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当今圣上昏庸,成日里沉溺酒色,夜夜笙歌,不理朝政,早就寒了一众老臣的心,可尽管这样,大乾还是政治清明,朝政稳定,大部分原因,是老皇帝身后还有一个人,便是当今璟王,燕珩洲。

燕珩洲,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老皇帝继位的时候,燕珩洲才出生,可人人都想不到,二十年后,朝政竟已经把握在他手里。

好在老皇帝虽耽于美色,不理朝政,但他也知道,大乾老祖宗留下的基业不能毁在他手里,随着燕珩洲年长,政治才能也逐渐显露,老皇帝丝毫没犹豫,将大部分朝政都交给燕珩洲打理,自己安心享乐,造成如今这荒唐场面,他也不顾朝廷众人反对,不怕众人嘲笑,到如今政治清明,有他一份功劳。

他们虽没明说,却有个不成文的约定,燕珩洲掌实权,保老皇帝地位和荣华,倒也相安无事。

老皇帝在位几十年无功无过,这可能就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在这之前,戚京瓷也曾听闻过燕珩洲,可她却从未见过,也未曾想过,璟王燕珩洲虽威名在外,长相气质却如此俊逸非凡,与她想象的古板严肃简直是两个极端。

戚京瓷从小便好好颜色,连自己房里的丫鬟小厮都是层层筛选出,长相虽不说顶尖,但在外都是让人多看两眼的好颜色。

燕珩洲,自然也入了她的眼。

戚京瓷突然想起来,那人只说自己的容貌不可被外人瞧见,可如今被燕珩洲瞧见了…

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若他不再是外人了,是否诅咒便不会应验了?

思及此,戚京瓷停住了脚步,眼神定定落在身旁的丫鬟晴儿身上,脆声开口:“晴儿,你既知晓璟王爷,那你可知他是否有婚配?”

晴儿哭笑不得:“郡主快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偶然得见过璟王爷一次,至于是否婚配,奴婢怎会知道啊?”

见戚京瓷还是若有所思,晴儿有些着急:“郡主快些去前厅吧,王爷王妃担心极了,郡主收拾了好些时候才去,若还晚了,王爷王妃怕是要担心坏了。

戚京瓷眨眨眼,丝毫没了先前经历过刺杀的恐惧,捏了捏晴儿的脸:“好好好,这就去了,真是啰嗦。”

晴儿嗔怪看了戚京瓷一眼,快步跟上她。

正厅里,斜阳射在檀木窗棱上,茶香袅袅。

淮安王和王妃端坐在主位,燕珩洲坐在侧面,正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茶盏,面上没什么表情,眉眼凌厉却也让人感觉有几分儒雅温和。

“王爷王妃,今日就到这里吧,本王改日再来拜访。”

淮安王虽是异姓王,按理来说燕珩洲是真正意义上的皇族,地位是比淮安王高的,但燕珩洲也算是淮安王看着长大的长辈了,所以从来不会拘着身份。

淮安王和王妃起身,面上慈祥。

“也好也好,今日我也有些乏了,便不久留了,王爷路上当心。”

一偏头,见燕珩洲没披大氅,穿的单薄,略一沉吟,还是开口道:“今日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王爷穿的单薄…”

燕珩洲抱拳行了一礼:“王爷不必挂心。”

淮安王见他似乎不愿多说,摇头苦笑,这孩子小时候是个活泼的,长大了反而开始沉默寡言,于是也没说什么,便见着燕珩洲转身出了正厅。

戚京瓷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刚进院子,就看见刚出正厅的燕珩洲,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愣怔。

燕珩洲见面前少女一身鹅黄色斗篷,领子上的绒毛把她的脸遮住了大半,却还依稀能看见她带了薄薄的面纱,丝毫没有刚才的狼狈落魄。

奇怪的是,她一直盯着自己,让燕珩洲有些不自在。

淮安王见状,主动走出来介绍。

“这位是璟王爷,这边这位是是小女。”说罢看着戚京瓷:“阿瓷还不快和璟王爷见礼?”

戚京瓷这才收回了目光,下颌微收,眼角漾起一丝笑意。

“小女见过璟王爷。”

燕珩洲目光淡淡在她身上扫过,似乎并无什么兴趣,只是略一点头,便抬脚想要离开。

却不想,戚京瓷快他一步,后撤一步挡在他身前,一双眸子带着笑意直直落在他眼中。

正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燕珩洲一愣,剑眉微蹙,往左走。

谁知燕珩洲往左,她便往左,燕珩洲往右,他便往右,戚京瓷似是以此为乐,可燕珩洲碍于她是女子,怕冒犯了她,于是被堵的往左也不是,往右也不是。

淮安王和王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一丝诧异。

王妃见王爷眉头微皱,趁他开口之前一把抓住淮安王胳膊,将他拉到身后,面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先开了口,声音柔婉。

“不如让小女去送送王爷。”

不等燕珩洲说话,戚京瓷便应了下来:“是。”

燕珩洲张了张嘴,目光落在戚京瓷身上片刻,便移开了目光,一双眸子无波无澜,点头示意后,便跟在戚京瓷身后往外走。

两人一路静默。

到了门口,燕珩洲实在受不住戚京瓷炙热的目光,终于是先开了口。

“郡主果真不是寻常闺秀,方才经历了刺杀吓得在地上哭,这会就能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瞧个不停。”

戚京瓷却没有如他想象中的羞赧,面上笑意更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人都爱看美好的事物,王爷生的风光霁月,还不许人多瞧两眼,这是什么道理?”

说罢,戚京瓷歪了歪头,打量面前男人神色,燕珩洲似是没想到会在戚京瓷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有些诧异瞥她一眼,唇角微抿。

“小小年纪便会逢迎,真是…”

戚京瓷轻笑两声,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是真的很天真:“真是什么?”

燕珩洲见眼前少女眸若灿星,突然不知道如何接话,只一甩袖子,抬步离开。

“轻浮。”

戚京瓷却并未恼怒,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便转头,步伐轻盈回了前院。

刚回去,就见王爷王妃正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周遭气氛有些微妙,见她来了,二人对视一眼,张了张嘴,又有些欲言又止。

“阿瓷啊。”王妃先开了口。

戚京瓷似乎是没感受到周遭微妙的气氛,面上带笑,上千挽住王妃的胳膊,声音脆如银银铃,让人如沐春风:“这么冷的天,爹娘站在外面也不怕着凉了,有什么话,我们不如回去再说。”

王爷摸了摸她的头:“今日之事,没吓着吧。”

戚京瓷笑笑:“府里侍卫都不是吃素的,女儿当然没事,”见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戚京瓷轻叹一口气,继续道:“爹娘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爷王妃对视一眼,王妃先开了口:“阿瓷,你对璟王爷…”

戚京瓷眨了眨眼。

“今日女儿没戴面纱,被他瞧见了。”

王爷王妃闻言神色骤变。

“爹娘,当年那个说不准就是个江湖骗子,我其实从未相信那个诅咒啦。”

戚京瓷虽不信那些,可也从来不会让父母担心,所以他们不让她出门,她便不出门,不让她见外客,她便不见,从未忤逆过他们,也从未提过什么要求。

对这个女儿,淮安王和王妃没有亏欠是假的。

王爷愈发神色凝重,王妃也捂着心口,瞧的戚京瓷一阵心疼。

“爹娘,女儿还有一法子。”

二人转头望向她。

戚京瓷有意打破这有些肃穆的气氛,笑的眼睛弯弯:“当年那人不是说了嘛,我的容貌不可被外人瞧见,那若他不是外人呢?”

近日天气转暖,雪也融化了许多,几日来终于来了一个艳阳天,许多百姓都开始出来采买,走街串巷,先前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总算恢复了几分烟火气,几个孩童围着几个小摊追逐,抓起路边还没化干净的雪捏成球打打闹闹,街上倒是多了些欢快气氛。

路上的积雪还未完全化干净,马车经过时,车轮经过的地方“嘎吱”作响,棕木色的车轮在雪地上压出一道深深的齿轮印。

马车窗上的穗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绣着金边和花卉的马车帘被一只纤手掀开,一张戴着面纱的小脸探了出来。

“晴儿,这外头一直这么热闹吗?”

晴儿抿唇一笑:“郡主,前几日暴雪,街上冷清了好几日,这几日天气转暖,这才有了些热闹气息呢。”

戚京瓷看着这些鲜活的如画般的景象,却有些出神。

她从小到大出府次数虽不少,但每次都是王妃带着她直接入宫,她还从未一个人出来过。

其实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开朗伶俐,时常在深夜偷偷落泪,却不巧被王妃瞧见过几次,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他们对戚京瓷也有些愧疚,更多的是心疼,所以才不像从前那样拘着她了。

“郡主,璟王府到啦,雪天地滑,奴婢扶您下来。”

戚京瓷思绪回笼,深吸一口气,沉了沉眸子,伸手扶着晴儿,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门口的小厮哪怕不认识人,却也认识马车,恭恭敬敬将人请了进去。

“遣人去递拜帖吗?上次王爷不慎将他的银狐氅落在淮安王府了,今儿我是来送还给王爷的。”戚京瓷并未抬头,只开口问道,说话的时间面前一阵阵哈气。

“郡主,奴婢已经遣人去问了。”

积雪还未化完,晴儿扶着戚京瓷走得很慢,生怕自家郡主一不留神摔了,可还没走到正厅,就见前去通报的小厮回来了,他抬眼望了眼戚京瓷,便快速收回了目光,面上有些愧疚,声音悻悻的。

“郡主,王爷说了,银狐氅他不要了,您若是没事没事,就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