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容怀月和往常一样去荣安堂陪父亲母亲用早膳,想着顺便询问一下昨晚自己的思虑的事情,可是进门后却发现父亲和哥哥都不在。
“母亲。”容怀月笑着坐在李氏旁边:“父亲和哥哥呢?”
容怀月的所住的院子比容怀祈的离荣安堂要远,所以往日都是她到的时候哥哥已经在了,今日不见他倒有些奇怪。
李氏规矩小,所以就没有让丫鬟布菜,自己盛了一碗粥搁在了容怀月面前:“你哥哥和爹爹去溪洲城了,说是那边的生意出了些问题需要打理,今日天没亮就走了。”
容怀月心生疑惑。
“怎么走得这么急,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吗?”
李氏笑吟吟地看着容怀月,更显慈和:“往日你哥哥要出去几日不回,你不是还开心得很,说是终于可以有几日没人管束你了,怎么今日倒还担忧了起来?
这也太不凑巧了,容怀月昨晚都已经想好怎么应对父亲和哥哥的质疑,结果两人竟走得这样利落。不过也不怪他们,以往他们去哪她都不管不顾,所以也惯来不会告知自己。
“我就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要懂事些。”
“那母亲知道他们何时回来吗?”
”可能会去个三五日,寒食节应当是没法一起过了,你爹爹说此次去溪洲城一是为了处理事情,但最主要的是要避风头,所以不用太过担心。”
“避风头?”容怀月眉头微蹙:“父亲可有说为何?”
李氏摇摇头道:“我也问了,但你父亲不愿说太多,我也不好再问。”
容怀月心里有股隐隐的不安,但是母亲平时忙着打理内院不懂生外面的事,顾九如又不在南域城,她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多获得些消息。
不过看父亲和哥哥的反应,南域城主那边应该是有动静,他们去溪洲城应该也是想缓冲几日,想好对策再回来直面尚绍元,不然容怀月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解释哥哥和父亲这般奇怪的行为。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嘴里送着饭,听见李氏在旁边说:“三日后就是寒食节,容家还是和往年一样去冠华寺上香踏青,到时候依着惯例住上几日,你用完早膳记得回去吩咐丫鬟整理衣物。”
“女儿知道了。”
冠华寺较为偏僻清静不似文丘寺香客众多,但接待的大多是权贵家的香客,所以虽然人少,但多年来香火仍旧旺盛不断。
容怀月带着丫鬟走到容府门口的时候,二房三房的人差不多都在了。
她走过去,容静娴正低着头听容杉盈说话。她和平日一样穿得很素净,连首饰都没几样,跟旁边就算去上香也不忘盛装锦衣的容杉盈一比,倒有些不像容家的嫡小姐。
看见容怀月走了过来,容静娴朝她行了个礼:“大姐姐。”
容杉盈看见她先是愣了愣,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奇怪笑意,也不情不愿地屈了屈身子。
猛地不见容杉盈假装热情地贴过来,容怀月还诧异了一瞬。她这是突然想明白了,还是觉得太累而装不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必惺惺作态,自己也少费些精力应付她。
上了马车,容杉盈不似以往坐在容怀月身旁主动搭话,而是端坐在她对面拨弄着手中的书册,和容杉盈并坐的容静娴好像也看出她今日有些反常。她目光打量了一下容怀月,但看不出什么,于是问道:“我刚刚只瞧见了二堂哥在外面,但是怎么不见大堂哥?”
容怀月笑应:“哥哥和父亲有事去溪洲城了,可能要过完清明才回。”
这时容杉盈突然开口,语气还带着一丝嘲讽:“大伯父和大堂哥真是忙,连祭祖的空都抽不出来。”
容怀月脸色冷了下来:“容家的基业和兴盛现在全靠父亲和哥哥一力支撑,他们在这个时候去溪洲城必然是有不可抗拒的缘由,若是生意上的事情不及时处理,容家这么多人都去喝西北风吗?还是说就凭借你这一张冷嘲热讽的嘴就可以养活容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
她这三妹妹虽说往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是在父母亲和哥哥面前都很和顺,万不会说出这种话,今日她怎么如此一反常态,不得不叫她有些怀疑。
容杉盈在一旁憋得说不出话,脸一阵青一阵白,可又想不出如何反驳,于是只得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假装看书。
冠华寺在城外的一座山上,路途较远,容家一行人在快要用午膳的时候才到。因为车马劳顿,李氏带着薛氏和崔氏跟着接引师父去用茶小憩,容怀月带着小辈们先去进香。
进香的地方在冠华寺一十六殿中的卢阳殿。青石大道向外铺开,连接着十六座殿宇还有一座高阁,寺内草木繁盛,一看便知香火和风水很好。
殿内八根红漆金纹大柱长立显得大殿巍峨庄严,一尊金身大佛坐在位于殿正中的莲座之上。
容怀月跪坐在蒲团上行合十礼,双眸满是虔诚。
自己在那个世界已经经历了太多战乱和纷争,既有机会再次见到父母哥哥,她心中已感念非常,奢求不多。
一愿,可以和父母哥哥安稳快乐地渡过这一生。
二愿,容家可以在危机四伏的南域城保全自身。
三愿,大梁可以河清海晏人寿年丰,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与家人共享天伦。
上完香走出殿们,容怀月就就看到了赵靖文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和人说话。
赵靖文察觉到了几道目光,转头看到容怀月一行人的时候脸上也显出笑容:“几位弟弟妹妹们也来冠华寺进香?”
其实每年这个时候南域城的权贵人家都会来这里,所以遇到了也并不稀奇。
容怀月礼貌地应:“刚刚拜过,正准备回去。”
难得赵靖文没有过多纠缠,他只是随意又说了几句便进殿了。
容杉盈挪到容怀月旁边,眸子里渗出笑意:“不是说赵二公子心悦大姐姐,今日怎么瞧着赵二公子对大姐姐冷淡了许多,难不成大姐姐哪里得罪他了?”
容怀月面色不变,容杉盈那点小心思她怎会不知。因为喜欢赵靖文,所以看到他不再如往日一样对自己热切,她就以为得意,可容杉盈不知道的是,自己根本不在乎赵靖文的态度,甚至觉得他离自己远些才好。
也许是脸上的神情难辨,又或者是她在沉默中不由自主散发出在沙场征战的那股利芒,竟让容杉盈心底生竟出了一丝惧怕和冷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容怀月语气淡淡地开口道:“赵二公子如何与人相交我不在乎,只是你这般臆想,并且捕风捉影地质问却有些失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容家家主的嫡女,按照礼法你见我应该行大礼,可因我觉得姐妹一场,每每你只行常礼我也没有说过什么,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僭越,这次你口误遮拦就罢了,如果下次你再这样出言不逊,我大可告诉母亲让她责罚你。”
看着容怀月的背影,容杉盈哑声愣在原地,脸上得意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她突然觉得容怀月就像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之前自己确实因为需要向她行大礼而心有不甘,所以后来看她不甚在乎此事,于是慢慢的只行常礼。容杉盈没想到她今日会拿这个来训斥自己,心里很憋屈却又无法反驳。
本来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嫁给靖文哥哥,所以今日想借此压一压容怀月的气焰,但却反而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她冷“哼”了一声,低喃道:“等我嫁给了靖文哥哥,看你还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