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正在跟猎户说话,听声音这个猎户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说今天拿打的猎物去市集换米。
“麻烦你帮我拿这个珠钗去当了,然后帮我买两顶斗笠,有黑纱的那种,还有帮我买一些干粮回来,我今晚要赶路。”
“如果还有银子帮我买几套干净的衣裳,我妻子的衣服破了。”
猎户连声说好,就出去了,他居然对猎户说我是他的妻子,虽然知道只是一个称呼,但听到他向人这样介绍我,我心情如洒满了阳光,恨不得在床上打几个滚,原来他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如此甜蜜。
“你刚才对他说你妻子的衣服破了,我好开心。”
当他进来的时候,我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他推门进来时,我红着脸跳到他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可惜他却无情地将我推开,眼里还有深深的嫌恶,他的手很用力,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痛死了。
“有什么好高兴,两个人躺在一张床,难道我跟他说是兄妹?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别胡思乱想。”
即使他依然说着绝情的话语,但我的好心情也没有因此而消失,那一声妻子可以让我甜蜜很久。
昨晚只是吃了一个果子充饥,但到了今天饥饿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得赶紧出去看看有没有大米,弄点东西吃。
我爬起床,整理我的衣裳头发,无论什么时候,即使到如此落魄的地步,我也希望让自己看起来清爽一些。
梳理好头发,但我那个点缀着点点梅花的珠钗不见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珠钗,是他在宫中赐给我的,即使落到谷底也小心保管着。
“不用找了,我把它交给猎物去当了。”
我突然想起他今天早上与猎户说的话,但我没想到他居然问也没有问就偷走了。
“想不到你有做小偷的潜质。”我嘴角勾起,无限鄙视。
“这是我赐给你的,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现在收回来,算不上是偷。”
他居然还振振有词。
“男人当中你也算极品,送出的东西还偷回去,我以为你是无情,想不到还小气得可以,我也大开眼界了。”
虽然这珠钗我很喜欢,但为他我连命都可以舍弃,何况是这小小身外物,但他就是那态度恶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我出去看了看,有米,有肉,也有菜,看到这些肚子就更加饿了。
“出来煮饭——”我过去叫他。
“这些是女人做的事情。”
他负手独立,冷冷地看着,一身黑衣显得更加孤傲。
“夫妻应该同甘共苦,过来——”
但很可惜他依然纹丝不动,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
“过来帮忙,你肚子也饿了吧,一起弄会快一些,你做淘米和烧火两样,其他的我来,如果你过来帮忙,我今天明天不缠你,睡觉离你远远的,这样总行了吧。”
我引诱他,干活方面我从来不会吃亏,烧火是我最讨厌的,总把我的脸熏黑。
“如果你不干,我也不干了,大家就一起挨饿吧,反正主人去市集,不到晚上不会回来,最后一个果子我也吃了,你不动手是没吃的,你看这肉多好呀,就烧烧火就有东西吃,多划算,你知道我本身就懒,今天那么勤奋已经很难得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我教他怎么淘米,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眼睛也不看着我,但我知道他在听,轮到他的时候,虽然也是那个动作,但就是生硬得很,让我觉得好笑。
“不许笑——”
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我怕他恼羞成怒,跑了就不好,所以忍住不笑,他淘米的时候,我就洗菜切肉,一边轻轻哼着小曲,第一次感觉干活也是那么愉快,整个人的心都飞起来,笑意抑制不住,爬满了脸庞。
“别唱了,很难听,宫中最糟糕的歌姬也比唱得好十倍。”
他又来奚落、打击我了,但我今天心情好,不与他计较。
那些歌姬怎能与我的天籁之音相比?我依然我行我素,他瞪了两眼兴许发现我唱得也好听,就没有再打扰我。
他淘好米,站在柴火堆里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在皇宫他就是呼风唤雨的神,但到了这里,他比不上一个五岁的孩童能干。
“我教你——”我走到他身边,跟他比划着应该怎么做。
“既然你都懂,自己干就行,我不需要学这些。”
他拍拍手,准备转身就走。
“我是什么都懂,但如果你不干,我也不干,大家就等着饿死。”
我也强硬起来。
“以后谁娶了你谁倒霉。”
他一脸愤恨地蹲了下来,那脸冷若寒霜,即使那红红的火烧起来,也未能让他稍稍融化,直到那饭菜飘香的时候,他的嘴才稍稍动了一下,脸蛋缓和了下来,估计也是饿极了,只是嘴硬不肯说而已。
他因为烧火不得法,熏得眼睛通红,那白玉般的脸庞熏得黑漆漆的,只是双眼比任何时候都要闪亮。
但他学得很快,一会之后就悠然自得,厨房里面也不再是黑烟滚滚,其实不要说他,就是我也熏得泪水直流,要他干活,他遭罪,我也遭罪,但我却觉得无比温馨,即使眼里流着泪,心里也在笑。
当我端饭菜出去的时候,他不用教,居然懂得搬桌子吃饭,看来孺子可教,只是那脸黑得可笑,我放下饭菜走近他。
“你的脸脏了,我帮你擦擦。”
我踮起脚,轻轻用手帮他拭擦着,他这次虽然也是一脸的不愿意,但却不拒绝,虽然我很卖力地擦,可惜不但不变白,还越擦越黑,怎么回事?难道他的脸已经黑成这个程度?
“不好意思,原来我的手比你的脸还黑。”
我做了一个鬼脸,红着脸朝他讪讪地笑笑,他的脸本来就黑,我看不到颜色的变化,只是那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见势不妙,赶紧开溜去洗手,其实都怪他,如果不是不停地指导他烧火,我的手又怎能黑成这个样子?
他洗干净和脸后,又恢复了俊朗,只是也恢复了冷硬。
“你这一双脏手弄的饭菜都不知道能不能吃?”
他一脸的嫌恶,吃惯珍馐百味的他,怎会看得上我弄的乡野小菜。
“我弄的饭菜不但难吃,还有毒的,你别吃了,我吃好了,就毒死我吧。”我大口大口地吃,虽然好想保持仪态,但也真是饿极了。
“什么你弄的?吃饭一点仪态都没?看来以前的那一套都是假装的。”
“你继续磨嘴皮,我努力填肚子。”
我不理他,继续吃着,他看见那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肉就给我迅速吃了一半,也不再说话快速地吃了起来,我是有点故意看他狼狈,所以抢着吃。
我记得他以前吃饭那个高雅样子实在让人赏心悦目,如今如此狼狈的样子也实在让人瞠目,我看着心里大乐,他也有今日,捉弄他的感觉也挺好的。
桌子上分量十足的饭菜,被我与他风卷残云一番,全扫空,连汁都不剩,不过这个男人也够厉害,虽然吃得那么急那么狼狈,嘴角却一点汁液都没,吃完还要万分高雅站起来说:“这饭菜简直难以入咽。”
口是心非的男人我倒是见识过了,还难以下咽?我怎么感觉他刚才是狼吞虎咽?
“吃完要洗碗筷。”
但这次他头也不抬就走了,一旁观赏周边的风景去了,不过今天能哄他烧火,我已经觉得很有成就感了,洗碗筷就我来吧。
我一边愉快地唱着歌,一边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做了那么多年饭,觉得今晚烧的饭最好吃,现在还齿颊留香,回味无穷,看来我的厨艺已经突飞猛进了。
弄完一切我就去找他,但附近都没有见他的身影,不会走了吧?但应该不会,要走他早可以走了,不至于到现在才做这些背弃信义的事情。
我回低矮的茅草屋看了看,果然猎人的弓箭已经不在了,估计他跑去打猎了,也好,这样今晚就可以加菜了。
反正闲着也没事,我跑去找他了,但树林大,我看不见他人影,只好喊了他一声,但想不到这一声真的把他喊了出来,只可惜他的脸比他的黑衣还黑。
后来我才知道,他在这里守候多时的猎物,就因为我喊这一声,跑了。
自己做了坏事,当下不敢说话惹人嫌,只好默默地跟着他的屁股回去,估计是看见我,他什么兴致都没有,收起弓箭往回走,即使两人离得远远,我也感受到那就要喷出来的怒火。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很乖地去做饭,当饭菜弄好,饭盛好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踱出来,享用我的劳动成果。
这次他吃得很高雅,但饭菜却一样连汁都不剩,看着他吃得那么香,我竟然觉得很幸福,原来给自己爱的人煮饭,也是一种幸福,但我更希望的是两人一起,那种乐趣是无穷无尽的。
吃完他照旧将我弄的饭菜贬得一文不值,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诚实一点?
太阳下山,天地渐渐变得漆黑的时候,这屋的主人回来了,拿着干粮,拿着两顶有黑纱的斗笠,还给回了很多银子给我们,还兴奋地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珠钗竟然如此值钱。
看见猎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今晚的饭菜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竟然没有留一粒米给他。
“都怪你吃那么多,都不留点饭菜给主人,他现在应该是饿极了。”
我碰了一下他的手肘。
“就我吃得多?你不比我吃得还厉害?女人就应该吃小半碗就算了,那么大吃,以后没人敢娶你。”他冷冷瞪了我一眼。
“我嫁了,你也娶了,我不怕。”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了一下我,就接过猎人手里的干粮,还把银两分了他一些,猎人大声道谢,兴奋得脸都红了,估计两天不吃饭也很有力气,所以我也不再内疚。
辞别这个中年猎人,我们就戴上斗笠出发了,他说明天要到市集上买两匹马,我没有问他接下来去哪里,只想这跟着他就好了,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珠钗竟然给我们惹了祸端,暴露了身份,毕竟这是皇家的东西,那么不巧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
我们连夜赶路,他说夜晚空气好,但就是空气太好了,很容易犯困,累了我们在草地歇息了,我只是稍稍靠近,他的眸子就如刀刃般朝我扫来。
“你说过这两天离我远点,你最好信守诺言。”
原来他记得那么清楚。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自讨没趣,今晚月朗星稀,空气带着淡淡的青草味,美好得让人想大喊,但不远处那个人的脸阴沉着,大煞风景,没人惹他的时候他也是如此,估计又想起被夺位的事情了。
其实不做皇上对他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男人与女人的想法总不一样,所以争吵总会不断,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出到市集,这是个偏僻的小镇,市集上的人也不多,我们买了两匹马,牵马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被人盯上了,那阴森森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
不带这斗笠一眼就被人发现,带上了也特别引人注目,似乎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遮住脸面一样。
“被人盯上了,你骑马跟上我。”
他沉声道,当下我什么都没说紧紧跟住他,马儿在大街上狂奔而去,但我的马术实在不行,一直生活在山上、皇宫中,只能说会骑,不一会就被他拉开了距离。
“过来——”
他朝我冲了回来,听到他叫,我腾空跃起,跳至他的马背,然后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后面马蹄疾疾,追得很急。
他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如离弦之箭向前奔去,但我已经不再害怕,国亡城破之日,他没有抛弃我,如今遇到危险,他亦没有扔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