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佚手心的寒意一点点从我的手掌渗透到身体里,但慢慢他的手就没有那么冰了。
“你的手真暖,如果能握一辈子就好了。”
“你会找到一双比我还暖的手的。”听到我的话,他只是笑笑,不再言语,眸子尽是苦楚酸涩。
此时已经是冬天,但这里没有感觉冬天的萧瑟,反而有秋天的火热,这里有一大片的草原,有点像我们三年前的家那样,只是这里更为辽阔更为美丽,就连这里的天空也特别的迷人。
“小的时候,我喜欢在这里玩,如小色鬼一样,只知道疯跑,跑得满身大汗我娘会帮我擦干汗。”
“我娘说我长大之后会是这个草原最俊俏的男儿,娘的手也如你的那般温暖。”
说起他娘,他的眸子变得更为深邃,深到根本看不到底,但在他的微微的颤音下,我却感到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我有两个哥哥,二哥的眼睛很大很亮,他很大力,打架的时候总是一掌就推翻我,但推翻了他又害怕,猛地过来拉我,他的手一伸过来,我就会把他死命地压在身下,然后他就会动弹不得。”
“虽然我比他小,但他每次都会输给我,爹说我是这草原的一只最狡猾的狐狸,谁也欺负不了我,爹说得没错,这个世界真的是谁也欺负不了我,因为只有我还活着。”
他仰望着苍穹,那眸子却烟雾迷蒙,如三月下雨的江南。
大哥从不跟我们打架,他温文尔雅,喜欢看书,每次我跟二哥打架,他都会急急跑来制止,说我们是手足不能相残。
有时我们不听话,他会无奈地摇头,但他总会细心在我伤口涂药,晚上我和二哥总是喜欢爬上他的床,因为他会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
我总在他好听的嗓音中进入梦乡,爹说大哥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儿子,将来会带领我们摩西变得更繁荣。
冷佚的唇微微翘起,只是那一抹幸福的笑脸稍纵即逝,再看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清风拂面,两人十指相扣,我的心却澄清得如明镜,没有丝毫杂念,似乎每一处都能让他回忆起曾经的过往。
我们从日暮一直走到夜深,从草地走到满是果实的果园,那红红紫紫的果子是那样的诱人,第一次看到这种连绵起伏,一眼看不到边的果园。
这里的果子我竟然没有一种是见过,那一片红,红得让人的心也燃烧起来,他似乎受到感染,脸在月色下泛出点点桃色,那握住我的手也暖了起来,暖得可以温暖我。
“其实摩西很富饶,富饶到你想不到,并不输于任何一个大国。”
他说这话之时没有半点豪迈,只是平淡地如一句家常话。
“但我希望这里永远远离战争的硝烟,只希望在世人的眼里,这只是一个荒蛮之地,我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他们的笑脸,以及家家户户袅袅上升的炊烟,还有闻到饭菜的香味。”
他轻轻闭上眼睛,头微微上扬,似乎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一般。
“我娘做的饭菜也很香,虽然家中仆人也很多,但娘都亲自去做饭,那种味道我走遍大江南北,再也没有尝过,你弄的饭菜虽然与我娘弄的不一样,但我也爱吃,很香,很香。”
“你不说很难吃吗?”
想不到今日他终于肯说一句真话了,他笑笑沉默不语,我就说我的饭菜就连挑剔的银狼和师傅都是赞不绝口的,怎么换他吃就变得难吃了,不过听到这个男人一句真话,真是难得。
“饿了没?”他没说倒不觉得怎样,他一说肚子就呱呱叫,他随手摘了一个白里透红的果子,然后用衣袖擦了又擦,然后再递给我。
“你的衣服脏,我不吃,”
“我摘的,就是再脏,你也得吃。”
他霸道无比地塞进了我的嘴里,如一个孩子,我咬了一口,鲜甜多汁,芳香爽口,竟然再也不觉得它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我小时候很爱吃这果子。”
冷佚静静地看着我,俊美的脸不再冰冷,那眸子也很柔和,看得我不好意思。
“要不我帮你摘一个,树顶那个最大最红。”
我将吃了一半的果子交给他,然后我如一个敏捷的猴子,迅速攀爬而上,一手将那诱人的果子捞在手里。
但我下来之时,傻眼了,他竟然将我啃剩的果子吃了。
“这果子我吃了一半了。”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因为啃得比较难看。
“嗯,我又不介意,这你吃。”
他拿过我手中的果子,擦了一下,又递给了我,嘴角含笑,带着让人迷醉的温柔,不知不觉曾经的冷酷少年也已经长大,如今笑起来竟温柔的很迷惑人心。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果林穿梭,宁静而安心,等我吃掉手中的果子,他又随手摘一个下来,似乎要我一一尝遍一般,而他只是静静看着我吃,直到我的肚子再也塞不下才作罢,但不可否认,这些果子真的很好味。
如果小莲藕也在这里多好,他一定是乐坏了,我真的很喜欢这里,这小家伙如果来到这里,估计天天爬树摘果子,玩疯了,我静静看着,似乎能看到小家伙在这里穿梭的身影。
“如果他过来这里,他每天一定可以讨到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这里的人一定很喜欢他。”
冷佚的脸满是憧憬,伸手再握住我的手,动作是那样的自然,似乎本就应该如此一般,我见他如今神色自如,没有了刚刚的脆弱恐慌,就用力想将手抽出来,但他更是用力。
“你太宠他了,再这样宠着他,他真的会无法无天的。”
我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个做娘的一点都不温柔。”
他转过身子看着我,用手轻轻扶着我的发丝,眸子柔情点点,满是宠爱。
“小夜,不走了,把这里当是家好吗?我照顾你一辈子。”
他的眸子如月色下波光粼粼湖面,是那样的温柔,他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变得飘飘渺缈,但我心头却无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