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学生井上所言,位于二楼的研究室占地约八十坪上下,看起来相当宏伟。研究室里有两扇面向庭院的窗户,每扇窗户都有用铁栏杆围起来。桌上摆放着烧瓶、烧杯、试管以及本生灯、酒精灯等等。笼子里,白老鼠与天竺鼠正专心地吃着饲料。
现在,野田教授的好友泷泽医生正在这个研究室里,一手拿着病历表,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透过电灯的光线查看X光底片。医生的身材高大,平时是位乐观活泼的男人,但是今晚却不知何故,脸色异常凝重。
“野田……”最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身面对教授,因为即将说出难以启齿的话,医生的说话方式显得有点结结巴巴。
“如果是一般的患者,我会以别种说法说明。但是,对象是你的话,我认为或许直率地解说清楚会比较适合你。虽然在临床医学领域里无法做出具有商业性质的医疗行为,但是基本上你依然算是一名医生。”
“嗯。”坐在椅子上,教授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对方。虽然双眼稍稍被近视眼镜所遮蔽,却看不到任何不安的情绪。
“你说的没错。早点知道、晚点知道的结果都一样,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是吗,那么请你听我说明吧。”
泷泽医生将椅子拉到身边,与教授相视而坐。
“从这个阴影来判断,你的情况已经病入膏肓了。这种病在初期尚可医治,但是你的病情已经出现末期病征,以现代的医学水平而言已经无能为力了。”
“……是吗。谢谢,我明白了。”
深深鞠躬。
“那么,我还剩下多少日子可活?”
“嗯,保守估计的话大约剩下三个月吧。”
“……三个月吗,三个月。现在所进行的研究工作里,光是要获得进一步的分析数据就需要花费半年以上的时间。”
这时候,那张几乎看不到任何感情波动的朴实长脸上,第一次浮现懊悔的神情。
“野田,不是这样的。你顶多只剩下一个月左右可以继续进行研究的工作。剩下的时间里,你可能连维持日常生活的能力都没有。”
“呃?病情会恶化到那种地步吗?”
“对。”
“是吗……我无法忍受中断研究工作并且整天躺在床上的生活呀。如果这样,我宁愿选择死亡……”教授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虚弱。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知道吗?”
“嗯,没办法了。我就顺从命运的安排吧。不过,泷泽,请你千万不要让这个消息传进我妻子的耳里。即使她知道了,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善。”
泷泽医生用力点头表示同意。他相当了解对方的心情,因此感到痛心不已。
野田从烟盒中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然后将盒子递到医生眼前后,点燃香烟。
“……虽然中断研究工作相当可惜,但是另一方面,我确实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哈哈,我可不是因为逞强才这样说的唷。”
不断吸着烟,教授露出寂寞的微笑。
医生没有答腔,默默地将病历表与照片收回公文包。
“……再过不久,我即将成为一把灰烬。就像这个烟头一样呀……”
似乎已经无法再忍受他如同自嘲般的感想叙述,医生拿起自己的公文包。
“我就此告辞了。”
“是吗。请恕我招待不周……”
医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野田为客人打开通往走廊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