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今年的X市冬天来得格外的早,淅淅沥沥的小雨让这座城市陷入了蒙蒙的细雾中。
亓淇从自己的座椅上站起身,跟着人流上了摆渡车。手机屏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小水珠，抬手用袖子随意地揩了揩。
下午四点,聊天界面上还躺着项清瑶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项清瑶：下机了吗？
项清瑶：飞机延误了？
项清瑶：下飞机了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交流学习早在一周前就已经结束，亓淇谎称学校要延期一周准备后续活动,实则是没想好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项清瑶。
这半个月里，她每天都像往常一样跟她通电话,她努力地想像以前那样跟她撒娇打闹，可一见到项清瑶的脸,脑海里便会开始闪回那些照片。
文件里的东西在那天之后亓淇便一次都没有打开过了,可越是在意,那些东西就越是扎根在脑子里。
不止一次,在项清瑶兴高采烈地跟她煲电话粥的时候,亓淇以一句“我有些累了”便结束了对话。
每当她担心对方会因此而生气时，第二天项清瑶便又会像往常一样笑着跟她讲述今天医院里发生的趣事。
她在包容她。
亓淇多想她能真的生气，这样她也就能借此向她问清有关肖梦琪的所有事情。
可偏偏她选择对她温柔。
项清瑶虽然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情绪低迷的原因,她也不会去深究,她愿意讲,自己就听着,她不愿意讲，自己便陪着。
亓淇从未怀疑过对方的感情，但是，她有些怀疑自己了。
今晚一定要问清楚。
接机口,项清瑶身上穿着一件短款黑色羽绒服，手上还挂着一件白色的同款，一眼便见到了那个拖着大号行李箱的单薄的身影。
好像又瘦了。
项清瑶蓦地想起了最初那个自己每晚都会去翻一遍的朋友圈，寂寥的深夜里，也是那道单薄的身影。
亓淇将手缩进了袖子里，快步朝她跑去。
“慢点，别摔了。”
话音未落，怀里便钻进了毛绒绒的小团子。
项清瑶抬手捏了捏她身上的毛衣，顺手将手里的羽绒服披在了她身上。
“就知道你不会听话。”
“X市比东京温度低，穿这么少肯定会冷的。”说着，捧起了她缩在袖口中的手，凑到嘴边哈了几口气。
“别站着了，赶紧回车里，车里暖和。”
亓淇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行李箱也早就被她接了过去。
项清瑶越是宠着她顺着她，她就越是心悸，直到第二天在监狱里见到了卫赫，她才终于明白她在害怕些什么。
亓淇坐进了副驾驶，项清瑶体贴的帮她系好了安全带，顺便在她嘴上偷了个香。
“今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一会儿咱们……”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了，项清瑶偏过头去看见倚在座椅上睡着的亓淇，轻轻地松了松油门，又将车载音乐的音量调低，安安静静地朝公寓驶去。
亓淇一路被她抱进了电梯，迷迷瞪瞪地从她的怀里转醒。
“醒啦？小懒猪。”
还没睁眼便感觉自己被一片茉莉花海包围着，醒来一抬头便是恋人精致的下颚线，还有那光洁白皙的玉颈，亓淇凑上前去嗅了一口，项清瑶整个人都带着那股淡淡的花香。
亓淇温热的鼻息打在脖颈处，项清瑶冷不丁打了个颤，双臂微微一抖，不由得嗔怪道：“别闹，一会儿摔着你。”
“乖乖在家休息，我去超市买菜。”项清瑶将亓淇放在了沙发上，又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攥着车钥匙又离开了。
亓淇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钻进被窝，脑袋刚粘上枕头，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开饭的时间，项清瑶将被子里的人捞了出来，亓淇睡眼惺忪地不愿意起床。
项清瑶一把吻住了她，亓淇来不及换气，顿时脑子清醒了不少。
“听话，吃了饭再睡。”项清瑶将炖了一下午的排骨汤也端上了桌，盛上一碗放在了亓淇面前。
“学姐。”亓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我……有件事想问你。”
项清瑶收回准备去夹菜的筷子，对方别扭了这么久，总算是愿意说出来了。
“什么事？”
亓淇放下筷子，目光盯着墙角的一盆绿植，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你和肖梦琪，怎么认识的？”
项清瑶面色微凝，亓淇没注意到她此时的表情，只听见她回道：“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好奇，听罗斌说，你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好奇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项清瑶一直努力地在避免亓淇和肖梦琪产生联系，没想到却是对方主动开口提起了她。
“我十岁那年跟着父母搬到了H市，转学到了肖梦琪当时的小学，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她还有罗斌。”
回忆里，三个小孩脸上都挂满了天真烂漫的笑容，在公园的草坪上嬉笑打闹。那时的项清瑶也是个性格外向的小姑娘，肖梦琪也爱疯玩，两人不多时便成了要好的朋友。
“后来我们相约进了同一所中学，高中的时候，我进了理科班，她选择去做一名艺术生。”
项清瑶成绩优异，在学校排名第一的理科班学习。肖梦琪有一颗成为画家的梦，进了学校唯一一个艺术班。
学校里数一数二理科学霸却整天爱在艺术班的门口晃荡，这已经成了当时学校里一道再寻常不过的风景线。
科技楼天台角落处的一块有雨棚的小空地，成了承载她们最多回忆的地方。
……
“咱们大学的时候在外面租房子吧，我不想跟别的女生住一起，我想跟你一起住。”肖梦琪躺在她的大腿上，牵过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着。
“你还没答应跟我在一起呢，就想着同居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梦琪。”
肖梦琪嗔怪地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我担心影响你学习嘛。”最后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说得好像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似的。”
项清瑶假装吃痛，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自信道：“怕什么？就是十个你也不用担心影响我，你这是在质疑我。”
“话说，最近集训是不是伙食太好了？脸上肉嘟嘟的。”
肖梦琪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忿忿道：“你嫌我胖了？！”
“项清瑶！你才肉嘟嘟！你全家都肉嘟嘟！”
……
“我们还约定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还有罗斌，那小子死皮赖脸要跟着我们一起。”
这些，亓淇早在百事通发过来的资料上全都看过了。此时听项清瑶自己说出来，确实别样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吧？”
“对，很好的姑娘。”
……
“开饭啦！”
“我天，梦琪你厨艺又精湛了！不知道今后谁这么幸运娶你当老婆。”罗斌忙不更迭地往嘴里塞着水煮肉片，含混不清的吹着彩虹屁。
肖梦琪在坐下用腿蹭了蹭身旁的人，小声道：“听见没，幸运的女孩。”
项清瑶牵过对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听见了。”
“我说清瑶啊，同样都是女生，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项清瑶举起筷子往罗斌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不服气道：“不就是做饭嘛，下次来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罗斌那小子居然质疑我，今晚我做饭，你帮我尝尝。”
肖梦琪刚离开厨房，不一会儿便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惊呼。
“别进来！闭眼！”项清瑶顾不上手上的伤口，连忙用抹布将厨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用身体挡住了对方投过来的视线。
项清瑶擦好碘伏，贴上了创可贴，这才伸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小伤，我是个医生，别担心啦。”
肖梦琪噘着嘴，眼圈微红道：“感觉自己好没用啊，偏偏就得了晕血症。”
项清瑶顺势在她撅起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别说自己没用，我喜欢的人未来可是最优秀的画家。”
……
“学姐，你和肖梦琪……”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亓淇，项清瑶拿起一旁的手机，“罗斌的电话。”
“喂，清瑶。告诉你个好消息，卫赫被定罪了！”
项清瑶按了免提，继续道：“怎么突然就被定罪了？不是说官司很棘手吗？”
“我也不清楚，明明是他那边占着上风，但是今天突然就自己认罪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
“卫赫说，他想见你一面。”
项清瑶微怔，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罗斌继续道：“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他算哪根葱，想见你就见了？”
亓淇握住了项清瑶的手，同往常一样透着凉意的手。
项清瑶会握住她，温热的手心传递过来一股暖意，仿佛在说，别担心，有我陪着你。
“我去见他。”
罗斌沉默了片刻，答道：“那好吧，明天我过来接你。”
直到挂断电话，项清瑶依旧紧攥着她的手。还没有焐热的手正在往外渗着冷汗。
亓淇捏了捏她修长的指节，柔声道：“明天我陪你。”
项清瑶不安的情绪阻止了亓淇继续想要问下去的欲/望。
肖梦琪的事情，再找机会问清楚吧。
只是，之后的亓淇一定会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特别是答应陪着项清瑶去见卫赫的这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追妻火葬场要开始了……_(:з」∠)_感谢在2020-04-1713:41:26~2020-04-1920: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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