制自己的手下?
几天后,朱粲等人越狱了。这让李孝恭十分后悔。
关押朱粲等人的牢房,是按照简易军营的模式搭建的,四面八方都可以潜入。平时主要靠巡逻队伍来防止越狱。
就在一天夜晚,有人瞅准时机,偷偷潜入牢房。
一个人潜入牢房并不难,可是潜入之人居然能把朱粲几十个要犯被封的穴位全解了,那肯定是内功深厚的高手了。
潜入之人接着解开朱粲等人的木枷,然后四处纵火。被俘虏的普通士兵并没有上木枷,一看火势凶猛,拼命地四处逃脱。值班看守的军士们根本拦不住。
周边军营里的大军虽然很快赶到,但深夜里到处都是逃亡的俘虏,哪里找得到朱粲等要犯。
第二天,我也去现场看了一下,整个牢房都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地烤焦的尸体,仔细辨认,朱粲等要犯并不在其中。
好不容易擒获朱粲这个人神共愤的恶魔,居然又让他给跑了。这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遗憾。
李孝恭派出几股小部队,继续在巴蜀境内搜查了几天,也没发现朱粲的踪影。这事渐渐地也就不了了之。
虽然朱粲逃了,但巴东郡五州因此全部归附了李孝恭。巴蜀纳入了大唐的版图。李渊闻讯大喜,封李孝恭为赵郡王。
没多久,我们也随李孝恭回到益州城。
自李孝恭成功招抚巴蜀之地后,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本可以回去咸鱼山庄了。
但我们除了梅超疯,身上都带着伤,特别是沈旭大腿受了剑伤,远途跋涉多有不便。
再加上益州这地方不但风景美,其繁华程度不亚于长安、洛阳和东都。
我们便多留一段时间,每天就是乘舟江上,四处游玩。
八月初三,我们又和往常一样,去摩诃池游玩。摩诃池不是一个小池子,而是一个大湖。
这里郁郁葱葱,湖水清澈,鱼蟹众多,空中到处可见来捕鱼的各种鸟。我们几人几乎是每三天来这里一次。
在湖中泛舟了一会,我们便靠岸停泊,走进一家叫“青溪”的食肆。
这家食肆善于烹饪各种鱼、虾、蟹。我们来这里,每一次都是在这里喝酒、吃饭。
正当我们喝得酒酣耳热的时候,走进来一个人,带着斗笠,故意压低,遮住脸。
那人进来后,就坐在门口的桌子边上,背对着我们。我总觉得这人的身影好像在哪见过,但也没有想太多,继续喝酒。
酒足饭饱后,我们结了账,就朝门口走出去。我和梅超疯走在前头,张仲坚和沈旭走在后面。
就当我踏出门口的那一刻,突然就听见拔剑的声音,和沈旭的叫声先后响起。
回头一看,沈旭已被那人刺中了一剑,捂住胸口,缓缓倒下。我脑子一片空白,在沈旭倒在地上之前,抱住他。
那刺客的斗笠掉了下来,竟然是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刺中沈旭后,马上就扭身,从窗户跃出去。
“别走!”张仲坚怒喝一声,紧追过去。
“师妹,你快去看看。”
张仲坚今天并没有带武器出来。我怕师兄吃亏,便让梅超疯也跟过去。
沈旭的胸口流出大量的血。我手忙脚乱,撕下身上衣裳,在他胸前缠了几圈。可那血依旧渗透出来。
“别忙了,他,他这一剑已经震断我心脉。血是止不住了。不染,我有话对你说。”
沈旭眼神迷离,痴痴地看着我。他一开口,鲜血就从口鼻中涌出来。
“你说,我在听。”
我双手抖个不停,想擦去他口鼻流出的血,可越擦就流得越多。
“你师兄常常和我说起你。他,他一直想向你提亲。但怕你拒绝,不敢提起。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好,我都答应。”
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沈旭为什么要提起师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嫁给他。这样我走了,也就放心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有拼命点头,轻抚着沈旭的脸。这时,我才发现,比起当年初见时,他的脸瘦了,只是我没发现。
沈旭长舒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抬头望着周围的人,结巴地问道:“谁,谁是医师,快救……”人们纷纷躲避,没人敢过来。
“我有钱,多少都有,快,快救他。”
我哆嗦地从怀中掏出所有银子,抖落了一半。总算有个人走上前,摸了摸沈旭的脉搏,对我摇摇头。
他那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一声长啸,慢慢把沈旭的头拥入怀里。
很快,张仲坚和梅超疯听到我的啸声,赶了回来。
“师兄,你快看看沈旭怎么样了。”
我看见张仲坚回来,哭得更厉害了。
张仲坚上前,也摸了摸沈旭的脉搏,掉泪了。
我见张仲坚迟迟不说话,哭着问道:“师兄,怎么办?我们要怎样才能止住血?”
“师妹,沈兄,沈兄他已经走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轻轻地把脸贴到沈旭的脸上。
耳边,听不到任何细微的呼吸声,而他的脸冷冰冰的。我轻声呼唤他,也不再有任何反应。
“师姐,我们先回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梅超疯抹去眼泪,对我说道。
“对,我们先回家。”
我茫然地应道,并想把沈旭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却发现自己突然一点力气也没有。
最后是张仲坚轻轻地抱起沈旭,而梅超疯搀扶着我,一起走出去。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我们三人就这样,无声地走在雨中。
我甚至忘了怎么走回去的。连着好几天,我的大脑中,都是一片茫然。
沈旭的葬礼都是张仲坚和梅超疯在操办。因为沈旭生前最喜欢芙蓉花。我们把他葬在芙蓉树最多的合昏岭上。
直到给沈旭下葬的那一刻,我终于才能完全接受这个现实。
那天,我在合昏岭上待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才离去。
又过了几天后,张仲坚才和我说起,那天妙手空空刺杀沈旭,是为了给妙手光光报仇。
一提到沈旭,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就在我极度消愁的时候,坏消息又传来了。
刘武周在突厥人的支持下,大举进攻大唐,几个月来连续攻陷河东大部地区。
就在这个八月,刘武周又攻下了李渊起兵的大本营——晋阳。留守后方的齐王李元吉弃晋阳而逃。
听到这些消息,我开始为父母亲他们发愁了。因为我们的咸鱼山庄离晋阳也不远。
幸好也有好消息。秦王李世民已经在整顿兵马,开始向西进军,去对付刘武周。
李孝恭这边也派出援军北上,去支持李世民。我们三人决定不跟随大军,轻骑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