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平有些大惊失色,他连忙道:“这这....在下怎么敢,万一伤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无妨,你且说你都会些什么吧。”
林元平五岁那年被师傅捡了回去,虽然师傅总说自己天资不佳,但是好歹也被他逼着学了十年。容大小姐地位尊贵,想必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可又看她目光坚定,倒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一时有些拿不准的欲言又止道:“寻常兵器师傅都教过,只弓和剑学的比较精....”
容怀月把演武场旁边架子上的两把铁剑拿了下来,递了一把给他:“只是练练手,这剑连刃都没有,伤不到人,不必紧张。”
她自醒来后就想找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可是在家里多有不便,万一被父亲和哥哥看到了也不好解释,今日这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
说完后,两人各退一步,相隔而立,林元平原本迟疑不决的表情此刻也变得凝神专注。
容怀月剑尖朝地,气势凌然,清亮的眼眸盯着不远处的人。
两人几乎同时起剑,剑身相碰,发出刺耳凛冽的碰撞声。
剑风吹起了容怀月的衣袍,从远处看一袭红衣利落,墨发飘扬。
电光火石之间已然过了几十招。
快速移动的身影带起团团灰尘,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
容怀月一边接招,一边进攻,虽说还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这副身体的确不如以前做将军的时候那般灵活。
这让她同时也高看了林元平几分,居然可以在她的剑下坚持这么久。
又半柱香过去,容怀月觉得应该速战速决了。
有了这个念头,她旋即转身撤剑,似是故意露出破绽,果真,林元平侧身把她手中的剑挑走。
飞起的铁剑在太阳照射下泛起银光,坠落的过程中,也给了容怀月近他身的机会,她转瞬之间从他面前闪过,刚好空中飞腾的铁剑又落入了她手中,下一秒,剑身出现在林元平的脖子上。
“小姐....好身手。”
林元平很惊讶她居然这般深藏不露,自己刚刚还担心伤到她,现在看来原是多虑了
“…您是故意露出破绽的吧?”
容怀月把剑拿开,笑着说:“兵不厌诈。为将者用兵无所不用其极,你若上过战场就会明白。”
这其实也依赖于身体对局势做出的本能反应,如果没有身经百战的堆砌,任谁也做不到。
林元平听得有些愣神,不过他没有仔细去想她话中的“战场”,而是有些局促地问:“小姐可还愿意让我做你的侍卫...?”
他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这么厉害,但跟着她学本领肯定没错,况且师傅杳无音讯,家还被烧了,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当然,到时候我去跟羽叱说一声,你日后就跟着我。”
映水和映采虽然都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但毕竟都是手无缚鸡智力的小丫头,如果她有什么事情要办也不甚方便。有了林元平,日后也会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容怀月赶在用午膳前回到了家中,她偷偷摸摸地溜进院子里准备去换身衣裳,结果前脚刚迈进前厅,就看到容怀祈面色不善地端坐着,像是等了她很久。
今日自己去银羽阁哥哥是知道的,为何又要来自己的院子找她?
“月儿,过来。”
容怀祈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哥哥你来做什么?” 容怀月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
前日南域城主尚绍元刚问容家借了五十万两银子,今日她又让羽叱调查南域城主,甚至还牵扯到了汴京皇城那位,难不成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哪里听来了什么消息不成?
“你为何突然开始调查南域城主了?”
容怀月对上了他探究的目光,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银羽阁不愧是哥哥的人,情报还没到自己手里,哥哥就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在心里斟酌了片刻后,她开口:“我就是偶然间在《南域通志》上看到了一些反常的东西....觉得南域城似乎权利太大了些,甚至逾越到了陛下的头上。可这么些年来陛下却一直没有动静,我觉得有些奇怪,但你知道的.....我平常不怎么关注这些东西,所以知道的消息少,一时好奇,才叫羽叱去查。”
一番话说完,容怀祈盯着她打量了许久,看得容怀月心里直打鼓:“哥哥你想什么呢....”
容怀祈嘴角微弯,脸上有些不可思议,似是打趣般道:“我竟不知你还会看《南域通志》这种东西?”
容怀月佯装生气地反驳,底气有些不足。
“哥哥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虽然我甚是顽劣,但你也不要小瞧我,往日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懂....”
容怀祈笑了:“…哥哥以前还担心你被父亲母亲娇宠的太过天真纯良,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怕是被人骗了都不知,按你这么说来,月儿竟这般聪慧,以前是我多虑了?”
容怀月长舒一口气,悬着的也心落了下去,今日应该算是糊弄过去了吧.....
容怀祈又说道:“难得你这么关心这些事情,那哥哥不妨给你多说一些。”
“尚城主和陛下之间确实有些过往,但是这都是皇家密事,坊间有传闻也大多当不得真,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陛下一直在忍耐尚城主,具体什么原因暂且不得知,但是最近尚城主好像确有些动静。”
容怀月秀眉扭作一团,怪不到齐明尘会突然出现在南域城,而且还和城内驻军剑拔弩张,看来都是有缘由的。
“什么动静?”
“具体尚不清楚,但是城主前日向咱家借了五十万辆白银。”
容怀月心思一转,便知这话中的含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南域城近来并没有大肆动图修缮宫殿,也没有天灾,那这么多钱必定是流向了兵器粮草和战马.....
容怀祈又道:“此事不要声张,也不要过多猜测,免得惹祸上身。”
“嗯,月儿明白。”
“还有,听羽叱说你从他那儿要了个人?”
她知道哥哥会问,还好已经提前想好了说辞。
“今日无意间在银羽阁遇到的,我看他功夫不错,洒扫武场有些可惜了,所以就想让他做自己的侍卫,而且这不是南域城最近不太平吗,有个会武功的人跟着我你和父亲母亲也好安心些。”
“你还挺惜才。也罢,本来父亲和我也打算从银羽阁给你挑两个侍卫,现下既然你想自己做主,那我也就不多管你的闲事了。”
夜幕低垂,黑夜仿佛给南域城披上了一层宁静安详的外壳。
在丛林和树木的掩盖之下,有一行人很轻易地避开哨所,悄悄越过南域城边线,离开了大梁的领地。
屋内悄无声息,静得仿佛可以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
齐明尘合上了手中的书册,里面是倚风收集来南域城所有有势力的家族的情报。
“容怀月....”
齐明尘慵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嘴角溢出的声音有些模糊,低沉的令人分辨不清。
“男君。”倚风在门外唤道。
“进。”
“禀男君,前日南域城城主曾私下见过容家家主容文康,第二日容氏钱庄就支出了大量的银子,数量还不少。”
齐明尘思考的时候习惯抚摸他腰间的玉佩,而刚刚伸手时却扑了个空。
半晌后,他沉声道:“五日之后动身,回汴京皇城。”
倚风面露焦色:“男君万万不可,裴公子说您要静养至少十日,不然伤口会极容易开裂,此去皇城少说也要快马三日,实在太过冒险。”
裴明朗因为惹上了风流债,行动时他竟然被那名女子认了出来,差点害得一行人暴露踪迹,也因此引起了城内驻军的怀疑,这才有了上次那群人费尽心思的伪装成山匪来埋伏的场景。
这才刚到南域城几日,裴明朗就捅出这么大篓子,再多待几日还不知道他能惹出多大的祸端。
”我有分寸,按计划启程。”
“是,属下告退。”
“等等。” 齐明尘垂眸,暖黄色烛火照在他冷俊的侧脸上,让五官稍显柔和:“挑几个身手好的人留下来。”
倚风有些不解:“需要他们做些什么?”
“暗中保护一个人。”
....
刚过辰时,容怀月就被映水喊醒。
“小姐莫要贪睡了,别再一会误了宴。”
“父亲在家中设宴,不是为了洽谈商会的事情吗,我去干嘛?”
容怀月揉了揉酸痛的肩膊,自己这身体也太不争气了,昨日只是切磋了一炷香的时间,今日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一样,看来还是要找时间好好练练身子。
映水笑着应她:“小姐难不成忘了,虽说老爷谈正事,但各家的少爷小姐也都跟着来了,您作为容氏嫡长女,定然是要露面的。”
容怀月换上了一件薄蓝色广袖齐腰襦裙,腰带是月白色的,裙摆处还有淡淡的花枝云纹,倒显得她肤白胜雪,眉眼如画。虽说褪去了窄袖劲装,但眼中的英气和灵动却藏不住。
“我这样行吗.....”
“奴婢瞧着小姐今日美极了,定能艳惊四座。” 映水一边整理她的发饰,一边赞道。
容怀月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往日这些衣裙首饰她爱极了,可现在穿上却觉得有些别扭,还是骑装更加方便些。
容杉盈在院子外面等容怀月有一会儿了。
今日她为了赵靖文废了不少心思,穿了他最喜欢的淡粉色提花纱裙,头上戴着红玛瑙缀着宝石的白玉簪,耳上带的攒丝茶白玉玦也价格不菲。还专门用香熏了衣衫,一摇一曳之间散发出阵阵幽香。
她见容怀月走了过来,抚着鬓发故意打趣道:“大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生漂亮,妹妹站在姐姐旁边倒有些无地自容了。”
容怀月眼皮一跳,有些疑惑不解,她这妹妹每日这般装模作样不觉着累吗,怎样才能让她明白自己跟不就不屑于跟她比较这些?
她无奈道:“人一会儿就到了,我们还是先去前厅吧。”
刚跨过月门,连廊尽头就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容妹妹,好巧。”赵靖文的声音隔着一条廊道就这么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