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她睡的很不安稳,抽抽嗒嗒,嫩生生的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子。

宗清以血喂养已经有很冗长的年头了,他的神血可以让她的魂体不灭不散,

日久年深,她就会有股克制不住的隐性上瘾。

她抗不住他的血腥引诱,

舌上尖血更为精纯,便可让她生肌续骨,恢复与人无异的身体机能。

但要每隔三日就需饮上那么一回。

她现在身上无甚法力,不会辟谷之术,就要知人间冷暖,吃五谷杂粮。

而绑在她脚踝上的那根金线,是滋养她的浊气,是相接万山坟里所有冤煞戾鬼坟包里的浊气。

她是魔修,浊气是她的根,死后将她养在浊煞戾气浓重之地,可无尽滋养她的三魂七魄。

宗清立身站在冰棺前,给她捻了个清尘诀,骨白的手指轻轻搭了一下棺沿,

棺内暖煦的热气缓缓绕在她的周身,一把红纸伞斜斜坠挂在空中遮挡住了晒过来的阳。

他收回手,尾骨上的紫戒微微反了一下光,宗清无意识抚了抚,睨了眼女人手上的那枚,而后转身离开。

*

穹绵醒时是抖着鼻尖醒的,她趴在冰棺沿上露出半颗脑袋,

小指轻轻抠着棺板,看了眼莫名飘浮在空中的饭食,又偷偷打量了一眼立在远处,不知在嘴里叼着什么的男人。

宗清用指腹磕了磕烟蒂,另手朝女人随意挥了个汤匙过去,淡淡道:“吃吧。”

女人又打量了他一眼,接过汤匙,开始秀气的小口小口地吃饭。

脊背挺直,细腻的白颈只要稍稍动了动,都会显出她美到让人心悸的漂亮锁骨。

就挺...矫揉造作的。

宗清丢掉手里的烟,任由虚空一点点吞噬他的那半截余下的烟头,他松了松领带走至棺柩边,漫不经心地坐在了女人的身后。

他伸出一只骨白的手,

如钩似得撩开她的软发,轻轻擦过她的细腻白颈子,引起她阵阵毛骨悚然地颤栗:“这招对我无用,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污秽心思最好给我收起来。”

穹绵端着汤匙的手一滞,不懂她好好喝着粥,她又起了哪些污秽心思,小声反驳道:“我没有。”

宗清嗤之以鼻呵笑了声,指腹移至女人的凸起的锁骨处压下去,沉沉道:“别让我再看到它晃。”

穹绵:“......”

穹绵一脸不敢置信地扭头去看男人,见他两眼沉沉地盯着她的锁骨,一副想给她碾碎的模样,穹绵下意识抬手捂住。

她裸着肩,身边也无其他的衣裳,总不能怕碍他的眼就一直用手捂着,穹绵试图与他协商:“我可不可以要件披肩。”

就连吐气说个话锁骨都在晃。

看得宗清深邃的眼珠越加骇人可怖,他道:“你很冷么?”

倒...不是很冷,浑身还暖洋洋的。

但穹绵看着男人恨不得要将她尸骨碾碎了的神情,还是真诚提议道:“夜里凉,我总会冷的。”

“不冷就这般穿。”男人说道,他卷了一绺她的乌发,似是好意提醒:“忘了么?你是我的奴,别总是提这些无理要求。”

就蛮不讲理,不让她动锁骨,长发不让撩至胸前,还不给她披衣裳。

不过就一件披肩,都不舍得给她买。

穹绵捂着自己迷人的锁骨,低眸望眼欲穿地看着她的粥碗,好饿好想吃。

她纠结地扭头又看向男人,见他一脸不为所动,一副没商没量的神情。

穹绵只好伸出她雪藕般的软臂,捂住了男人的眼睛。

这样他就看不到了。

穹绵一只手捂着他,一只手攥着汤匙喝粥饱腹,锁骨晃得再怎么迷人也碍不到他的眼了。

宗清没去抛开那只捂在他眼睛上的玉柔,就这般任她捂着,

大许是昏睡得久,这只玉柔总是软绵无力,搭在他眼上的力道都是软绵无力的。

女人身上总是散着一股柔和的紫罗香,他总与她挨在一起休憩,身上多多少少会沾了些这股十分女气的沁柔香。

在他自己身上闻到时,他是憎恶又嫌弃的,但闻到她身上的,他总会忍不住贪念的轻轻多嗅几口。

大概也是贱骨头,又在这丢人现眼的犯蠢。

女人吃过饭,就收回搭在他眼上的玉柔重新捂在锁骨上。

宗清余过女人那只捂住锁骨的手,又觉得那只手碍了他的眼。

明明刚刚还醉在那只散着沁柔香的手里。

但此刻就觉得碍眼。

“手拿掉。”宗清冷扫了她一眼道

穹绵还嫌捂得累,松口气般地垂下手,可手还没置下,就听到男人骇人可怖的声音:“别晃。”

穹绵:“......”

下午穹绵试图继续与男人商量披肩的事,她实在受不住这磨鬼的男人了。

她现在说话都不敢鼓动腮帮子,都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开口,就怕动作太大晃到了她的锁骨。

若一不小心碍到他的眼,到时又不知要怎样罚她。

但这男人一副油盐不进、不为所动的模样,任她怎么恳求都不答允。

直至被她缠的烦了,才忽而原地消失。

在饲养女人冗长的岁月里,宗清什么都涉足过。

丝绸,茶馆,钱庄,民国十里洋场,酒庄,近百年房地产,影视,互联网,很多很多他都涉足过。

换过无数次壳子。

他做过最久的事就是坐在冰棺上沉默无言地看着女人。

直至看的心里反恶,就会出去放风做些能转移视线的事。

做什么赚什么,做什么成什么。

更加乏味。

而后没多久他又会跑回来,继续坐在那上面死死盯着她瞧。

有时盯得太过了然无趣时,他会扒开冰棺搂着她的身子睡到昏天地暗,

他想醉生梦死在这,而不是每日每日的跟她熬心熬肺,熬得他心肺总是拧成麻一样的痛不欲生。

宗清偶尔会觉得就这般熬着,也挺好,

熬到他心神燃烬,便也到头了。

他无数个日夜里祈望着她醒,又不希望她醒,他不确定她醒后,他是怜惜她多些,还是让她魂灭的多些。

她总能惹他生气。

惹他想扭断她的脖颈子,腕掉她的眼珠子,还尤为不解恨。

他很怕她用那副可怜巴巴的语气跟他缠磨,他吃过太多次的暗亏。

以前喜她,就认栽吃下这暗亏。

现在一朝被蛇咬,

这个栽,他不想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