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凡妮看我的眼神,真是再熟悉不过了,那表明她不想被打扰。但她的声音倒很亲切友善。“海芬,在这里见到你真好!你玩得开心吗?”
“开心得说不出话呢,”我说。只不过开心的人不是我。有那么多人可选,翰迪偏偏搭上我来自地狱的主管。命运正努力让我了解,这段感情在任何一个层面都行不通。
翰迪把酒杯放在吧台上。“海芬——”
“嗨,康先生,”我冷淡地说。“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我要走了。”
不给凡妮或翰迪半点机会反应,我转身钻入人群。我气得脸色苍白、直想作呕,终于认识到家人对翰迪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他是麻烦,少碰为妙。
我才走到中途,就感觉他已来到我背后,他按住我的手臂。我僵直地转身面对他。他的脸像花岗岩般冷硬。
“请回去找凡妮,”我告诉他。“要是她觉得我把你抢走了,我下个星期就得清扫公司的厕所。”
“我没有跟她在一起,我只是喝杯酒。难道我该孤单地在角落等候你决定要拿我怎么办吗?”
“不,不用在角落等。”我瞪视他。“但你起码可以等个五分钟再换对象。”
“她不是我的对象。我是在等你。而你该死的花了不只五分钟在犹豫要不要跟我跳舞。我才不接受你或你家人这种态度,海芬。”
“照你过去的表现,你还指望什么?鲜花大游行吗?他们完全有权利怀疑你的动机。”
“那你呢?你觉得我的动机是什么?”
“我想你不会要我在众人面前回答那个问题。”
“那我们就去隐密的地方,”他恨恨地说。“因为,老天在上,我绝对要知道答案。”
“好。”他抓起我手腕时,我脑中一片空茫,冻结在白色的惊慌之中。上次被正在生气的男人抓住,我落得进医院治疗的下场。但他这一握虽然抓得很牢,却不痛。我强迫自己放松,随着他带领我穿过人群。
一个女歌手正深情地唱着〈夏日时光〉,那阴沈忧郁的旋律烟一般缠绕着我们。
终于走出房间、通过水泄不通的大厅时,我仍然晕头转向。我们来到两扇门前的时候,被迫停下来,因为有人挡住去路。是盖奇。他看了看我们,眼睛像装在瓶子里的闪电般晶亮,没有漏看任何细节,包括翰迪抓住我手腕的方式。
“你需要我吗?”盖奇静静地问。
翰迪的脸色像准备要杀人了。“她没事,”他说。
扮哥完全不理他,只凝视着我。我心中涌起对他的感激,我知道要他放手让我跟一个他鄙视的男人离开,是多么困难。但盖奇知道这是我的选择。除非我需要,不然他不会出手。
“没关系,”我对他说。“我什么也不需要。”
大哥点点头,尽避他显然内心挣扎着想插手。我们离开时,他的表情有如眼睁睁目送我随撒旦而去。我知道盖奇为我感到害怕。他不相信康翰迪。
仔细一想,我也不相信。
翰迪拉着我穿过那两扇门,绕过转角走进剧院深处,最后在某座维修中的楼梯间停下,这里闻起来有水泥、金属和闷闷的湿气。周遭很安静,只有滴水声和我们乱了拍子的呼吸声。灯光从上头某处撒下朦胧的荧光,笼罩着我们。
翰迪面对我,衬着水泥的背景,他看起来巨大又阴沈。“现在,”他唐突地说,“把你不愿在里面说的话告诉我。”
我朝他开火。“我想,假使我不是崔家的人,你不会来跟我搭讪。我认为你想让盖奇知道,如果他得到莉珀,你会为了报复而睡他妹妹。我认为你隐藏起来的问题,比你愿意承认的多得多。我认为——”
我惊呼一声停下来,因为他抓住我。狂乱的情绪在心中节节高涨,混合了恐惧、气愤,以及令我不敢置信的兴奋。
“都错,”他咬牙说道,口音浓重、饱含藐视。“我没那么复杂,海芬。事实上,自从在那该死的酒窖遇见你后,我就一直想要你。因为和你相处那五分钟所产生的电流,远胜于我在此之前或之后认识的任何女人。这不是报复你家人的阴谋,海芬。这里面没有任何隐藏的问题。事情很单纯,我只是想带你上床,做到天昏地暗。”
我表情一僵,觉得受到冒犯却又很困惑。我还来不及说出完整的字,翰迪已吻住我。我用力推他,他抬起头咕哝一些听起来很淫秽的话,但脉博暴冲使我听不太清楚。
他用双手捧住我的头,十指顺着我的头颅扶好。他的嘴再次找到我。他的舌探入我口中时,那滋味与热力甜蜜到令人难以承受。亲吻的快感尖叫着窜遍全身,两人的饥渴旗鼓相当、擦撞出火焰。我张嘴迎向他,颤抖到几乎无法站立。他一只手绕过来搂住,保护我的背不去撞上冷硬的水泥墙,另一只手沿着我的正面往下滑。我回吻他,有样学样地舔着他嘴巴内侧。感觉太强烈,我失去控制。
他扯开嘴巴,粗鲁地梭巡我的颈侧。他刮过胡子的下巴磨蹭着,将一阵阵欢愉传送到我的胃部。我听见他呢喃着一些话,类似既然进了所好大学,我至少应该够聪明、知道男人想跟我上床。只不过他的用语粗野得多。
“我不是绅士,”他说下去,箝住我的身体,炽热的呼吸吹拂过我的皮肤。“我无法靠华丽的词藻或良好的教养来哄你上床。我只能告诉你,我想要你远胜过其它女人。为了拥有你,我愿意触犯法律。如果相遇的那一晚你随我离开,我本想带你到盖维斯敦岛,把你留在那里一个星期。而且我会确保你永远不想再离开。”
他按在我背部的那只手收紧、使我仰起上身,我这才发现他已经拉开礼服的一侧,露出我的乳房。他捧起那浅浅的圆弧,拇指刺激得乳尖殷红地绷紧,接着,他低头用舌尖刷过。我抬起身发出喘息,他亲吻我竖起的乳尖,用嘴封住绷紧的乳房。他很有节奏地拉扯,对我送出一波波的快感,在每次轻扯之间加以舔逗。我把他的头拉近,泪水刺痛我的眼角,因为这感觉如此美妙。
他向上移动,再度锁住我的唇,这一吻浓郁得使人酥麻。“让我上你的床,”他呢喃。“我会照你想要的任何方式来做……或长或慢,或轻或猛……要命,如果能给你高潮,我甚至愿意像绅士一样做爱。你认为我要你是因为你姓崔?我多么但愿你不是该死的崔家人。你们这种人从来就瞧不起我。”
“我从未瞧不起你,”我气冲冲地说,因挫败和欲望而颤抖。“如果你对我有丝毫了解,就绝不会那样想。”
“那,问题是什么?”他咆哮。“你的前夫吗?你仍然眷恋他?”
“不是。”我的双手在他折起的翻领上乱忙,手指抓住那滑溜的布料。
“告诉我你不想要我。告诉我,我就该死地不会来打扰你了。”
“我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我脱口而出。“我的天,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尼克是我唯一有过的男人,我没办法随便上床。”
我绝非有意承认那件事。但我很无助、心防大开,害怕承受不住翰迪即将对我造成的伤害。我的头脑把性、痛苦和恐惧,全混合在一起。
翰迪静止不动。眨眼间,一切全改变了。他一手捧住我的后脑,强迫我仰起脸。即使在幽暗中,也看得到他湛蓝的双眼凝视着我。他的箝制慢慢放松,转为呵护,空着的那只手抚摸我起了鸡皮疙瘩的上臂。我发现他很惊讶。他没有想过我可能缺乏经验,不知道如何玩游戏。
“海芬……”他的声音透出新的柔情,使我颤抖得更厉害。“我不知道。我以为——”
“以为我是骄纵的河橡园小孩?一个势利眼的——”
“别说了。”
“但我——”
“嘘。”
我沉默下来,任由他抱住。我被吞没在他的拥抱中,紧紧扣住他坚硬的胸膛。有一部分的我想要逃跑。另一部分的我渴望这样的拥抱、这样的触碰。他爱抚我的头发,指尖轻轻顺着头颅的弧线画过。我感觉心里某个东西让步了,某种内在的紧张消融了。
我们站着依喂,轻轻摆动,彷佛徜徉在感官之洋的浪潮中。翰迪用鼻子磨蹭我的脖子。我头一扭找到他的嘴,他立刻把我想要的给我,带着徐徐的饥渴亲吻我,直到我头晕发软。他强壮的手臂搂着我,既是摇晃,也是支持。他空着那只手抓住我礼服宽松的绉褶,慢慢将布料推高。
他握住我光溜溜的髋部时,我跳起来。他亲吻我的喉咙,说一些我没完全听懂的爱语和保证来安抚我,并且分开我的腿。他触摸我,温柔地打开,一根指尖绕着肌瓣挑逗地画圆,越画越小,直到抵达中心。他抚摸那悸动的小点时,我无助地扭动,一遍又一遍,每次他手上的茧摩擦过阴蒂湿润的表面,我就发出欢愉的叫喊。
我靠在他身上融化、嘤咛,对性的需求、想被填满的渴望,使我全身悸动。我转头贴上他的嘴,让他尽情地深吻,欢迎他舌尖侵略的冲刺。他的手离开我,转而解开他的长裤……就在此刻,灾难来袭。
我一感觉到他如此巨大硬挺地抵住我,所有的快感立刻消失。就这样……荡然无存。突然间,我所看到、听到、感觉到的,只有最后一次跟尼克在一起的经验,灼热的疼痛、只因我流血才稍微舒缓的粗暴冲刺。我的喉咙和胃掀起阵阵恶心,压着我的男性躯体令我作呕,我无法忍受他的重量,想也不想就开始挣扎。
“不,”我喘着气向后扭动,用力推他。“不。我不要。我不要。我——”发现自己在沙哑地尖叫,我用力咬住嘴唇克制。
“怎么了?”我听见翰迪问道,他粗重地喘息着。
我充满敌意地颤抖着,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武装起来自保。“不要靠近我,”我厉声说。“不要碰我。”我胡乱地想把衣服拉好,手抖得很厉害。
“海芬——”他粗嗄地说。“我伤到你了吗?怎么回事?”
“我不喜欢在公共场所做这种事,”我冰冷地说,慢慢走向门口。如果他再碰我一下,我会崩溃的……我会发疯。“我也不喜欢被催促。”
“我绝对没有催促你,你也想要。”
“别太自以为是,翰迪。”
他满脸通红、危险地昂起,而且气得要命。慢慢的,他开始整理他的衣着。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已恢复低沈自制。“有一个词,海芬,专门用来形容像你这样的女人。”
“我相信你知道很多有趣的词,”我说。“或许你说给别人听就好。”
趁他还没回答,我像越狱似的,逃出楼梯间。
我终究找到返回组合剧院的路,跳舞和欢笑的声音立刻涌来。了解到自己多么不对,我吓坏了,我无法跟一个很吸引我的男人进行正常的性爱行为。我也为方才的举动感到很丢脸。除了把我当成激起他性欲又不肯上床的母狗,翰迪别无选择。他绝对不会想再跟我扯上关系了。这样一想,我有点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很想大哭一场。
托德立刻找到我。他原本在吧台跟一个男人说话,很悠哉地扫视房间,正好看到我进来。他走过来,盯着我苍白的脸和被吻得红肿的嘴唇。“你看起来像刚和达拉斯牛仔睡过,”他说。“上面两条带子松开了。”
“拜托你帮我叫出租车好吗?”我低语。
他蓝绿色的眼眸充满温暖的关切。“我送你回家,甜心。来,靠着我。”
但他一伸手想搂住我的肩膀,我就畏缩。
“好吧,”托德愉快地说下去,彷佛没注意到我奇怪的反应。“你何不挽住我的手臂,我们一起从侧门出去?”
他开BMW双门跑车送我回缅因街一八○○号,什么问题也没问,一路保持令人舒服的沉默,直到最后返抵我位于七楼的公寓。里面是他自古董店买的家具和几样他用不着的东西帮我布置,混搭出折衷的风格,以奶油色和白色平衡木质家具的厚重。托德还多加了几丝天马行空的构想,像前门对内的门板就挂着古老的夏威夷竹帘。。
看到我一脸悲惨,托德拿起沙发上的绿色流苏披巾里住我。我窝在沙发一角,收起双脚,好让他也有位子坐。
“一定是跳舞惹的祸,”托德说着解开领结。他放任领带垂在脖子两侧,放松地坐在我身旁,优雅得像只猫。“发生什么事?”
“我们没有跳舞,”我麻木地说。
“哦?”
“他把我带到黑暗的角落,某个楼梯间。”
“让我享受一下想象的乐趣,告诉我……他技巧好吗?”
我感觉到整张脸红得不得了。
“有那么好啊?”托德问。
我发出颤抖的大笑,不确定能以文字描述。“你知道有些人接吻只是为了进行下一步,像是要早点吻完好办事?嗯,翰迪亲吻时,彷佛那是世界上他唯一想做的事。每个吻都是一次完整的性行为。”我闭了一下眼睛,回忆道。“而且他会捧住我的脸。”
“嗯,我喜欢。那么,是被你某个哥哥发现了?”
“不,问题在我。我整个搞砸了,半途就吓坏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怎么个吓坏法?你是指……海芬,把手放下,看着我。我是托德。你就直说吧。”
“我很害怕。不只是害怕。我把他推开,尽快逃走。”
“被什么吓着了?”
“我感觉到他的……你晓得,他的……”
我吞吞吐吐的,托德嘲讽地看我一眼。“硬棒?”他建议。“老二?棒棒糖?钓竿?少来了,海芬,谈这种事不用像十几岁的小孩那样别扭。”
我防卫地拉下脸色。“我平常很少会谈到勃起的话题。”
“太可惜了,”他说,“所有最好玩的话题都跟那个有关。继续说吧,甜心。”
我深吸一口气。“接吻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勃起,然后欲望就全部消失无踪。噗一声不见了。经过尼克那样对待之后,那个对我而言,有许多恶劣的涵义。”
“怎样的对待?”他静静地问。“你从未告诉我。虽然我曾经有些怀疑。”
“我离开尼克那晚——”我别开视线不看托德,要自己说出口。“他很粗野。”
“粗野?”托德问。“还是强暴?”
“我不知道。”我快被羞耻淹死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夫妻。但我不想要,他就强迫我,所以我猜——”
“那是强暴,”他平平地说。“这跟是不是夫妻无关。如果你不想要,而某人强迫你,那就是强暴。太可恶了,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托德脸色阴沈,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愤怒。但他看向我的时候,表情一变。“海芬,甜心……你知道,要是女人准备好了、很兴奋,就不会痛。尤其如果对方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男人,而翰迪无疑是这样的人。”
“是的,但即使我的头脑知道,身体却不。我一感觉到那个巨大的东西抵住我,就无法克制地盲目恐慌起来。我觉得很恶心。天啊!”我用绿披巾将自己系里成一个茧。
“你还没跟心理治疗师谈过这方面的事吗?”
我摇头。“我们还在个人界线的问题上努力。而且她接下来两个星期要去度假,我必须等到她回来协助我处理这件事。”
“性爱不算界线问题吗?”
我朝他皱起眉头。“我有比性更加重要的事必须烦恼。”
托德张口欲答,但显然重新想过之后又闭上嘴。过了片刻,他说:“所以,你在打得火热的时候,要翰迪停下。”
“对。”我把下巴搁在屈起的膝盖上。“而且我……语气不太好。”
“他怎么说?他的反应如何?”
“他没多说什么,但看得出他生气了。”
“嗯,是啊,在性事方面,男人被晾在那边时,常会觉得很挫败。但重点是,翰迪没有伤害你,对吧?他没有试图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没有。”
“我敢说那表示你跟他在一起相当安全。”
“我并不觉得安全。”
“我想,就这点看来,安全不是一种感觉,而是一个过程。从信任开始。你何不把刚才告诉我的话跟翰迪说说看?”
“他会没办法处理。我很清楚。我还没说完自己有多没用,他就奔向逃生门了。”
“你不是没用,”托德平静地说,“而他也不是软脚虾,海芬。我认为你之所以受他吸引,是因为你内心深处知道,你抛给他任何问题,他都有办法处理。”
“但如果他不想要处理呢?”
“你有几个选择:你可以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也可以试都不试地走开。然后遇到下一个吸引你的男人时,你还是得面对同样的问题。”
“或者……”
“或者什么?”
我紧张地润一润嘴唇。“我可以先和你练习。”
我第一次看到托德完全说不出话来。但他睁大眼睛,嘴巴像鱼那般开开合合至少十秒钟。“你要我跟你上床?”他终于挤出声音问道。
我点点头。“如果我做到一半会害怕或呕吐,我宁愿是跟你在一起。而且如果你陪我克服了,我就知道我有办法跟翰迪上床。”
“噢,狗屎。”托德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抓住我的手亲吻掌心。“海芬甜心。不行。”他拉着我的手轻轻贴上他的脸颊。“我很愿意帮你克服,小朋友,而且你来问我,这是我的荣幸。但现在你想要的,不是炮友。你要的不只如此。在某个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魁梧的蓝跟大汉恨不得亲身让你知道上床可以有多享受。换作我是你,就会试试看。”我感觉他贴着我的手掌边缘笑着,他又说:“意即,如果你能不在乎他长得又丑又瘦。”
他放开我时,我收起掌心,把他的吻当成幸运钱币收藏起来。“托德,你和莉珀跳舞时……她有提到关于翰迪的任何事吗?”
他点点头。“她告诉我,虽然他之前给盖奇的生意扯后腿,但她看不出你和翰迪彼此有意,会有什么危险。她根据住在那破烂小镇时对翰迪的认识——”
“维康镇。”
“是啊,随便啦。”托德对小镇生活并不热衷。“根据那时的认识来判断,莉珀认为他不会伤者你。她说当年翰迪总是竭力避免误导她的感情,也尽其所能地帮助她。事实上,她甚至认为你们两个对彼此颇有好处。”
“我想象不出任何好处,”我闷闷不乐地说,“我连不要被他的勃起吓坏都没办法。”
托德微微一笑。“男女关系不只是勃起。虽然,你要是问我……如何处理勃起才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托德走后,我泡个很长的澡,穿上法兰绒睡衣,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我猜想翰迪此刻在哪里;在我离开后,他是否还留在剧院?
我差点挡不住想打电话给他的诱惑,但我不确定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鼓起勇气向他解释。
我占据沙发角落的老位子,望着放在话座上的电话。我好想听听翰迪的声音。我想到在我开始害怕之前、楼梯间那令人发烫的几分钟,他的双手和嘴抚遍我全身,缓慢、梭巡、充满柔情……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到叫人不敢相信——
电话响起来。
我震了一下,把酒杯放到旁边,匆忙间差点把酒洒出来。我抓起电话,接听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解脱。“哈啰?”
但那不是翰迪的声音。
“嗨,玛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