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澈来戚京瓷身边做她的贴身侍卫已经许久了,可陪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时间却不长。
戚京瓷进宫的时候,告诉他宫里安全,不必跟她进去,就算跟进去了,也会在宫门口被拦下来。
乌澈这才作罢,不情不愿地留在府里。
在淮安王府的这段时间,乌澈与这里的小丫鬟们也相处的十分自然,他一向健谈,长得又俊俏,愿意与他闲话家常的丫鬟自然不少。
也就是在戚京瓷进宫后的没多久,乌澈才知道,她上一次进宫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因为关乎陛下,故而大家都说得很隐晦,可乌澈还是听懂了。
到了夜里,戚京瓷还没回府,乌澈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实在做不到在府里等着戚京瓷回来,于是便去宫门口守着,哪怕宫门已然落锁,乌澈依旧没有回去。
他在宫门外等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乌澈终于看见戚京瓷从宫门里出来了,只是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阿瓷。”乌澈上前几步。
因为夜里寒凉,他等了一夜,身子不免着凉,动了一下才发觉浑身都僵硬了,踉跄了下险些摔倒,好在扶了下身旁的墙,才堪堪站稳。
戚京瓷本来与燕珩洲一同出来,二人正闲话家常,一时没注意宫门口还站了个人,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戚京瓷吓了一跳。
一转身,却发现是乌澈,戚京瓷愣在原地:“乌澈?你不是应该在府里吗?为何会出现在宫门口?”
乌澈眼神落在戚京瓷身上,牵出一个无力的笑:“我是郡主的贴身侍卫,实应该随时伴在郡主左右,不能进宫,便只能在宫门口等着了。”
说着,神情竟多了些委屈,在他本就俊俏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违和。
一旁的燕珩洲见他们二人聊的旁若无人,神情间净是旁人无法比拟的亲近之态,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你何时多了个贴身侍卫?”
“前段时间,父亲见我总遇上危险,怕我吃亏,便选了个贴身侍卫给我。”说着,她转头看向乌澈:“这位是摄政王,快快见礼。”
燕珩洲嗤笑一声,又恢复了之前疏离淡漠的神情。
“本王竟不知,侍卫与主子时间,竟能以闺名相称了。”
还不等戚京瓷开口,乌澈便极其敷衍地行了个礼,眼神都没给燕珩洲一个,旁若无人地走到戚京瓷身边,将怀里捂了一晚的雪白绒毛披风披到她身上,温声开口。
“阿瓷,现在还未入夏,清晨还是很冷的,别着凉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说着便要拉她的胳膊往前走,却不想燕珩洲却一把将戚京瓷扯了回来,看着乌澈的眼神锋利如刀,可乌澈却没有半点退缩。
燕珩洲眯了眯眼,冷声开口:“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侍卫。”
乌澈冷笑,拽着戚京瓷的手却丝毫未送:“侍卫如何?阁下又是什么身份,便在大街上随意拉扯闺阁女子?”
燕珩洲顾及着手下的力道,怕把戚京瓷扯疼了:“待本王凯旋归来,她便是本王的王妃,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接近本王的人。”
乌澈也不甘示弱:“那可说不准,你们一没有父母之命,二没媒妁之词,指不定等阁下凯旋回朝,阿瓷已经成了他人的妻子。”
戚京瓷见他们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丝毫不管正处于中间的她,实在有些无奈。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多大了?在大街上拌嘴也不嫌丢人,回头在聚堂轩给你们订个雅间,你们在里面想吵多久吵多久。”
戚京瓷将自己的胳膊扯回来,将披风拢好,才终于舒坦了些。
刚准备抛下他们自己回去,却发现乌澈突然身子一软,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去,戚京瓷心中一惊,连忙扶住她。
“乌澈,你怎么了?”
乌澈勉强笑了笑,哑声开口:“昨日在宫门口守了一宿,似乎着了些风寒,不打紧,一会变好了,不必担心。
戚京瓷也有些着急,可乌澈一个大男人,都靠在她身上,她也实在有些受不住,刚准备叫燕珩洲帮帮忙,却没想到燕珩洲一把将人扯了过去,扛在肩上。
“想不到淮安王为你选的侍卫身子居然如此较弱,看来等我回来,得重新帮你找一个了。”
背扛着的乌澈心中不断骂娘,他武功也算是很高的了,为何现在根本挣脱不开!
戚京瓷愣愣看着前面大步往前走的燕珩洲,又看了看涨红了脸又挣脱不开的乌澈,僵硬着脚步跟上。
事情怎么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
近日来战事不断,国库吃紧,宫中人人自危,连皇城都渲染了不安的气氛。
燕珩洲马上就要离开了。
他没有告诉戚京瓷,自己明日就要走了,他不希望戚京瓷来送她,又不是生离死别,他不喜欢那种场面。
他们二人虽还未定亲,二人却都心知肚明,燕珩洲不愿看见她不舍的眼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定亲,是因为怕自己死在战场上,会影响她嫁人,背景战场上死伤难免,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淮安王府,他看着淮安王府的牌匾,大门已经锁上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燕珩洲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旁边的墙上似乎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远远看去一个白影,砸到地上,发出“哎呦哎呦”的痛呼。
燕珩洲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在那个人影转过来时,吓了一跳。
那个龇牙咧嘴的小丫头,不是戚京瓷又是谁?
燕珩洲快步走到她身边,见她痛的满眼泪花,捂着屁股嗷嗷叫,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你大晚上爬墙出来干嘛?”
戚京瓷正被痛的脑子无法思考,一时间没注意面前何时站了个人,猛然听见有人说话,顿时吓得她三魂丢了七魄。
“啊啊啊!”
燕珩洲见她一副傻样,有些无言以对,蹲下身有些不放心:“你没事吧,摔坏哪没有?”
戚京瓷看清是燕珩洲,这才放下了心,可心跳还是在耳边跳个不停,一时间有些恼怒。
“坏了,别看我还在和你说话,其实已经死了有一会了!”
燕珩洲失笑,架着她的胳膊让她站起来。
“原来是摔坏了脑子,那可真是难治了。”
戚京瓷呲牙咧嘴站起来,却发现好像除了擦破点皮肤,没什么大事。
月亮正高悬于天,清辉洒在二人身上,少女气鼓鼓望着面前男子,而男子则一脸宠溺瞧着她。
“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偷跑出来干嘛,还想被坏人抓走?”
戚京瓷有些恼,却又不好意思说实话:“今天天气好,我来街上数星星!”
燕珩洲失笑,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她是下午才听闻明日一早燕珩洲就要走了,可他却不告诉自己!于是戚京瓷准备晚上偷偷出府,跑去淮安王府质问他。
却没想到燕珩洲居然站在王府门口,还被他瞧见自己从墙上掉下来了。
当真丢人。
二人心照不宣地明白对方的想法,却也都默契地没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相处起来似乎不像从前一样毫无顾忌了,沉默了许久,还是戚京瓷先开的口。
“不如我们去街上转转?”
大乾皇城晚上子时之前,商业街的街道上都是很热闹的,不论有没有节日亦或是活动。
一路走来,戚京瓷忽然对河边的孔明灯感兴趣。
二人站在桥上,在孔明灯上画画。
戚京瓷在她的孔明灯上画了一对鸳鸯,左上角提了几个字。
“河清海晏,花好月圆。”
燕珩洲瞧了眼,调侃她:“好难过,阿瓷的愿望里居然没有我。”
戚京瓷骄傲地扬了扬头:“现在可不能告诉你,我先藏在心里,等结连理那日,我再说与你听。”
燕珩洲失笑。
他看着少女认认真真写字作画的样子,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心酸,不知从何处来,见她笑得越开心,自己的心就越痛。
戚京瓷注意到他的不寻常,有些担心,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来看他。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燕珩洲见她神色焦急,心中的缺憾似乎也被渐渐填满了。
原来被人真心惦记在乎,是这种感觉。原先他不理解那些打仗时还把妻子的画像藏在心口的将士们,不知道那是出于一种什么感觉,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他好像要有家了。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圆满,燕珩洲第一次在上战场前,怕自己丢掉性命,他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叹一口气。
“没事,别担心。”
两只孔明灯渐渐升上高空,桥上有两个痴人在痴痴地看。
万千灯火不足以描述这一刻,戚京瓷心中满是悸动与欣喜,原来这就是有了心爱之人的感受,成亲似乎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可怕。
他们在桥上相互依偎,看着孔明灯渐渐消失。
桥下一紫衣少女,正怔怔望着他们。
林曳月像一个躲在阴暗巷子里的老鼠,偷窥者他人的幸福。
看着王爷与戚京瓷那样般配的背影,豆大的泪珠不断从她的眼眶滚落下来。
林曳月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她以为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燕珩洲,可她却连伤害戚京瓷一次,都会内疚许久,上次王爷没有明说,可她知道,王爷对她失望了。
她好的不纯粹,坏的也不够彻底。
想要把王爷抢回来,可又怕他不幸福,可若是成全他们,自己又不甘心,这么多年,她陪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为什么就比不过出现了个把月的戚京瓷?
林曳月擦了擦脸上的泪,不忍再看下去,只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若是失败,那自己就远离京城,不再打扰他们。
若是事成,林曳月缓缓睁开眼,眼睛里没了刚才的痛苦懦弱。
若是成功了,那就说明他们终于是有缘无份。
二人终于回去的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燕珩洲送戚京瓷回去,二人一路上聊了许多。
“我们还未定亲,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夜会情郎?”
燕珩洲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现在就算你的情郎?”
戚京瓷低下头,有些羞赧不敢瞧他。
“不算情郎算什么…”
“算是我的未婚妻。”
见戚京瓷久久不语,他温声开口:“等我凯旋归来,便三书六聘前来娶你,到那时,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保护你。”
突然听他一本正经表白,戚京瓷有点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半晌,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突然开口。
“你这几日为何态度转变这么快,明明你以前是不愿与我在一起的,我是在做梦吗?”
燕珩洲闻言却有些惭愧,他不知道,原来戚京瓷一直没有安全感。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动心的,可他却知道,自己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可直到那日他以为戚京瓷出事了,才终于明白,他的心早就被她填满了。
“当然不是做梦,若是心中难安,便给我绣一个荷包,等荷包绣好了,我便回来了。”
二人闲话许久,没一会便到了淮安王府门口,戚京瓷偷偷进府后,本以为这个点所有人都睡觉了,却没想到一进去却看见府中所有人都整整齐齐站在门前。
淮安王妃站在最前面。
瞧见戚京瓷回来,她却没有责骂她,而是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跑到她身边,带着哭腔道。
“阿瓷,阿瓷,刚才宫里来人传旨,说你父亲涉嫌投敌叛国,被带走调查了!”
作者有话要说:乌澈预言家了属于是~
呜呜呜珍惜这点糖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