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英予把人从1号车厢赶出去,方法其实挺简单。
一列火车的组成部分一般分为动力机车,行李车和客运车厢。客运车厢包括乘务员车厢和餐车,从1号往后排,通常乘客能走到的极限就是1号车厢。再往前车门就上了锁。
1号车厢是预留车,大部分座位是为随后车站上车的旅客预留的,因此乘客并不是特别多。突然车厢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男生,拿着一只高档手表盒,一脸悲愤痛哭流涕,说他来这边找厕所的时候,价值六万块的宝珀表丢了。
男生在车厢里大吵大闹,坚持让所有人站到隔壁车厢去,好方便他找六万块钱的表。
乘警和乘务员竟然都不在,一番闹腾,所有人竟然真的被赶到了隔壁车厢,让小男生找表。
然而男生没有找表,他把1号车的车门一关,背靠在门板上,不让人回去了。
再接着,1号车里面就是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列车停在了铁路上。
群众一阵惊惶恐惧,等惊惶过去,他们发现刚才堵门的小男生——竟然乘乱跑了!
蒋英予哆哆嗦嗦地问刚从车顶上爬下来的林浅浅:“刚才你你你你扔的是炸药?藏在组装茶杯里的?”
蒋英予负责清空一号车厢,桃花眼负责收拾茶杯,林浅浅负责带着茶杯爬上车顶。桃花眼的茶杯似乎内有机关,几经拆卸之后,外表看上去没有变化,直觉告诉蒋英予里面的东西已经不是茶叶了。林浅浅拿它的姿势,就像在拿一颗手榴弹。
“是哦,”面前的女孩笑了笑,“绑匪都能把C4带上车,我凭什么不能?”
简直说得自然而然,顺水推舟。
蒋英予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人问,于是他选择了问桃花眼:“你们感觉很特别……像是……对绑匪啊炸弹啊非常熟的样子。你们怎么知道粘在列车紧急制动闸上的有可能是塑胶炸弹,所以不能去碰呢?”
“哦,因为我们属于某个组织。”桃花眼笑眯眯地告诉他。
“特警?”
“大学生推理社。”林浅浅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诚恳道,“我们社团对于本格推理和犯罪方式有很深入的研究,欢迎参加哦。”
列车突然遇到爆炸,停在荒野的断崖前,车厢里开始喧哗起来。
恐慌,不安,惊惶。陆续有人下车看情况,拨电话报警,殊不知警察局因为这次爆炸,已经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在等待救援力量的过程中,蒋英予并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坐在车厢里聊天,惶惶不安地等到消息。这个熊孩子走到了断崖边上,想看翻下深渊的机车。黑瞎子山的山谷有数公里长,是地质学上的断裂带,两边是直挺挺的岩石,岩石下面有茂密树林。蒋英予选了一个不那么陡峭的地方往下望,突然想抬手看时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他手腕上的表链突然断了。
这回他花六万块买的宝珀表,真丢了。手表掉下去后挂在崖壁的一棵树上,蒋英予战战兢兢地想伸手去够,一个脚滑,瞬间滚没影了。
林浅浅炸开火车时,并不知道车乘人员都被控制在了行李车。因为行李车和1号车厢之间的门有两道锁,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确实无法打开求证。所以虽然近千名旅客获救了,车乘人员却都没有逃过厄运。
当时翻下悬崖的除了绑匪本人,还包括一位列车长,两位司机,十二位乘务员,三位清洁工,包括乘警和餐车服务人员一共有三十人。救援队和警察系统迅速赶赴现场,然后从聊城火车站调运了车头,将一千多名旅客重新拉回车站。
惊惶的人群,喧嚣,吵闹,比所有人,甚至医护人员早到现场的,是聊城警察局刑侦科一名叫张镜的警官。他比“谈判专家”更准确地摸清了匪徒的意图,及时获得了现场第一手材料。
张镜带着郑语修顺着岩石爬下去,报告伤者位置,做简单的医疗处理。
只是需用处理的情况并不多,因为在如此快的速度,从如此高的地方堕入山谷,生存几率本生就十分渺茫。只是为了万分之一的奇迹,他在搜寻着。
郑语修突然跳起来:“那里还有人!张警官你看,那里有个小青年!”
张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谷底不远处石头后面蹲着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戴着副眼镜。一身衣服全是泥巴,眼镜镜腿好像被摔断了,男生只能举着眼镜放在眼前,可怜巴巴地看他们。张镜走过去,弯下腰问:“你叫什么名字?”
“蒋英予。”小青年说。
郑语修一把把张镜推开,中气十足地换讲英语:“What\'s your name?”
小青年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打量他,然后慢慢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学生证递过去,上面赫然写着名字“蒋英予”,A大地质系三年级。
“怎么在这儿?”张镜问,“不像是事故摔下来的。”
“我去年买了个表。”
郑语修气急败坏:“你才去年买了个表!这孩子看上去老实,怎么尽说脏话呢?”
小青年去年家里一时头脑发热,真给他买了一个六万的宝珀表,现在人品不好表链一滑,掉山崖里来了。其实论好表,六万不算太贵,但是对于小青年家这就是巨款。因此他摔得鼻青脸肿,依然爬起来,满地找。只是他找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表,而是断手断脚,或者业已冰凉的尸体。
“我能留下来帮忙吗,我有急救资格证。”小青年说,“顺便……我是说顺便……要是你们看到一块表,就告诉我……”
“想帮忙吗?”张镜弯下腰,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递过去,问,“你找表的时候见到过这个人吗?不论死活。”
那是个平头,小眼睛,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年纪轻轻眼角就已经有了鱼尾纹,即使短如平头,也带着点少白头的味道。
这是这起车毁人亡事件的凶手,张镜通过内部渠道拿到的照片。
小青年惊呼起来:“我认识他!这是大我好几届的学长!”
他抓抓头:“可是我记得,这个人疯了啊?”
在等待专业救援力量到来之前,蒋英予讲了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