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魏琛回来,手里又多了一把阔刀,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庹山道:“孟南山死了。”
魏琛惊道:“就这么死了?”
庹山示意压低声音,比划着手势道:“你绕去那边,我们合围包抄,出其不意,最好能一刀砍死他。”
魏琛笑道:“杀不死他,老子也要胡乱砍他几刀,砍他个人仰马翻。”二人自知武功相差甚远,真要打起来,无异于自寻死路,此时相互鼓劲,也是视死如归。
贺毕避过偷袭,见庹山腿脚不灵,刀劲也有不足,便内力全发,直向其胸口袭去。
魏琛自知庹山难以招架,也不去阻拦,觑准贺毕得手之机,仓然出手。庹山只接过两掌,后退不及,被贺毕一掌横拍,打出丈外,沿石阶滚下。
贺毕一击得手,余光处见刀影劈来,忙抽身回撩,又送出一掌,打在魏琛左肩,魏琛受力颇深,翻滚摔出。贺毕抖落袖口,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道:“你们又是哪来的?”
庹山挣扎着站起,咧嘴怒骂:“取你狗命,为尹堂主报仇。”
贺毕只当是玄云堂之前外出归来的人,问道:“尹连仲已死,识时务的就放下刀,以后就跟我了。”
吕朝见这两人突然出现,怕贺毕追问,本还有些惊慌,但见他未作此想,也就放下心来。
魏琛也扶着墙垣站了起来,啐了一口:“跟你?跟你去阴曹地府还差不多!”说完挺刀又上,向着贺毕一番猛劈。
贺毕门众渐围了上来,杨青羽见照此下去,不出十招,两人必死,有相救之心,把剑一紧,唤道:“大胡子。”说完应声而出,干戎随即跟上。
沈末见二人如此默契,略一浅笑,也翻掌而出。
杨青羽方挡下贺毕一掌,干戎即提雷影刀半空斩下,贺毕不敢硬接,退到房内。干戎刀风四掣,凡刀影过处,皆支离破碎。
贺毕越斗越惧,三十招开外,只得躲闪,一招也不敢接。干戎无伤人之心,见他败退,也不再紧逼,收刀走到门外。杨青羽与沈末救下庹山与魏琛,也已退到院门处。
贺毕出门见到瘫倒满地的弟子门人,怒不可遏:“贺某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伤我门众?”
杨青羽道:“尹堂主与你又是何仇怨,你要杀了他?”
“这两个人你要救,尹连仲的事你也要管?”贺毕不以为然,继道:“你是欺我堂上无人吗?”
魏琛高声道:“孟南山一死,你就是个孤家寡人,欺你又怎的。”
贺毕有怒不敢发,气得语塞,又见地上不少人还在打滚,骂道:“没死的,都给我站起来。”被这一喝,方才躺在地上的竟也都爬了起来。
杨青羽见庹、魏二人受伤不轻,道:“两位随我们一道走吧,留在这里不安全。”两人不好推辞,一起走出十余里路这才止住。
庹山道:“多谢三位搭救之恩,本想着报不了仇也定会死在他手上,不成想没死了。仇还是要报的,可惜技不如人,我二人先去找到少堂主,有他在,玄云堂才有盼头。”
杨青羽惊问:“你们知道殷阔的下落?”
魏琛看了一眼庹山,又扫一眼众人,道:“堂主生前曾提过送少堂主去青云堂习武,想来跟靳堂主有些交情,我们打算先去那里看看。”
杨青羽道:“我与你们同去。”
慕缺此次来找孟南山报仇,开口问到的都是殷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虽听说殷阔已被人救走,但生死不清,下落不明,以慕缺行事风格,必定放心不下,又会回来再寻。为让慕缺了却挂虑,杨青羽打算自己先找到人,再向慕缺告知此事。
干戎道:“老子就不赔了,走了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老余头儿了,杨小子,你办完事就来找我,我在岳州。”
沈末也接过话道:“我也先告辞了,这件事不小,我还得回去复命,杨兄,咱们杭州再会。”目送二人远走,只剩下一匹快马,庹山腿脚不便,先让他骑上了,又再买了两匹,三人才往北去。
杨青羽一行刚走,贺毕一掌打在身旁木门上,木门应声当中折断散落,木屑横飞,即又狠道:“吕朝,立刻招兵买马,我要让这些人不敢再踏进云门四堂。”
吕朝道:“不如我们先厚葬了孟堂主,其他事等孟奂和孙塘回来了再说?”
贺毕稍一冷静:“有道理,这两个人势单力薄,必然还会回来,也让他们看看,孟南山不管是生还是死,我贺毕都对得起他。”
吕朝又道:“堂主真要去投靠巴拜父子?”
贺毕一声朗笑道:“不是投靠,是共举大事。”
吕朝道:“堂主三思,此路凶险...”
“无需多言,我意已定,你只管办好我吩咐的事。”贺毕出言打断道。
吕朝随即吩咐给孟南山选了上好棺木,布好灵堂,发出讣告,让白云堂一众前来吊丧,还特地安排了几个人守灵。
亥时刚过,孟折和亢鹰寻着孟良留下记号也赶到了。孟良站在门口,一见孟折,哭丧着脸道:“老行主死了。”
孟折夺路而进,疾步飞奔进屋,见孟南山灵位赫然立在当中,身形一晃,跪在跟前,半晌,泪落如串,哭着笑道:“爹,为什么事事都要瞒我,若不是让孟良跟了来,我怕是连你的灵位都见不到。你跟大哥到底在做什么,你不说,大哥也不说,莫非真当我是外人...。”
“二弟。”孟奂倚着门框,看着孟折喊道。身后还有孙塘、徐掸及雷家三个兄弟。
孟奂走到跟前,一手按在孟折肩头,盯着跳动的案上红烛道:“你不要怪爹,许多事讲不明白的,人死灯灭,就让他安心走吧。”
接连几日,兄弟二人轮番守夜,直到送孟南山出殡才告完结。
孟奂带孟折回了白云堂,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并也讲了。听到是慕缺杀了孟南山,孟折心里五味杂陈:如此便是杀父之仇,自然应该报,但是否应该牵连杨青羽等人,一同视为仇人,若在相见,就当拔剑相向。
这边还在思虑当中,孟奂又道:“贺堂主对我孟家不薄,现在又让我任白云堂堂主,二弟,你也留下来吧?”
孟折起身问道:“大哥,你真要叛出鬼谷门?”
孟奂道:“已经回不了头了,都到这种地步,哪还有得选。”
孟折来的一路都在反思:父子三人不论何事,都鲜有商量的时候,若非如此,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孟折也深知后果,思虑再三道:“以后都听大哥的,是生是死一条心。”
孟奂本不喜孟折做事瞻前顾后的性子,但有孟折助力,又如虎添翼,高兴莫名,拉过孟折道:“好,我弟兄二人联手,也让爹好好看着,孟家还会东山再起。”
言罢,叫道孙塘道:“师伯,贺堂主之前提过的事,我答应了,烦劳你去告知一声,往后,这白云堂大小事还得您多费心操持。”
孙塘闻言也不见喜,冷冷道:“师弟尸骨未寒,他反对的事,我不敢答应!”
孟奂猛一拍桌,喝道:“徐掸,你去!告诉贺堂主,白云堂一干人,只等他振臂一呼。”
孙塘冷哼一声,转身欲走,孟奂道:“师伯且慢,即便你看不过小侄的行事为人,也请你以大局为重,三日内发出‘招贤令’,就说白云堂改姓换志,敬邀各路英雄相会。”又扭头对孟折道:“二弟,孟家原来的弟子门人就由你来请他们回来,一个月内,我要这白云堂里站满了人。”
孟折道:“那些人亢鹰都认得,我这就让他去办。”说着看向孙塘,道:“刚才师伯所说,我爹反对的是什么事?”
孙塘张口欲答,孟奂道:“二弟,爹做事小心谨慎,结果步步被人算计,现在我们得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过去的事,你就不要问了。”
兄弟之情刚有修好之机,孟折也不再多问,出门走了。
孙塘走到内堂当中,正对孟奂,指着他道:“你祖父说过,江湖中人,小节可亏,大义不可损,你孟家虽在江湖中算不得名声多好,但从不折损大义,也就容不得旁人指摘,日后你要是真投了鞑靼人,为虎作伥,那就是辱没你祖上,辱没你孟家。”
孟奂怒道:“别跟我扯这些大义小节,都是蝼蚁之辈,活着就算是本事。从我们来到这白云堂,列祖列宗的脸面已经丢干净了,我现在做得,就是有朝一日,能把这脸面找回来!”
孙塘一直对孟南山多不待见,只觉他是伪君子,但自从孟南山驳斥贺毕,后又身故,孙塘渐也觉得孟南山也并非一无可取,看法也改观不少。见孟奂也听不进劝导,知多说无益,丢下一句:“凡是还是多与孟折商量着来。”也走了。
贺毕听到徐掸的告信,喜道:“孟堂主年少敢为,贺某没有看走眼,你回去告诉孟堂主,银子过几日我就送到。”
送走徐掸,贺毕掏出地图给吕朝道:“你带人去把银子搬回来,我看过了,就在马铺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