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斌握紧了拳头,关节处发出了咔咔的声响,“那个王八蛋呢?!”
“被科室的几个医生绑在办公室了。”
罗斌猩红的眼睛望了一眼依旧没有动静的手术室,转身带着小王往办公室走去。
衣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周蓁看着来电人提示,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手机顿时变得像个烫手山芋。
良久,直到通话自动挂断,周蓁悬着的那颗心才慢慢落向实处。
手术室门外的灯牌终于转灭,一位年长的医生推门而出,门外的一众医生护士纷纷拥了上去。
“老姜,项医生怎么样了?”
姜医生摘掉脸上的口罩,向大家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手术很成功。”
周蓁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瘫软在椅子上,眼底涌上一股热意,顺着鬓角滑落。
候在门外的众人松了口气,除了周蓁,其余人都被院长谴回去工作去了。
直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散了,项清瑶这才被推了出来。
周蓁三两步跑到手术床前,跟着院长还有主治医生一同去了项清瑶的病房。
麻醉药劲还没过,项清瑶躺在床上左手打着石膏,额头上贴着纱布,嘴唇有些泛白,脸上毫无血色。
尽管现在项清瑶好好地躺在自己眼前,周蓁心里依旧感到后怕。
……
“手术还算成功,只要是没有术后排异反应,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项清瑶接过周蓁递来的咖啡,惴惴不安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耳边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项医生!周医生!”
门外是负责方才手术那个小男孩的护士,周蓁心里暗叫不好。
“六床……六床那个小孩……”
项清瑶一把推开门口的两个人,往病房跑去。周蓁愣了几秒,随即带着护士追了上去。
医院的安全通道里。
项清瑶抬腿狠狠地踹向金属护栏,牙齿紧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散着一股腥味。
周蓁闻声跑来,一把圈住对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样的结果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项清瑶双手捂着脸,整个人蜷缩着蹲在墙角里发抖,指缝中渗落出晶莹的泪珠,一声声低沉的呜咽声传到周蓁耳中。
“我们不是神,手术也总有失败的时候。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这是小辉的命数。”
抽噎声转变为啜泣,项清瑶将头埋在周蓁肩上。
周蓁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温热的湿润感,抬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可是……他,他还这么小,他以后的人生,就毁了。”
周蓁圈住对方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良久,怀里的哭声小了许多,项清瑶接过周蓁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布满泪痕的脸,整理好自己的心绪,还得作为项医生继续回去工作。
“要不你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
项清瑶摇了摇头,“不用了,今晚我还得值班。”
“我帮你值,你回去休息。”
两人并肩走在楼道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那行吧,晚点我……”
话还没说完,周蓁耳边突然响起钢管贴着皮肉发出的闷响声。只见项清瑶整个人侧身躺在地上,左边的额头上被墙角划破了一道约莫三公分的口子。鬓角滑落细密的冷汗,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周蓁微张着嘴,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身后一个健硕的男人手里挥着一根铁质的钢管,重重地又向项清瑶的方向挥去。
项清瑶下意识地抬起左臂护住自己,钢管划破空气的风声和骨裂的咔嚓声同时传来,剧痛瞬间占据了整个左臂,豆大的汗珠混合着额上的鲜血浸染了她半张脸。
旁边办公室里的一个男医生听见楼道里的响动探出了头,微愣了两三秒,赶忙上前钳制住那个男人。一旁的医生护士闻声赶来,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医生合力将施暴者绑在了办公室里,项清瑶被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抬上了手术车。
混着血的汗珠糊住了眼睛,项清瑶任由着医生将自己推进了手术室,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
“老姜,清瑶她伤得怎么样?”
姜医生叹了口气,说起来都恨得牙痒痒,“那杀千刀的下手是真他娘的毒,项医生左手粉碎性骨折,右侧第三根肋骨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要不是正巧旁边有其他人,唉……”
院长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项清瑶,一阵心疼。都说医生救死扶伤悬壶济世,难道这不是一个最值得人敬重的职业吗?可现如今的社会现状又是怎样?医闹医暴的新闻层出不穷,不知道有多少医生陨落在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手里。
医生不是神,他们也是人,是活生生的也有七情六欲的人。服务于百姓的同时凭什么还要受尽白眼,甚至忍受谩骂和鞭挞。
两人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轻叹了口气,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项清瑶出了事,医院依旧还是要运转的,这次医暴不过是医院生活中的一个插曲。病房里有周蓁守着,院长和姜医生便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周蓁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兜里的手机又是一阵震动。
“蓁蓁,出什么事了?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没接。”
周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欧阳雪,并告诉对方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医院陪着项清瑶。
欧阳雪也说自己手里边的行程一结束就回X市,便挂断了电话。
周蓁算了算项清瑶醒过来的时间,在那儿之前去食堂帮她打了一碗小米粥。
回来的时候碰见了罗斌,两人便一同回了项清瑶的病房。
项清瑶刚清醒不久,轻轻一动便牵扯着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在疼,脑袋一动便觉得晕乎乎的。
“罗斌,你也来了?”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不敢大喘气,不然刚接上的那根肋骨就会钻心地疼。
原本心里蹿起的火在见到项清瑶那一刻荡然无存,罗斌没好气道:“你都这样了,我能不来吗?”
“是谁打的我?我昏迷之前没注意到。”
周蓁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高军。”
他呀。
项清瑶扯了扯嘴角,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竟少了几分怨恨,多出了几分悲哀。对小辉,对高军还有对自己感到的悲哀。
“小王已经把人带回局里了,后面还有一系列的流程,可能还会麻烦在场的医生护士做个笔录。”后面这句话罗斌是看着周蓁说的,周蓁也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罗斌喃喃自语道。
项清瑶叫了声正在出神的罗斌:“你怎么不回局里?我这边有老周,不碍事的,你回去忙吧。”
罗斌讪讪地蹭了蹭鼻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对在押犯动了私刑,被领导勒令回家写检查吧。
“我不放心你嘛。局里还有小王他们,我顺便在医院这边调监控。”
项清瑶蹙了蹙眉,脑袋越发的昏沉,阖上眼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刚做完手术,会有些嗜睡。”周蓁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对身旁的罗斌解释道。
“这年头医生也成了高危行业了。”周蓁长叹了口气。
“高辉是什么时候入院的?”
“啊?”周蓁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问这个。
“差不多十天前吧。是从其他医院转来的,听说是其他医院不敢接他的手术。不过也是,他的情况太严重了,手术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为了这个手术,科室里的医生熬了好几个通宵修改手术方案,没想到最后还要被那个王八蛋打成这样。”
周蓁坐在一旁把高军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罗斌则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十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事情一定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项清瑶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周蓁坐在病床前翻看着手机。
“水……”
周蓁抬眸对上了项清瑶半阖的双眼,连忙放下手机将插有吸管的水杯递到了对方嘴边。
喝过水后嗓子舒服多了,项清瑶问道:“现在几点了。”
“八点二十四。”
项清瑶动了动肩膀,可能是扯到了伤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帮我把床摇起来一点。”
周蓁照做了,问她还有什么想要的。
“帮我把手机拿过来,给亓淇拨个电话。”
东京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自己已经快一天没有跟对方联系过了。
项清瑶左手打着石膏,右手还挂着吊瓶,只好拜托周蓁帮她拨了通电话。周蓁担心自己会蹭到她的伤口,索性直接按了免提。
电话刚响一声便被挂断了,还没等项清瑶反应过来,对方便发来了视频邀请。
项清瑶赶忙叫周蓁帮忙,用自己的头发将额头上的纱布稍微遮挡一下。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医院啊。”
“你好像,没有在办公室啊。”亓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喜怒难辨的样子不禁让项清瑶的心悬了起来。
“我今晚要值班,现在在一间空余的病房休息。”
“你额头上怎么贴着纱布?”
项清瑶眼神不可查觉地躲闪了一下,“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墙角了。小伤,不碍事的。”
亓淇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底涌上了一股热意。
沉声了片刻,继续道:“我想看我之前送你的手链,你一直戴着的吧。”
项清瑶垂眸看了看不能动的双手,支支吾吾道:“啊,手链,我……那个……”
“项清瑶!”
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亓淇对屏幕里被她吼得有些愣神的人说道:“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老项遭到了医暴_(:з」∠)_
医闹之类的新闻真的见得太多了,现在的医生真的是越来越不容易了,希望大家都要善待自己身边的白衣天使们。感谢在2020-03-2612:33:44~2020-03-2717:4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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