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身边再无外人,父亲才对我说道:“今天你能取胜,那是因为疯儿让你的。特别是刚才那雷霆一鞭,若不是疯儿收力,你那脸就受伤了。”
啊,难道不是父亲和师兄暗中相助?我困惑地望向张仲坚。他却不看我,转头看天。
原来,我刚才赢下的那局,是人家相让的。
“其实,大师姐的隔空扇耳光,我根本无法抵挡。再打下去,最多是两败俱伤。所以,我认输是合情合理的,不算相让。”
梅超疯拉着我的手,诚恳地说道。这番话立马让我心里舒服起来。
这姐姐,不,这师妹在别人面前一副冷如冰霜的样子,但对我还是很贴心的。
“谢谢疯师妹。”
“师姐客气了。”
父亲哈哈大笑,说道:“好了,你们两人都别客套了。走,去喝酒!”
走在路上,我看着父亲的背影,暗自感激。
不管是不是父亲提前安排的,今天我有了一次很好的实战经验,又在众人面前露了脸,更重要的是我收获了一个好师妹。
酒席上,父亲带着我们几个内弟子,依次给每一桌人敬酒。我能感觉到,每个人看我的眼神有着一丝敬畏之色。
我明白,就在刚才那一战,靠打赢梅超疯,提升了威望。
回到主桌后,我才发现,梅超疯拎着的酒壶里,并没酒味,便倒了一杯,尝了一口。
“呸!疯师妹,你刚才喝的,难道是水?”
梅超疯点点头,说道:“没错,父亲曾说过,喝酒误事,所以我戒酒了。”
我很诧异,没想到江湖侠女,还有人不喝酒的。看来,梅超疯很自律。
大概过了半小时,父亲离席了。没有尊长在场,大家的兴致开始高涨起来。
猜拳的猜拳,拼酒的拼酒,吹牛的吹牛,热闹得不行。不知道哪个好事之徒出的主意,起哄着让我给大家讲几句话。
他奶奶个熊的,讲几句话就讲几句,老娘还怕讲话?当时,也许是喝多了,我纵身一跃,就跳到饭桌上。
顿时,大厅里都安静下来了。大家把目光全放在我身上。可是,我突然心慌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来,请师姐给我们讲话,大家给师姐鼓鼓掌。”梅超疯站起来,边说边带头鼓掌。
一阵完全不在节拍上的掌声缓解了我的尬尴。
“咳,我就讲两句。这几天,很高兴认识很多新朋友,大家千里来相聚,就是一种缘分。
也许,不久后,很多朋友就会离开我们咸鱼山庄。但不管在江湖何处,下次再相逢,都是咸鱼山庄的朋友。
我们江湖儿女,不说废话,今天高兴,多喝几杯,不醉不归。我代表咸鱼山庄敬大家。坛来!”
坐在酒。我伸手接过,一口气干完这坛酒。
“好!好酒量!”
“师姐果然豪爽!”
“敬师姐!”
大厅中,众人大声喝彩,纷纷举杯遥敬。我抱拳示意,然后潇洒地跳下来。
大厅中大概有六十多号人,其中有二十多人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新面孔。
这也是十三岁的我,第一次在广庭大众之下,公开讲话。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因为我跳下来后,坐在椅子上时,小腿还在微微颤抖,持续了半分钟才恢复正常。
但我也明白,我一个小女子,想要服众,首先就要在这帮使刀舞剑的豪杰面前,表现出豪爽的一面,哪怕是装的。
结果,那天装豪爽的结果是,喝得烂醉如泥。后来听说是梅超疯扛着我回房的。
直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的时候,我才醒来。
此时,前来参加选拔赛的二十多名新秀,除了长孙无忌外,全都离开了咸鱼山庄。
我吃过东西后,便去找张仲坚几个,发现他们全扎堆在大比武场,切磋武艺。我到的时候,场上正是梅超疯和长孙无忌在切磋。
“无忌兄,既然抽签抽到你和梅师妹,说明你们两个有缘分。赶紧麻利点,给兄弟们露一手猪肠门的绝学。”
师弟岳苍龙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场边起哄。看长孙无忌的表情,他好像也不想和梅超疯切磋,但碍于面子,只好走上比武场。
长孙无忌的武器是一对造型独特的钩——离别钩。但离别钩却钩不住梅超疯的蛇形长鞭。
仅仅切磋了两分钟,梅超疯就亮出了杀手锏,一招“鞭长莫及”,把长孙无忌的离别钩打落下来。
长孙无忌看着自己两只手腕上,那殷红的鞭痕,不禁苦笑起来。
“咦,师妹,你酒醒了。”张仲坚第一个发现了我,便说道。
“对啊,师兄,你们昨天比武还没比够?怎么又跑来比武场切磋。”
“大家都说没见过无忌兄的身手,非要拉他过来比武,想见识下猪肠门的绝学。”
“哎,我要澄清下,我的武功在猪肠门可是不入流的。哪天你们遇到我们猪肠门的于泽万、苏齐两位高手,才能知道什么叫做猪肠门绝学。”
长孙无忌被梅超疯轻松击败,赶紧抹黑自己,为自己的师门拣点面子。
不过猪肠门的于泽万、苏齐两人在江湖上,名气确实比长孙无忌大得多,武功也厉害得多。
于泽万的江湖外号叫做“肝肠寸断”,意思是仇敌见到他,除了哭得肝肠寸断,别无他法。
而苏齐的江湖外号则叫做“铁石心肠”,其人杀戮果断,十分凶残,让人闻之丧胆。
不知道这两人和大师兄比起来,武功孰高孰低?想到这里,我不禁看了一眼张仲坚。
“师姐,要不你也抽个对手,再展示下绝学,让我们开开眼?”一旁的李元吉嗡里嗡气地对我说道。
“天天切磋不腻吗?不如,我们去连云山打猎吧。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抓到一只小老虎。”
老实说,我的“扇你一巴掌”还停留在第三层,如无必要,实在不想再和他们切磋。
要是输了,我这大姐大的脸面可就丢没了。再说,我确实很久没去连云山玩了,想去溜一圈。
“啊,这连云山上还可以抓小老虎,真的假的?那快去看看。”
我们几人当中,李元吉年纪最小,一听可以去抓小老虎,马上就兴奋起来。
岳苍龙对他说道:“连云山上植被茂密,动物繁多,其中有不少老虎。但能不能抓到小老虎,得看运气。不过,大师兄以前确实抓个一只三个月大的小老虎。”
李元吉抓住张仲坚的衣襟,问道:“大师兄,你抓的小老虎呢,在哪里呢,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张仲坚笑了笑,说道:“那是三年以前的事情,现在它已经变成大老虎了。我们在山庄养了它半年后,就放虎归山了。
偶尔,它会在后山出现,并发出奇怪的啸叫声。我们就会拿肉过去喂它。那情景就好像是外嫁的女儿,偶尔回娘家探亲。只不过它是只公老虎。”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快去连云山吧,我也想碰碰运气,抓只小老虎。”
李元吉急迫地蹦了起来,央求大家快出发去连云山。
我们准备了一番,带上干粮、酒、弓箭、袋子等,各骑一马,就前往连云山。
其实,大家除了李元吉,心里都明白,这次去连云山不过就是打猎,什么抓只小老虎不过是个噱头。
老虎的嗅觉、听觉、视觉等感知能力都远胜于人。
也就是说,母老虎是可以提前感知到猎人的存在,提前带着小老虎离去,不太可能抓得到小老虎。除非母老虎外出捕猎,不在幼虎身边。
连云山离我们咸鱼山庄不远,一个时辰的马程就到了。连云山不算高,不过七百米左右。
但从山脚下,往上望去,山势雄奇,奇峰耸立,郁郁葱葱,到处可见参天大树,还有几条山泉奔流而下,在突出的岩壁上碰撞出水花,形成三个小瀑布。
李世民、长孙无忌、梅超疯、李元吉、欧阳子敬几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连云山,看到如此山景不禁赞叹不已。
“如此雄山,可藏甲十万!”
“没错,此山势如此峥嵘,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倘若在此山中,藏数百锐士,可作为奇兵之用,断敌粮道,绕其后方。”
“一点没错,这里的确是兵家之要地。”
李世民、长孙无忌两人的对话,引起我的好奇。
旁人都在赞叹山之雄伟,或者是在讨论猎物肥不肥,他们两人却想到这是兵家要地,脑回路有点与众不同。
到了半山腰后,马就上不去了,牵上去也不行,山路太崎岖。我们只好把战马集中拴在一处平坦的地方。
“接下来,我们就分成三组,各自上山打猎。可是,这连云山中真的有猛虎,须留一个人在此处守马。要不,猛虎真的会吃了它们。我们几人抽签吧,抽到短签的留下守马。”
张仲坚对大家说道。
于是,李世民拔了几根长短不一的野草过来,用衣袖挡住下端,上面露出平整的草头。我们一个人抽了一根草。
谁想到,他大爷的,居然是我抽到了最短的那根草。
大老远过来,谁他妈的想守在这地方,一个人看马。我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很想发下飙。
“我刚好有点乏了,昨晚睡得不好,懒得动弹,要不我留下看马吧。”梅超疯伸了个懒腰,不经意地对张仲坚说道。
还没等张仲坚说话,我高兴地说道:“那太好了,走,打猎去喽,找小老虎去喽。”
话音刚落,我突然就醒悟过来了。人家梅超疯是真的乏了吗?出发之前,她抽长孙无忌那几鞭可是精神抖擞。
“谢谢你,疯师妹,你一个人在这,无聊不,要不然我也留下来陪陪你。”我拉着梅超疯的手,假惺惺地说道。
“我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不碍事的。你们快去吧,我还等着吃新鲜的烤肉呢。”梅超疯轻轻地推了我一把。
我也实在装不下去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招呼大家分组上山打猎去,相约一个半时辰后,在此处会合。
我和李世民、欧阳子敬一组,朝西南方向出发,往山上走。
一路上,我们三人箭无虚发,射中了一只小鹿、两只狐狸,还有三只野兔,可谓是收获满满。
直到袋子实在装不下了,我们便不再猎杀。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
我看时间还早,便说道:“快到顶峰了,我们爬上去看下风景,再下山吧。”他们两人同意了。
一会功夫,我们来到了顶峰,登高远望。站立山顶望下去,四周全是平坦的平原。远处,有一条半弯的小河。
俯视大地尽头,一切风景尽收眼底,突然有种莫名的情愫涌入心头,我不禁纵声高呼。
他们两人受了我的感染,也迎着风,“啊啊”地乱叫。叫完之后,大家不禁相视一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登高,从高空俯视大地的感觉,总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又觉得特别的舒服、刺激。
“世民、子敬,你们以后打算干什么,有什么目标。”
“艺成思报国,纵马平天下。”
“我可就没有世民这么远大的目标,我只是想把青城一派做大做强。师姐,你呢?”
“我肯定是要当天下第一女侠啦。”说完,我咯吱乱笑。
突然间,他们两人呆滞地看着我,神情有点异样。
“看什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侠吗?”他们一直死盯着我看,我有点恼火了,便斥道。
“师姐,你,你头上好像有坨鸟屎。”
“啊!不会这么倒霉吧。”我一听,快哭了,何文兰一大早细心帮我整理的发型,现在居然多了坨鸟屎。
“快帮我清洁干净。”
“那师姐你蹲下来。”
他们两人用手帮我,把头发上的鸟屎擦去。那股味让我有点恶心。
“下去后,不准和别人提起这件事,听到没有!”我心情非常不爽,假装恶狠狠地对两人说道,其实心里想哭。
我们三人按原路返回去。一路上我郁闷得不想说话。走到拴马的地方,另外两组人已经在那等候了。
“你们打了多少猎物了,拿来瞅瞅,肯定没我们多吧。”我得意洋洋地说道。
“梅超疯不见了。”
“啊,师妹去哪了?”
听了张仲坚的话,我打量四周,才发现负责守马的梅超疯不见人影。奇怪了,马都在,她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