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也仅此而已,她说那些有夫妻之实的诛心之话,也是子虚乌有之事。”
“丫头,能原谅师兄吗?”他深深地看着我,带着一丝期盼,亦带着几丝不安。
我凝神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说真的心里还是介意,因为那一吻太缠绵,太刺心。
但他吻了楚乐,而与我相吻的何止一个濯傲,我与濯傲身体相贴,双唇交缠时,如果让他看见,不一样刺心?
尤其当我想起万花宫那些不堪的日夜,心中一阵厌恶,这段经历我没有跟他说,因为我耻于开口,说了不知道他会痛成什么样子。
他的眸子在看到我眼中的厌恶后,一点点黯淡。
我知道他误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朝他解释。
“丫头,被你看到的那一刻,我害怕极了,如一个人做贼被人当场抓到,暴露在光天化日,并且发现的全是自己熟悉的人,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看着你绝望痛苦的眼神,看着你绝然离去的身影,我真的感到我将要失去你了,我很慌,从来没有如此恐慌,刀搁在我脖子也没有这么慌过。”
“我很想冲过去找你,但楚乐却以死相要挟,她样子温顺,但实际很刚烈,虽然我也恨她故意说那些话来气走你,但我不能不顾她的死活。”
你离开后,我感觉浑身力量被抽走了一般,看到楚乐情绪稍稳定,我冲了出去找你,楚乐在身后凄厉地叫喊。
我狠狠了心,没有回头,也许决断点对她更好,但外面夜色茫茫,你已经无影无踪。
我疯找了一整晚,最后怅然回到府中,楚乐已经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好在被府中侍卫发现得早,保住了性命。
但第二天身体虚弱的她,坚持进宫,无论是娘还是爹怎么劝止都不肯听,甚至说谁阻止她,她立刻寻死。
看她执拗如此,大家都没有再拦。
爹和娘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都不敢问我,一直以来,他们对我还是又敬又畏,但即使他们不问,也能猜到半分。
不知道是楚乐身上的伤触怒了皇上,还是她的性子犟不容于皇上,进宫后不但没有封后、封妃,连一个小小才人也不是。
这让爹、娘很意外,但却更让他们忧心,但一进宫门深似海,想见一面谈何容易?
三娘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却见她暗自垂泪,形容憔悴。
按照惯例,普通人家的女子没有选上就会成为宫奴,老死于宫中,但一般官宦世家的女儿还是会送出宫的。
楚家有楚冰这一名骁将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又有爹多年为国家国库贡献的银两,皇上也一直厚待,我们等着楚乐被送出来。
但没想到皇上既不青睐她,也没有将她送出宫门,让她成为宫中的一名普通的宫女,君心难测,圣意难揣。
“我曾想去找你,我鬼煞门的探子到处都是,要找一个人的行踪并不难,但最后我放弃了。”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可能老天爷都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其实娶不娶你,我一直很矛盾,爹和师傅都告诫我没有成大业之前,不许娶妻,是我执意如此,但却发现牵挂越深。”
我带你去了鬼煞门的时候,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师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有他冷血无情,阴暗残忍的一方面。
我想丫头你若害怕,从此不再依恋我,由你放弃我,好比我放弃你,这样心就不会那么痛。
“但偏偏丫头你说不怕,还说要与我并肩作战,将我失去的夺回来,当时你知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有多震撼吗?”
“只是如今,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不知丫头是否如初?”
他定定地看着我,带着几丝期盼。
他如今要夺回的是濯傲的江山,他要杀的人是濯傲,我内心是不愿意濯傲死的。
“我——我——”我张大嘴巴,竟然做不到当初的决然。
他解嘲地笑笑,带着几缕感伤,眸子微微黯了少许。
“所以我放任你的离开,也许这对你是最好的选择,你在鬼煞门的训练,让我放心你行走江湖,放眼江湖,武功能高出你的已经不多。”
“只要丫头你不到处惹事,还是能安安全全的,到时兴许能找到一个爱你,但没有任何背负的男人携手一生。”
“虽然已经选定放手,但无数个日夜,我都为自己的选择黯然神伤,我甚至拒绝听到有关你的任何消息。”
“只是冷佚却告诉我,在武林盟主的争夺上,你与一个男子并肩出现,两人相拥相依偎,极为亲昵,听了心中一阵刺痛,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在乎,我做不到洒脱地放手。”
“嘴里说希望有其他好的男儿照顾你,但真的等你有其他男子靠近的时候,我却寝食难安,焦虑彷徨,独独舍不得了。”
“于是发散所有人手,发疯地去找你,但天大地大,却没了你的身影,再次相见你已经另嫁他人,成为别人的妻,还是濯傲的妃子,痛彻心肺。”
“如今你人在我的身边,可惜已经心不在了,我如今一切都像你坦白,毫无保留,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风吹过他的发丝,他的眸子在月色下闪着粼粼波光,但却让人感到疼痛,这种痛一点点地从指尖传遍全身,然后渗透到骨子里。
“师傅对我说,他此生无所求,只求在他有生之年,我能将麒天锋的人头送到他手中,以告慰他惨死的两兄弟,还有告慰他的浩儿和他最疼爱的妻子。
“我在他面前发誓,只要他活着,我就一定会将麒天锋的人头掷于他面前,有朝一日我也会将他的头颅悬挂在柱子上风吹雨晒一个月。”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森冷,冷得让人感到一瞬间已经是冰雪覆地,手脚僵硬。
想不到他竟然死了。
“他既然死了,就拿他儿子的头颅来见我,如果做不到,不要叫我师傅,也不要再踏足这无量山半步。”
麒天锋死的那天,师傅喝了很多很多。
他睁着那通红的眸子摇晃着我的身体,那眸子几乎能滴出血来,最后他醉倒在地,呜呜地哭了,像风的悲鸣。
“爹说他搭上了女儿的幸福,儿子的一生,只求一天我将来黄袍加身,亲手杀了仇人的儿子濯傲,踏平曾经与麒天锋秘密结盟的三国,告慰征战一生,最后却五马分尸的飞将军在天之灵。”
“我的身上背负在太多仇恨与鲜血,我的身上有着太多叮咛与嘱托,这一生我不可能是为自己活着,我这条命早应该死于那场政变,现在我的命已经不属于我,我没有资格去爱人。”
“濯傲与我只能活一个,如果烽烟过后,我依然屹立不倒,那就是他倒下的时候。”
“如果他依然活着,如果有机会将师兄埋在能看到无量山的地方,那里曾经有我最开心的日子,那里有我曾经最惦记的人,但只能远远看着,没有脸面再回去。”
我定定看着他,依然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在这一刻我突然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师兄不会有倒下的一天,他的手不会有冰冷的时候。”
“但在这一刻,我突然脑海浮现他全身是血,在我眼前轰然倒塌的瞬间,心一阵抽痛,痛得说不出话来,痛得直想喊。”
“夜深了,花应该赏够了,枯草已经也闻够了,我们回去吧。”
他朝我笑了笑,依然温柔,只是他的笑容带着浓浓的悲凉,在这个如水月夜弥漫着。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他轻轻将我抱起,回到房中依然是同床共寝,他依然是轻轻将我搂着,但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与我坦诚相对,的确听完心沉重了,整个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愿意与他并肩作战将他失去的一点点要回来,我愿意与他经过剑海树林,沐浴血雨腥风。
但每当一想到有一天濯傲的头颅被掷于地上,不会被悬挂在柱子上,我就开始犹豫。
那个孤独而傲气的帝王,那个很努力从我身上索取温暖的男人,我不想他死,我很明确地感到自己不想他死。
“丫头,如若有一天你真的要离开师兄,身边哪个男人都可以,但独独不能是濯傲,绝对不能是他。”
他突然转身看着我,眸子变得通红,布满了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