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嵇康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我们也各自散去,回房间休息。
临睡前,我推开路小鸡的房门。只见小鸡和小蛋卧在大床上,一个平躺,一个侧躺。一人一猪都发出轻微的鼾声。
见路小鸡脸色如常,我也放心了,便吹灭油灯,帮他把门关上。
第二天上午,我们起得有点晚,刚走到小客栈门口,就听见两个伙计在议论昨晚的事。
“出事了,出大事了!听说良心客栈昨晚闹狐妖了,有不少住宿的客人被狐妖迷倒了,到现在还在昏睡不醒。”
“啊,有妖怪!这下麻烦了,以后传出去,谁还敢来我们小镇住宿,完了,完了!要是没生意做了,掌柜会不会让我们回家种地啊。”
“哎,难说啊。”
狐妖?说的大概就是我和路小鸡吧。看两个伙计的神情,倒不是很怕妖怪,反而怕影响了客栈生意。看来,什么时候,都是穷最可怕。
我们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打探消息。为了不让榜二他们醒后认出我们,我们个个头带斗笠,压低帽沿,还用木炭粉涂在脸上,显得灰头土脸的。
到了中午时候,我们装作乡下人,在良心客栈对面一家食肆,坐着吃饺子,顺便看看良心客栈里面的动静。我隐约听到榜二的大嗓门,他们应该是醒过来了。
一会,榜二几人拽着良心客栈的掌柜,走到街上,大声喊道:“大家过来评评理,什么良心客栈,呸!”街上行人陆续围上去。我们就坐在对面看他们吵架。
榜二他们根本不信什么狐妖之说,认定是良心客栈的饭菜出了问题,导致个个昏睡不醒,耽误了进京都的行程。而掌柜却竭力声称自己饭菜没问题。
其实吵来吵去,就是一个问题,客栈该不该赔钱。虽然榜二他们身上的钱财并没有丢失,但良心客栈的掌柜最终还是做出让步,赔给榜二他们一些钱。
但是,镇上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相信有妖怪的。因为,我就亲耳听见,坐在我们旁边一桌的三个食客,在为昨晚的事争吵。
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听出,镇上的流言是越传越玄乎了。
“你们知道吗?昨晚真是来了两只女狐妖,一大一小,大的叫辛十三娘,小的叫辛十四娘。
这两只女狐妖摸黑进了良心客栈,把二十个男人的精华全吸了一遍。他们个个都被吸虚脱了,一直昏睡,到了今天中午才刚刚醒过来。
我上午还进去良心客栈,走了一圈,围到了一股尿骚味。这应该就是两个女狐妖留下来的。
听道士们说,被女狐妖吸过之后啊,会折寿的,至少没了十年阳寿。”第一个食客说道。
“啊,真的闹狐妖了啊,这下惨了。不知道狐妖们今晚会不会,爬到我床上吸我。”第二个食客惊恐起来,脸色发白。
但第三个食客却反驳说道:“你别听他的话,怎么会折寿呢。今天五台山的圆通和尚刚好来到我们镇上,调查了一番。
他说了,这两只都是九尾狐,是从青丘跑出来,到人间寻找有缘郎。他们被迷昏是因为他们长得丑。你不信去问问?
昨天良心客栈里有一个叫嵇康的大帅哥,就和被迷昏的人住在同一个屋。九尾狐偏偏就不弄昏他。二十多个人里,就他一人什么事都没有。
良心客栈的伙计还说,嵇康早上还起来吃油条,逛街呢。我猜啊,这嵇康大概是被九尾狐看上了。
圆通和尚还说了,要是九尾狐愿意,把身上的一小块肉,割下来给你吃,这辈子都不会生病了。
今晚,我把房门打开着,看看能不能引来一只九尾狐。要是和她们好上了,求来一小块狐肉,就算被吸走一些精华,也值了。”
“啊,原来是这样的。”
第一个食客听了勃然大怒,说道:“你懂什么,这是女狐妖,不是九尾狐。你连品种都没搞懂,在那胡说八道。
再说了,道士是专业抓妖、抓鬼的。你不信道士的话,反而去信一个和尚的鬼话。”
第三个食客显然不服,说道:“现在很多和尚也开始抓妖了,是你孤陋寡闻吧。再说了,圆通和尚是五台山有名的抓妖大师,是专家,懂不懂?”
“什么专家?我看是放狗屁!”
“喂,你那道士才是胡扯!”
“放屁!”
“胡扯!”
“反弹,全部反弹!”
“全部反弹再反弹,反弹加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食客说着说着,居然就吵起来了。我们不禁偷笑,但也不敢大声笑。
食肆的店小二看他们争吵厉害,急忙过来劝架,好不容易劝住了。一会,三名食客走了。
一股尿骚味?我琢磨着他们刚才的话,觉得不对劲,便悄悄问路小鸡:“昨晚,你是不是在良心客栈拉尿了。”
路小鸡脸露愧色,点点头。那这就对了。吃了赤华树的青果,拉出第一泡尿的味道是有点怪。
看榜二他们走路头重脚轻的模样,我们估计他们今天是走不了,便在吃完蒸饺后,回去小客栈休息。
我还是有点担心路小鸡,叮嘱他多喝点水,把青果的毒排出来。一整天下来,路小鸡走路、说话、吃饭都很正常,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路小鸡上茅坑的次数稍微多一点。其实也不算太多,晚上听路小鸡讲,他今天也就上了三十遍茅坑。
第三天上午,榜二他们继续赶路了。我们也跟在后面,和他们保持着忽远忽近的距离。
几天后,嵇康被他们押解到了洛阳。我们几人也在洛阳一家叫“三锅鼎立”的客栈住了下来,打听嵇康一案的消息。
阮籍和王戎两人开始在京都里,呼朋唤友,为嵇康奔波伸冤。我和路小鸡、阮仙在京都里,连半个鬼都不认识,帮不上忙。
闲来无事,我们三人便逛洛阳城。这京都果然是花花世界,繁花似锦。这里的街道十分宽广,街上车马如龙,两边店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
城市中心是宏伟的皇宫,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金色的光芒,也不知这宫殿是用什么材料建造的。我和路小鸡两个乡巴佬走一路,口水流一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洛阳什么都好,就是物价太高了。就连厕纸都比我们老家贵一倍。闲逛时,只要路小鸡和阮仙两人在店铺里问价,我就紧张得不行。
“小鸡,这衣服太丑,又太贵。这样的衣服在我们老家只要一个五铢钱。”
“仙儿,这手镯虽然做工还算可以,但和你沉鱼落雁的气质根本不搭。”
为了省钱,我只好竭尽所能,尽量阻止他们买东西。我并不是很抠门的人,只是觉得,钱要花在刀刃上。
比如,路小鸡来京都后,发现这里也有工匠,能为猪的蹄上蹄铁,便央求我拿钱去给小蛋打造四个。当下,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毕竟,小蛋也是我的好大哥,给它装上四个猪蹄铁,相当于给光脚猪,穿上了鞋。这既保护了猪脚,也方便我们骑坐。
来洛阳后,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去了兰铃巷。当时,我没想到,这兰铃巷居然是洛阳,也是全世界最大的红灯区,也没想到这红灯区上午也营业。
这京都的产业发展理念确实是比较超前。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是真的。
那天上午,我们三人误打误撞,进入兰铃巷。巷子很长,从头望不到尾。
巷头立着一块七米高的大石碑,上面写着“兰铃巷”三个大字,
路小鸡指着这行小诗问道:“师兄,这句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行小诗里有两个字我都不认识,更别说懂得诗里写的是什么意思。
但在师弟面前,我岂能说不懂,只好故作高深,摇头晃脑地说道:“果然是好诗!好诗啊!意思就是,巷子里有歌舞表演看。走,我们进去瞧瞧。”
我们三人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十分好奇。只见沿着巷子的楼宇,装修得非常高档大气,楼面的木雕精致优美。
由于是大清早,巷子里并无其他客人,就我们三个在里面瞎逛。巷子前头的几间楼宇也没有开业,门窗紧闭。
“师兄,你不是说有歌舞看吗?怎么都是关门的,也没有客人来。这生意也太难做了吧。”路小鸡左顾右盼,不解地问道。
其实他问的,也是我正想问的。装修这么好,却没客人,我也觉得奇怪。
正愁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我就看见前面有两家楼宇开门了,便随口说道:“是啊,他们装修这么豪华,又没人来,肯定是血亏的。不过前面有两家开门了,我们去看看。”
开门的两家正好面对面,左边这家叫百花楼,右边那家叫潇湘阁。我们三人在门口伸头望了望,决定先进去百花楼。
走进去一看,有两个侍女在打扫卫生,有一个中年女子站在柜台里,正在飞快地打着算盘。
三名女子抬头看见我们,不禁愣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大清早的,会有客人来。那名中年女子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堆着笑脸,朝我们走来。
“呦,三位大爷来得好早啊。姑娘们还在睡懒觉,让几位见笑了。不知道几位爷,有没有老相好的,我好安排一下。”
虽然这中年女子的服务态度很好,但我总觉得怪怪的,便板着个脸,严肃地说道:“什么老相好?莫名其妙,我们是第一次来。”
“我猜也是,三位爷是从外地来的吧?是第一次来洛阳吧?我叫冬梅,是这里管事的。”
咦,她怎么知道我们是第一次来京都,莫非已经看出,我们是山里人。
我当时有点怯场,但还是强作镇定,说道:“是啊,京都这里的装修风格和我们那里还是不太一样,哈哈。”
我说的也没有错,确实不一样。我们住的竹屋主要是靠天然的竹叶子来装饰,不假雕琢,浑然天成。
一旁的路小鸡急迫地问道:“这里有没有歌舞可以看?”
“有啊有啊,我们这是一条龙服务,吃、喝、歌、舞、洗、睡全都有。阿莲,去给客人倒几杯茶。阿婷,去楼上看看,有没有姑娘睡醒的,喊下来。”
冬梅边说,边招呼我们坐下。那名叫阿莲的侍女过来,给我们倒上茶水。
哎,都这个点了,还在睡觉,怪不得整条巷子的生意这么冷。
“呦,这位公子爷长得可真俊啊!第一次来玩吗?”
女扮男装的阮仙俊美非凡。冬梅忍不住摸了她一把。看来,长得俊在哪里都深受欢迎。阮仙脸一红,甩开冬梅的手,并不发火。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位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子从二楼上走了下来。
“各位爷,不好意思,很多姑娘还没睡醒。不过这一位可是我们百花楼的探花——青青姑娘,技术娴熟,包各位满意。”冬梅对我们说道。
“就她一个人唱歌、跳舞吗?没有乐队吗?”路小鸡抹了下哈喇子,疑惑地说道。
“乐师要到下午才过来,青青可以给三位爷清唱,独舞。不过,青青可只会在房间里跳那种舞哦。不知几位爷想怎么玩,是单挑还是群殴。”
青青走过来,轻佻地用手指,撩着路小鸡的下巴。她穿着半透明的轻纱,若隐若现。路小鸡的鼻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我心里纳闷,怎么,这唱歌跳舞还有单挑和群殴的区分。突然间福至心灵,我马上醒悟了。这里是青楼,是青楼啊!
我的妈呀!我这是带着老婆和师弟来逛窑子了。顿时,我汗如雨下,一把拉着路小鸡和阮仙的手,急忙往外走。
“不好意思,各位。快下雨了,我们的衣服还没有收。先走了,告辞!”
看见我们三人莫名其妙地往外走,冬梅反应过来,赶紧追着喊道:“三位爷,不满意可以等一会。我们楼的状元和榜眼马上就醒了。你们先吃点东西,等一等嘛。”
“不了,谢!”我连头都不敢回,扔下这句话就跑。
路小鸡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被我强行拽着,不得不跑出来,嘴里还嘀咕。
“师兄真是的。还没看到歌舞就跑了。我觉得清唱和独舞也是可以的。我,我想和青青姑娘单挑。”
我拉着他们两个,小跑了一会,看到冬梅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弟,你有所不知,这些都是蜘蛛精。你看正常女子哪有穿那么少的。你要是跟着那个叫青青的蜘蛛精,去房间里看它跳舞。
它会先用毒迷昏你,再吐出蛛丝把你缠住,然后慢慢吸干你的血,把你变成一块腊肉。你看,才进去一会,你都流鼻血了。
师傅那么高强的武功,就是中了这种蜘蛛精的毒,才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你可长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