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王冠明珠

他却绕过不提,“别想太多。我爱你,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她小声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

“噢,是吗?怎么‘变坏’呢?”他低笑,“你解释一下。”

“我怎么知道呀?总之,你的钱是我的、是我们将来的孩子的,我一个生丁、一个便士都不会给你的私生子,所以你给我老实一点。”

他又笑,“我可不敢。你放心好啦,我这个人很小气,只会给一个女人花钱。我就这么一点点可怜的年金,养活你和孩子们都怕不够用,我没有钱再去养其他的女人。不如这样吧,你给我生几个孩子,我就会乖乖待在家里,好好教养我们的孩子。”

他握住她的手,吻她手背,“真想早一点跟你结婚。”

她没说话。

“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只是——我觉得这样很好,生活不一定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才算精彩,只要我们能一直相爱,度过将来的几十年,这就是大部分人做不到并且会很羡慕的生活了。虽然我觉得男人的誓言就是放屁,但我还是想要你发誓,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要是你爱上别的女人,就认真跟我谈谈,是离婚也好,分居也好,总之别让我做那个最后才知道的笨蛋。”

加百列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其实,她这么说一点也不奇怪,换了他是一个平民女孩,未婚夫是贵族,他也会同样担心。男人么,到底是什么德性他很清楚,绝大部分男人压根不认为去妓院是什么不得了的道德问题,只要经济条件允许的话,包养情妇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一个男人一生之中只跟一个女人做-爱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他不是社会学家,只知道千百年来男性潜移默化接受的男性权利的概念,即男性才是世界的主宰,他们有权利对女性做任何事情,女性只有在男性允许的情况下才能有限拥有自己的权利,哪怕你是女王也是如此。

男性权利带来的好处非常直接,特别是在性上面,比如他们贵族家的少爷,看中哪个女仆都可以随便拉上床,女仆基本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绝大多数贵族少爷14、5岁开始进入青春期就失去童贞了,有了性冲动而不找个人实践一下那是不可能的,要是一个男孩到了18岁还是**,父母就会担心你是不是喜欢男孩——

虽然他实际上懂得所有床上运动需要知道的知识,也是个接吻高手,但他的青春期恰逢家国巨变时期,接着就认识了维塔丽,到了英国也没忘记那个敢跟男孩子打架的野丫头,他就没能像他的同龄人那样,过早接触性-爱。

他想起维塔丽恐吓他和阿瑟,带他们参观梅毒患者疗养院,还红着脸尽量严肃认真的跟他说用手不是什么伤害身体的事情。她真的是个奇怪又大胆的女孩!

“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要怎么跟我说,你在外面养了情妇?”

他笑,“想什么呢?”

“想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瞎想!”

“你是吗?”

“是什么?”

“好男人。”

“那当然。”

“我知道阿瑟在巴黎有个情妇,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你呢?你已经20岁了,你真的没有跟什么女人上过床吗?”

“你想听到我怎么回答呢?”

“那你要是万一‘不行’呢?要是你不行的话,我不是后悔都没办法了?”

加百列简直要捶床,“你不该看那么多书!”

他拉住她的手,“你自己摸摸。”

她赶紧拿开手,“你真是个不正经的男人!”

“不正经?嗯?”他解开她睡裙前面的两颗纽扣,“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你想知道那是什么梦吗?”

“不、不想。”还能是什么?肯定是春梦啦。

“养个情妇不是难事,甚至很简单,但那种事情没有意义。Darling,你是王冠上的明珠,有了你,我的眼里不会再有其他女人。这个道理很简单,我只想要最好的女人,我不会在没有达成目的的中途蠢到给我自己制造障碍。”

他温柔的吻她,吻得她晕晕乎乎的。

*

再回鲁昂,维塔丽一边要继续写《贞德传》,一边开始整理这几年收购的绘画作品。

她购买了大量印象派画家的作品,以色粉画居多,主要是量大又便宜,油画不多,但也是相对色粉画来说的,实际上她是目前收购印象派画作最多的收藏家。

她按照画家名字分类收藏素描和速写,素描和速写的价格便宜到约等于白捡;色粉画按照尺幅大小价格不等,均价100法郎左右;油画普遍价格在200法郎-->>

到500法郎之间,只有更出名的少数几位画家的油画价格超过800法郎。

她给自己和养父都买了很多画,油画就多达100张左右,一开始还能分开购买,后来买的太多了,账就算的不太清了,正好趁这个时候彻底清算一下。每张画的单价都有记录,挑出来自己想要的,然后计算总价,跟自己买画的支出总账对一下,超出多少,便补给克罗斯瓦庄园多少。

福楼拜叫她不用计算的那么仔细,她想要什么画就拿走,也算是老父亲给女儿的嫁妆了。

她买的画都是经过仔细挑选的,可以说每一张都是精品,舍不得留下,都想带走。最后挑出了60张,订制了木箱和填充物,装箱存放,准备5月再去伦敦的时候一道带去。

又去巴黎订做了各种外裙,数量多达4打,装在订做的路易·威登行李箱里,准备带去伦敦的行李箱的数量也多达15只。

没有什么需要兰波太太准备的东西,所有的物品不是在伦敦购买,就是在巴黎订做,婚纱也在巴黎的时装店订做,兰波太太只要在婚礼前到达伦敦就行了。

*

婚礼日期定在6月的第一天,维塔丽要提前一个月前往伦敦,准备婚礼。《贞德传》的写作必须在4月底之前完成,她写的很快,实际3月底就写完了,之后勘误、小修,重新誊抄,4月的第三周,终于交稿了。

阿方索先生非常喜欢维塔丽,主要是她交稿太快了,作品质量还很高,很能抓得住读者心理。《巴黎梦》讲述阶级冲突,热门元素是美丽单纯的穷女孩、冷酷无情的贵族老爷、私生子、凶杀,读者当然喜欢;《浮生梦》的阶级对立没有那么突出了,但还是充满了热门元素,交际花、混乱的男女关系、热切的爱情和令人伤感的分手。

《贞德传》则是从另一个视角讲述了贞德的一生:她是平民女孩,也是精神偶像,是死于外国人之手的民族英雄;还可能是精神疾病患者(在小说中第一次提出了“精神疾病”这个词)、被出卖的英雄、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小说字数不长,大概就是300页左右的篇幅。没有爱情方面的情节,查理七世被描述为一个既需要贞德的人气,但又忌惮贞德的声望的政治家,群众普遍认为是他出卖了贞德。维塔丽认为查理七世可能是给其他人背锅了,当时查理七世的势力不大,刚刚正式加冕,王冠还没有戴牢,根本没有到可以放弃贞德的声望的时候。

*

到了5月初,待嫁新娘将要前往加来。

查尔斯·兰登专程来鲁昂接她,雇人将她的行李运送到鲁昂火车站,克罗斯瓦庄园一大早就是一片忙乱,仆人们将行李箱运送到门外台阶上,搬运工再将行李箱搬上运货马车。管家忙着监工,还要注意不让外人随便跑进大屋里,人多,就怕有人浑水摸鱼,溜进去偷东西。

主人们是不用做体力活的,查尔斯悠闲的待在客厅里,“叔叔一直嫌弃你是平民,可我瞧,你的嫁妆不比一些伯爵家的小姐逊色。”

“兰登伯爵真是奇怪,我又不是嫁给他,他为什么会操心我的嫁妆?”

“男人说起闲话来并不比女人差在哪里。”

“你只是看到了行李箱而已,行李箱不说明什么。”

“你不会带着一堆空箱子吧?”查尔斯假装大惊。

“不会,奥兰家又不缺行李箱。你也很会说闲话。”

查尔斯哈哈一笑。

行李虽多,不到一个小时也就搬完了,蕾拉来请她上马车。

“我要去跟父亲告别。”

查尔斯忙说:“我也去向福楼拜先生告别。”

这不过是短暂的告别,之后他们还会在伦敦见面。说起来跟以前离开没有什么分别。但她带走了她常用的大部分的物品,将来再回庄园也只是小住,不太可能一住好几年。

福楼拜颇是伤感,“当年卡罗琳结婚的时候,我难过极了,怕她在康曼维尔家住的不习惯,怕亨利对她不好,怕她受委屈了不知道回来找我。你跟卡罗琳不一样,你比她坚强,也比她聪明,你能过的很好,但我还是担心你。要是奥兰对你有哪怕一丁点不好,你就写信告诉我,我准会——准会好好收拾他。”

“好的,父亲。您别担心,他已经答应把所有的钱都给我,他没钱,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福楼拜笑了,“好姑娘。好好生活,建立你自己的家庭,爱丈夫,爱你们的孩子,要幸福,我的孩子,幸福说起来简单,却不是那么容易实现。愿你一切顺利,寻找到幸福,守护住你的幸福。这是我给你的祝福。”

“谢谢您,我的父亲。”

*

福楼拜送她出了门,看着她登上马车,正要叮嘱查尔斯·兰登,忽然从围观的村民中钻出来一个6、7岁的男孩,一股劲儿的猛地跑到维塔丽的马车后面,高声喊着:“姐姐!姐姐!维塔丽姐姐!”